此話一出口,就連一臉油汗、腿肚子都乾坤大挪移了的黎叔也特訝異的看著我:“大侄兒,作(東北方言:zuo ,一聲)死呢是吧,你覺得就憑你,行嗎?”

“那啥,我當然不行,可是,咱門口不是戳著倆金剛葫蘆娃呢嗎,要不我敢這麽說話,我老奸(東北方言:聰明、機靈)了。”

可惜,我的冷幽默並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黎叔聽了我的話之後,竟險些哭了出來:“臥槽,你可真敢想,那倆貨要是離開樓門口5分鍾,我給你講,咱倆骨頭渣子都得被門外闖進來的那些孤魂野鬼衝水喝了補鈣。”“啊。”

這下我可真傻了,我靠,早知那倆貨是這遭雷劈的操蛋屬性,打死我我也不敢裝這大尾巴狼啊,這不是壽星佬嘬k粉??自己嫌命長嗎?嗬,這當時把我恨得,心說你他媽不過就是一狼見了掉淚、耗子見了搬家、碰上要飯的還倒找你2塊錢的憤青,你多哪門子嘴兒啊,這回褶子了吧?正瞎琢磨呢,鬼娃娃搭茬了:“哥哥,我給你個好玩的東西”

“不用不用,你、你自個留著zi mo吧。”我臨門一腳整刺啦了(東北方言:掉鏈子、壞了事),也懵了,說話都亂了。

可能鬼娃娃也看出了我的虛頭巴腦,還真挺執著,非得給我:隻見鬼娃娃張開那張人造嘴,將口中的白蛆用力向我們噴來。

“快閃。”黎叔大吼一聲,拉著我就往門外跑,與此同時,疾如羽箭的白蛆也擦著我們的衣角射在了門外黑黝黝的牆上。

天呐,這是什麽東西啊,隻見那些白蛆如蚯蚓般大,通體乳白,背部一條金線從頭長到尾,這還罷了,要命的是,這些撈什子不管碰到什麽東西,立馬死死咬住,還“咯吱咯吱”的用力咀嚼,其聲竟如辣椒水灌肺子那樣刺激得使人發狂。

“天呐,這巫蠱娃娃到底是啥來頭啊。”一看這些好像餓瘋了的白蛆,黎叔駭得魚尾紋都開了。

認識黎叔也有些日子了,這老東西雖然很不著調,總是一副“隻要有錢,跟誰都有緣”的損色(色發sai音,三聲),但卻鮮見這樣的驚慌失措,這看似巨惡心的小東東究竟有什麽道行,能讓黎叔如此失態?

“這東西叫金蟬蠱,很生性,甭管你是活人還是鬼魂,隻要被它咬上,就會一直咬到你的骨頭甚至三魂七魄裏,大羅神仙都得扒層皮。”黎叔長話短說,眼睛卻死死盯著門口。

這敗家鬼孩子,好像嘴裏的金蟬蠱跟不要錢似的,呸呸吐起沒完了還,不一會,房門對麵的黑牆上就盯滿白花花的蠕動著的蛆蟲,並發出令人心髒都偷停的咀嚼聲,此情此景,真是“小夥意誌再堅強,小蛆裸奔也迷茫”啊。

過了一會兒,好像鬼娃娃吐累了,竟然咳咳的咳嗽起來,呀哈,他媽的活該,讓你逮著好吃的不撂筷兒,該,吐缺氧了吧。我正暗自高興,猛地又是一激靈:叼你老母,啥時候鬼也得流感、會咳嗽啦?那、那這聲音是咋回事?

好在黎叔也察覺到了不對頭,我倆貼著門口往裏快速一探頭,啊,當時就嚇坐地下了:不帶這麽搞的吧,那鬼娃娃居然象準備好了似的等在門口(確切說是懸浮在那裏),恰好與我們來了個新聞30分王牌節目——麵對麵。

完了,吾命休矣,當時我眼睛一黑,心裏麵隻有這一個念頭。嗯,不對呀,我和黎叔與那鬼娃娃瞪了幾秒鍾後,發現那鬼娃娃還真不是成心躲在門口跟我們都悶子,而是象被施了魔法似的一動不動,倒是臉上那張“嘴”卻越裂越大,越裂越大,就好像蛇蛻皮一樣。

至於那咳嗽聲,就是鬼娃娃皮膚撕裂的哢哢聲。

這當兒,一直在旁邊賣呆的小珍驟然衝了過來,那銳利的軍刺指甲竟直擊我們要害,我們駭然後退,小珍倒沒追擊,隻是守在了兒子身邊,看來她是怕我們趁機傷了鬼娃娃。我擦擦擦,要不說天下母親最不講理呢,什麽都是自己孩子好,瞧她那虎視眈眈的架勢,好像剛才被打得屁滾尿流的不是我們而是那鬼娃娃一般,這哪兒說理去呀。

不長時間,那鬼娃娃的皮終於退了下來,並露出了本相:一個蜷曲著的初具人形的胎兒浮在半空,猶如西方的宗教油畫一般,隻是這胎兒身上血紅血紅的,皮膚下還隱約可見一條條如蛇的黑色條狀物竄來竄去,很是詭譎。

我們正不知如何是好,小珍已將胎兒再次放入腹中,依舊是那般的小心翼翼,隻是一個臉色青白、長發遮麵、眼角血紅、看人都不用正眼的女鬼,無論她多麽發自內心的充滿愛意,在正常人眼裏看來,都是鬼氣森森、陰沉可怖。

這大概就是人鬼殊途的代溝吧!

