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在眾鬼魂的幫助下,從土裏露出腦袋想看看黎叔兒和沈涵怎麽樣了,那些忽律獸是不是已經進入黎叔兒所畫的那道就跟納斯卡線條似的符咒裏,

沒想到,我剛一鑽出土層,就發現,此時我的腦袋正好就在那個巨無霸的忽律獸的肚皮底下,

我趕緊凝神屏氣,眯縫著眼睛偷眼往上一瞧,萬幸那廝此時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充當陣眼的沈涵,並由有發現肚皮底下突兀地冒出來的一個灰頭土臉的腦袋,

趁著那巨無霸忽律獸心無旁騖的機會,我順著那巨無霸忽律獸布滿鱗片、粗如象腿的四肢之間的空隙向外張望,看到此時的黎叔兒已經一臉黑氣地飄在半空,正全神貫注地俯視著身下那些忽律獸一麵甩動著長滿疙疙瘩瘩的鱗片的大尾巴,一麵互相擠撞撕咬著朝沈涵所站的方位小跑過去,

哎呀,這一看,可把我氣瘋了,好你個人麵獸心的老燈泡子,你一推六二五地飄起來躲清靜,把我的小佳人留在陣眼裏當誘餌,你、你,我就還知道您老人家一定是有原因的,

就見黎叔兒飄在半空並不輕鬆,右手手正不停地對著左手虛畫著符篆,並不斷揚起左手,將那些符篆象發射飛鏢一樣拍到地上,於是,地麵那道就跟納斯卡線條似的符咒裏接連不斷地出現一個個凹陷進去的符咒圖案,就像一個個地雷一樣,

我知道,黎叔兒這麽做必定是有他的深意,可是,看著站在那些已經圍了上來的忽律獸中間、孤苦無依的沈涵,我真是五內俱焚,幾次都想衝出土裏去將她抱著跑出那個所謂的陣眼,

可是,盡管麵對的是那些長著血盆大嘴、順嘴角留著粘液、並且數量還很驚人的忽律獸,可沈涵此時並沒有表現出或閉著眼睛哆嗦成一團、或痛哭流涕幾近崩潰等一般女孩正常的反應,而是神情冷靜、甚至是漠然地看著那些搖頭擺尾、齜牙作態的忽律獸,不時還看看半空中忙活的臉上都快被黑氣給淹沒了的黎叔兒,眼中流露出一絲擔心之色,

說實話,目睹了沈涵這如假包換的臨武不懼的一幕,我對這丫頭真是刮目相看,暗豎大拇指,真沒想到,這個一向任性刁蠻、就像被寵壞了的公主的麻辣護士,麵對如此凶險的景象,竟然會如此的淡定從容,將心比心,假使現在是將我放在陣眼裏當誘餌,估計我早已沉不住氣,掄著不化骨的右臂去和那些臭烘烘的大嘴唇子都快挨到沈涵臉上的忽律獸們死磕了,

沈涵那種超乎常人的良好心理素質讓我自慚不如,同時心裏也隱隱明白了黎叔兒為什麽舍棄我和胖子而去選擇沈涵當陣眼,知徒莫若師,黎叔兒這老騙子閱人無數,果然是知人善任,不服不行啊,

這工夫,黎叔兒已經是將那道巨大的符陣裏布下來不下幾十道的“手印符”,與此同時,那些照雄踞在我腦袋瓜子上的巨無霸忽律獸小一號的忽律獸們業已經全部進入符陣裏,將沈涵是團團圍住,並一個個發出狺狺的低吼聲,似乎在等著巨無霸忽律獸一聲令下,就撲上去將粉嫩的沈涵撕成碎片,大快朵頤,

說真的啊,很多時候這事兒要是不攤到自己身上,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看人挑擔不吃力,雖然我對黎叔兒象親爹一樣信任,雖然我對沈涵的超人冷靜驚為天人,可是,看著那些忽律獸就像一群惡魔圍住祭壇上作為人祭的少女似的盯著沈涵,嘴角流涎,眼神如狼,我還是按捺不住了,下意識地一縮肩,就要從土裏鑽出去救沈涵,

那一刻,我真的相信這世上有心靈感應了,因為,就在我即將伏地挺身的一刹那,沈涵嚴厲、甚至是憤怒的眼神就像聚光燈一樣,一下子就鎖住了我,並且使勁兒朝我搖了搖頭,

我用力咬住嘴唇,右手死死抓住紅線,心有不甘,仍躍躍欲試,

沈涵突然笑了,笑得那麽溫暖,那麽開心,連眉梢眼角都燦然如花,同時櫻桃小嘴無聲地做了一個口型,我讀懂了,沈涵說的是:乖,別衝動,

我不知道沈涵的笑是因為看到了我要為他她不顧一切地拚命,還是看到我像個倔強賭氣的孩子一樣,為了安撫我才會如此,可是,她的笑就是那樣的有魔力,我原本都要爆炸心髒驟然冷卻下來,是啊,倘若我冒冒失失地出去打亂了黎叔兒的符陣,不僅可能會壞了黎叔兒的大事,使我們都命喪於此,而且,營救老火母女魂魄和沈涵力魄的任務也會半途而廢,後果十分嚴重,

