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舔了舔嘴唇兒,從後視鏡裏見我和胖子抻著脖子不錯眼珠地看著他,很滿意,便接著說道:“這幫王八犢子,拆遷的時候就啥招都使,把老百姓逼的成天去市委上訪告狀,後來也不了了之了,人家有錢有勢,嘴大,老百姓根本整不過人家…..”
聽到這兒,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不由得想起了當初拎著鐵鍬和那幫黑社會血拚的一幕,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司機沒有注意到我們的異樣神情,仍自顧自地講著:“你說他們把老百姓連唬帶嚇地都弄走了,你就好好開發唄,我草他媽的,他們非要把那麽好的一片地方建成北方藥廠,這不是禍害人嗎?現在那一片兒的水全都是紅的,離老遠就能聞到一股子青黴素的臭味。而且,聽說北方藥廠還偷摸底往海拉爾河裏直接排汙,簡直就是缺德帶冒煙,損到家了。”
聽著司機沫沫叨叨地罵北方藥業,我和胖子心裏都是一沉,因為,在此之前,我和胖子不禁親眼看到車老道和洪衛東使用飛轉九星八門術,馭使一幫鬼魂搖水車車水,並且還與他們進行了一場刻骨銘心的血戰(詳見第七十一章不對稱戰爭[三]??七十三章不對稱戰爭 [五]),所以,我們知道洪金燁絕對不是真的想製藥,這其中,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隱情。
可眼下,我們已經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了,因為,那個遙遠神秘的北部原始林區占據了我們全部的腦細胞,我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如何盡快救出林菲兒的魂魄,還有就是順便救出田啟功。
說話之間,出租車就駛進了胖子家原來的平房區。由於洪金燁表麵上投資興建的北方藥業一期工程已經破土動工,這裏原本就已經龜裂的水泥路被來來往往的載重汽車壓得是坑坑窪窪,就像過去老區人民為了防備日軍偷襲故意破壞路麵似的。
坐在減震功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老舊出租車裏,我和胖子被顛得肚腸子都要擰成狗不理麻花了。就這樣,那個嘴碎的司機還不忘吃牛逼呢:“嘿嘿,你們哥倆走運,也就是坐我這桑塔納,底盤高,要是別的車,這道根本就進不來。”
“啊?”我和胖子互相看了一眼,又一齊看向一臉得意之色的司機,“大哥,鬧了半天你是黑車啊?”
他大爺的,還桑塔納,這車都絕產N年了,這老小子不但敢開出來載人,並且還恬不知恥的吹牛逼,他他媽要不是黑車司機那才真是白日見鬼了。
被我們倆揭了老底,這小子居然麵不改色,還振振有詞:“啥黑車白車的,老哥我這也算自食其力,對吧,誒,你們說如果這就算違法亂紀的話,那那些當官的一天狗扯羊皮、胡吃海造的,那是不是都該槍斃了,可人家活得滋潤著呢,一頓飯都能頂我們全家一年的口糧了,你們評評理,我拉點兒私活算毛病嗎?”
我和胖子都被他的這一番高論給侃暈了,齊齊地一豎大拇指:“哥,你長了一張好嘴啊,我們服了……”
這工夫,順著車窗飄進來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司機抽了抽鼻子,罵了句髒話,趕緊搖起車窗。
我和胖子看向窗外,原來道兩旁的那些低矮醜陋的平房已經被清理得一幹二淨,現在這片巨大的空場地已經建起了高高的圍牆,隔著牆,隱約可見一個個巨大的白色金屬圓罐的罐頂。至於當初我和胖子見到的車老道使用飛轉九星八門術馭鬼的地方,已經被重重高牆所遮蔽,成為了核心區域,根本無法再一睹真容。
我和胖子歎了口氣,心裏莫名地有些失落與泄氣,這些潛在的或者已經交過手的敵人,個頂個地實力雄厚,要和他們鬥,真是難於上青天啊。
原來吧,好歹還有17組做我們的後盾,心裏多少還踏實點兒,可如今,田啟功失蹤了,黎叔兒當起了地下工作者,尹川山又是一副讓人摸不透的脾氣,況且,我們違背他的指令,不被他追究不服從命令的責任就算萬幸了,還豈能指望他給我們提供支援。
我正心亂如麻地胡思亂想著,就聽見司機問胖子:“兄弟,你們到底去哪兒啊,這黑天拔地的,再走咱們可就該進墳圈子了。”
“嘿嘿,你說對了,咱們就進墳圈子。”胖子瞪著一雙小眼睛,直鉤地盯著司機傻笑。
司機當時就毛了,“庫哧”一腳刹車,我整個人順著慣性,一下子撲到了副駕駛的座椅靠背上。
見我撲了過去,司機一聲撕心裂肺地大叫:“大哥,行行好,別殺我,你們要啥都行啊。”
我的胸口被撞得火燎燎地疼,正沒好氣,可被司機這一喊,倒到被氣樂了:“不是,我們倆長得就這麽讓人不放心嗎,你他媽哪隻炮眼兒看出我們是搶劫的了?”