行了,閑言少敘,先擱下小珍母子,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真的令我們是肝膽俱裂:鬼娃娃退下來的那張人皮竟然如有生命一樣,隻見那張人皮三扭兩抻的,竟變成了一隻人手的樣子,隨後向木櫃上擺放裝鬼肉球的玻璃瓶子飛去,沒錯,這“皮手套”確實是飛而不是飄。

娘的,這都是什麽鬼東西啊,哪兒冒出來的啊,有沒有大人管啊?

話說那“皮手套”飛到櫃子上後,不管不顧的照著那些玻璃瓶子一通狂撥拉,一些鬼肉球連驚帶嚇,紛紛獻出本相,沒命的往門外飄。

“別亂跑,你們。”黎叔趕緊大喊道,“要是讓門口的警衛誤以為你們是越獄逃跑,肯定會滅了你們的魂魄,就永不超生了。”

不提黎叔這頭跟鬼魂的這通忙亂,再說說那成精的“皮手套”,一通亂翻之後,它好像發現了什麽,直奔一個放在眾多玻璃瓶子後麵的瓷瓶而去,並象化了的口香糖似的將那瓷瓶包裹的嚴嚴實實,然後有點費勁的飛到小珍跟前,順勢鑽進了小珍的腹部。

“不好,鬧了半天它們是來劫獄的。”黎叔連連頓足,“這他媽可壞菜(東北方言:有麻煩)了。”

“劫獄?”我心說黎叔你嚇糊塗了吧,你當這是巴士底獄呢,還劫獄,你咋不說還要揭竿而起、等貴賤、均貧富、一人發一廉租樓呢!不過,嘴上我可沒敢說,因為我看出黎叔這老家夥少有的急了,瞧那架勢真要拚命了。

那瓷瓶裏裝的是誰的鬼魂,何以黎叔和鬼娃娃它們都會如此的在乎?

當此情形,我也無暇再問黎叔,隻待過了這一劫以後在刨根問底吧,想到這兒,我決定先配合黎叔收鬼,畢竟我們已經有過一次成功的經驗(盡管那貌似小珍她們有意為之),這就好比是兩個拳手的二番戰,上次贏了的拳手總是會有一點心理優勢一樣。

隻是,我們當下手無寸鐵(東西全在屋裏),用毛降妖除魔啊?

說真的,長久以來,我們人類一直自以為自己是地球的主宰,是萬物生靈的最強者。然而,我們卻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們所謂的貌似強大,其實是建立在我們所擁有的工具之上。

比如說,我們可以獵殺老虎,是因為我們有槍;我們可以翱翔天際,是因為我們擁有飛行器;我們可以橫行江湖,是因為我們擁有城管這種流血五步、無堅不摧的人賤利器……

那啥,又扯遠了,書歸正傳,剛才我們之所以豪氣幹雲的敢去撩扯(東北方言:招惹)小珍母子,那是憑著手裏有真家夥,不過,就那樣還造得灰頭土臉、差點沒讓人給捏死,現如今我和黎叔是赤手空拳,難不成真讓我們爺倆揮舞著密不透風的王八拳去跟小珍血拚吧?

正一籌莫展,還得說黎叔這老江湖,關鍵時刻真有生活,他老人家一琢磨這活人不能讓尿憋死、更不能讓鬼給難死啊,否則就是死了也沒臉見先人,好歹在陰陽先生的名簿上咱也算一號,一說是他媽讓鬼給玩兒死的,還要不要臉了啊。

一想到自己的從業榮譽感,黎叔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腦海中頓時滑過葉玉卿、蒼老師、小澤老師……的撩人形象,腎上腺素噌噌的往出冒。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我還以為黎叔急火攻心、轉身要逃(說實話,雖然跟著黎叔工作沒幾天,可我真的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他,這老燈泡子,臨陣脫逃就跟就著鼻涕吃酸辣粉一樣稀鬆平常,沒整了)的時候,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這老家夥大刺刺的往門口一站,衝小珍齜牙一樂,然後刷的一下,將自己的褲子褪了下來……臥槽,黎叔,你老人家也太有創意太有誠意太有腔調……讓我怎麽說你好啊,你說你也挺大歲數一人了,居然和一女鬼耍流氓,你說,你這是什麽行為?

啊…哎呦喂,您這分明就是犧牲我一個、救活咱兩個的、既利己又利人的高尚情操嘛。怎麽啦?嗨,一見黎叔玩起了流氓青皮的死不要臉的se qing打法,小珍居然羞得用紅衣袖擋住了臉。哎呀,當時我都被雷的是外焦裏嫩,撒點椒鹽、剁點蔥花就可以下酒了。額滴神啊,誰能想到黎叔這招重口味的必殺技竟然真的能奏效啊,這也太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