一念及此,我頓感羞愧萬分,沸騰的內心也漸趨冷靜下來,

見我恢複了理智,沈涵釋然一笑,繼續留神觀察起那些打量著她的忽律獸們,而且,一股若隱若現的淡紅色霧氣開始出現在沈涵的周圍,恍惚中,一隻幾乎透明的火狐的頭部輕靠在沈涵的肩上,並深情款款地凝視著沈涵,可沈涵卻似渾然不覺,

我擦了擦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再一瞧,那紅霧正如薄紗一樣圍著沈涵輕舞飛揚,頓時放心了,

然而,沈涵那裏剛沒事了,我一抬頭,心又懸起來了:他大爺的,就在我剛才折騰了那麽幾下之後,引起了我頭上方的巨無霸忽律獸的警覺,龐大的身軀轟然一動,剛才被我們狂虐時留下的傷口所淌出的綠色腥膻血液劈裏啪啦地滴落下來,砸倒地麵,又濺到了我的臉上,

我一縮脖子,悄無聲息地重新沒入土裏,

在土層裏我貓了幾秒鍾,就有感覺頭頂上的土層就象過重型卡車似的直顫動,土末子落了我一頭一臉,

幾分鍾之後,我就聽見那巨無霸忽律獸發出一陣就跟炸雷似的怒吼聲,隨後,地麵就像有千軍萬馬急速奔跑一樣,“呼隆隆”的一通亂響,

我知道,那巨無霸忽律獸已經發出了攻擊的命令,那些早已蓄勢待發的忽律獸群們終於開始發動最後一擊了,

決戰時刻,到了,

我雙手挽緊手裏的紅線,同時悄聲告訴地下仍在拖著我的鬼魂們:“一會兒,我一打手勢,你們就鬆手,記住沒。”

那些鬼魂們表情有些依依不舍地點點頭,特別是那個吃我豆腐的熟女女鬼,表情倒是不輕浮了,可是那眼神裏卻已然是控製不住的熱烈,看得我渾身一激靈,趕緊收神聚氣,怕被她鬧得泄了元氣一會兒再飛不出去,那可悲催了,

這時,一陣就如洪鍾大呂一般渾厚、低沉、卻撞得人耳朵都嗡嗡作響的念誦咒語的聲音一波一波地傳入我的耳鼓:“天地自然,穢氣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首,侍衛我軒,凶穢消散,道氣長存,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五雷並發破破破。”

一聽到黎叔兒事先約定的動手信號傳來,早已被憋得火冒三丈的我朝那些鬼粉兒們一晃手,那些鬼魂們一鬆一推,我“嗖”的一下,就跟土行孫似的就從土裏鑽了出去,並飛升到了半空中,

當我從被發射後兩眼發黑的後遺症中清醒過來,才看到地麵的形勢已經大變:隻見黎叔兒正挽著沈涵飄在半空中,而我和胖子都是一臉茫然、兩手發麻地死死握著那根紅線,而那些忽律獸,連同那巨無霸的忽律獸之王,已經全被困在了那道就跟納斯卡線條似的巨型符裏,

而且,那道被我和胖子分別拽著的紅線,此時已經大發神威,在那道就跟納斯卡線條似的巨型符外麵形成了一道高達數丈、紅線通體發亮並直冒火星子的電網,那些被困在電網裏麵的忽律獸們就像炸了窩的野豬一樣,瘋狂不安地到處亂衝亂撞,全然沒了秩序與章法,就連那隻陰鷙的巨無霸忽律獸,此時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就見那廝琚坐在剛才沈涵所處的陣眼位置上兩隻粗壯的前爪子暴躁地不斷在刨地,但離奇的是,黎叔兒畫在陣心位置的那個震字就像鋼澆鐵鑄的一樣,任憑那巨無霸忽律獸怎麽刨抓,都難以將其破壞掉,

看來,這道符黎叔兒並不隻是簡簡單單地以氣禦劍畫成的,他肯定是請了什麽神仙或野仙護陣做陣膽,才使這些畫在土上的符眨眼間就變得堅如花崗岩,其中的奧妙,自然就是那些助陣的仙家們以自己體內修煉所得的真氣在符的周圍結成了一道氣場,也就是能量場,才使得符陣及原本普通的紅線都具有了降妖除魔的神奇法力,

這一點,黎叔兒之前曾給我們講過,但我和胖子一直以為他老人家又是在吹牛B,賴大彪(東北方言:指吹牛皮、信口胡說,賴發三聲),根本就沒往心裏去,不想今天黎叔兒居然還真就露了這麽一手,真是開眼,

閑話打住,且不說我的驚異,此間,那些包括巨無霸忽律獸在內的所有忽律獸們都已經徹底瘋了,三五成群地不停撞向那隔斷陰陽、分開生死的電網,企圖撕開一道口子殺出逃生的血路,

可是,那纖細而瓦亮的紅線就像納米材料製成的鋼絲,柔韌加堅韌,非但撞不斷,其巨大的熱量還將那些忽律獸燒的是暴跳如雷,鱗片盡脫,慘白的肌肉上遍布黑色的焦糊烙印,慘不忍睹,

就在那些忽律獸們漸漸失去凶焰、開始露出疲態的時候,黎叔兒突然大喝一聲:“徒兒們,鬆開紅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