這司機見我皺著眉頭直揉胸口,手裏並沒有操家夥,略略放了點兒心,但眼神還是很慌亂地看看我,又看看胖子,跟個受驚的土撥鼠似的,嘴裏哼哼唧唧地埋怨道:“二位兄弟,你們這大半夜地跑到這墳圈子裏來幹啥,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們倆是開玩笑,和我逗殼子呢。早知道你們真來墳圈子,說啥我也不敢拉你們啊。”
“死胖子,你丫能不能讓我省點心,我操。”我一見司機看胖子的眼神怯怯的,就知道這沒心沒肺的家夥肯定又整事兒嚇唬司機了。
胖子嘿嘿一笑,友好地拍拍司機:“哎呀,我和你鬧著玩呢,你咋還當真了,這不是不說不笑不熱鬧嘛,哈哈”
司機笑得比哭還難看:“爺,親大爺,有你這麽鬧的嗎,我他媽都快嚇尿褲子了,操。”
“對不住了,回頭車錢我多付你一倍,行不?”我真怕胖子把這司機嚇跑了,那我們倆就得走回市區了。
“啊?你們還讓我等你們。哎呦,我這是造啥孽了,咋碰上你們兩個鬼見愁了呦。”司機捶胸頓足,腸子都悔青了。
“行了,多大點兒事兒啊,你至於嗎。喏,這包呼倫貝爾我剛開封,你自個抽吧,車鑰匙我先替你保管,怕你整丟了,那可操蛋了。”胖子打一巴掌給一甜棗,硬塞給司機一包呼倫貝爾煙,同時一把拔下了司機的車鑰匙,生怕他連車錢都不要了,趁我們上墳地的時候開溜。
“要不,你和我們一起去把。”我怕司機一個人呆在車裏害怕,就好心提議道。
“別別,你可饒了我吧,我一個人躲在車裏玩兒手機挺好的。”司機看了看不遠處那個全是鬆樹投下的大片大片形狀怪異的陰影的山包,連連搖頭。
既然如此,我和胖子也不勉強,背起裝滿了香燭紙錢的背包,向埋葬著徐羽菁等“文革”武鬥鬼魂的山坡走去。
夜晚的鬆樹林裏,月光透過鬆樹縱橫交錯的枝杈,將斑駁而光怪陸離的陰影投射在地上,讓人看後浮想聯翩,白毛汗一層一層地往出冒。同時,那些黑??的密林深處,還傳出一聲聲單調而?人的鳥禽的叫聲,更是給本已讓人毛骨悚然地氣氛中又平添了幾分森然的鬼氣。
我和胖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就感覺腳下柔軟而富有彈性的鬆針層裏麵有什麽東西在來來回回地爬來爬去。我和胖子心頭一緊,知道這八成是那些在文革武鬥中慘死的鬼魂在趁夜晚出來放風來了。
我和胖子沒有理會他們,現如今,我和胖子自身的法術已經算小有所成,再加上體內又有了攝魂珠,對於這些鬼魂,我們基本上已經不太看在眼裏了,故而隻管大步流星地朝徐羽菁的墳地走去。
一路果然沒有鬼魂騷擾我們,也不知道是他們能感知到攝魂珠的威力,還是對我們身上的天蠶子的魔性所震懾,不敢造次。
當然,這些都不是主要的,我和胖子也懶得去探究。
來到位於半山腰的徐羽菁墳墓之處後, 徐羽菁的墳墓依據是孤零零地獨立與周圍其他的墳包,就像他生前特立獨行、卓爾不群一樣。不過,在五更半夜到跑到亂葬崗子一樣的墳地裏來上墳,本來就已經夠?得慌的了,再一想到還是給一個70年代的骨灰版偽娘掃墓,那種感覺,就跟有一萬條螞蝗在身上爬一樣,不寒而栗呃。
看得出,胖子跟徐羽菁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我這廂嘴苦身冷,手心出汗,他可一點沒在乎,忙忙呼呼地掏出香燭燒紙,擺上供品,然後點上三炷香,單腿跪下,對著徐羽菁的墳墓開始念叨:“徐哥,對不起啊,有日子沒來看你了,最近事兒多,莫怪莫怪。”
說著話,胖子又從懷裏掏出幾個瓶瓶罐罐,擺在目前的草地上,繼續磨叨:“哥啊,我知道你愛打扮,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這不是毛病,這不,兄弟給你從網上淘換了點兒化妝品,說是保真的,你就用吧,不夠了就給我托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