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總是隱隱覺得,洪金燁這夥勢力與墨非命這幫人似乎有著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內在聯係,如果不查清這一點,很可能會後患無窮。

想到這些,我再也躺不住了,一把薅起胖子,向他和盤托出了我的想法。

對於我的這些想法,胖子倒也無可無不可,他最關心的,還是立即動身去北部原始林區尋找北元洞,並盡快救出林菲兒的魂魄和田啟功,其他的,對他而言都是浮雲了。

此時,天已晨曦微露,街上起早遛彎的老頭老太太逐漸增多,掃大街的環衛工人看著我和胖子衣冠不整地從地下通道裏走出來,不解加不齒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我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

海拉爾這個邊陲城市說大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大城市應該有和不應該有的,這裏也都有了。比如說基友。

當然,因為海拉爾的文化差異、社會認知,以及經濟發展等多重因素的製約,目前全市還沒有“同誌”酒吧,而且大多數“同誌”處於自身隱私的考慮,也很少回去酒店幽會(現在稍微像點樣的酒店都按了攝像頭,就差沒在床頭上再弄一個監視器了。我靠,如果那樣的話,就是拍攝日本**了),所以,據說很多基友就轉戰於相對隱蔽的地下通道,因為一到深夜,出於安全考慮,行人們是很少涉足地下通道的。

看來,那些環衛工人是誤以為我和胖子是一對“環肥燕瘦”的鴨鴛鴦了。

一想到這裏,再看看一腦袋舞炸飛毛的亂發、真就跟被誰蹂躪了的胖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操,你丫笑個毛呀,有病吧,出門忘吃藥了。”胖子費解地看著我,一臉的深寒表情。

“沒事兒沒事兒,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實在忍不住了,快走吧,咱倆先抓緊聯係尹川山,然後找車回雅克什。”

出於保密的考慮,我和胖子最後躲進網吧的包間裏,掏出那個黑手機,對著手機屏幕,我嚐試著喊了幾聲陳招悌??這是從17組基地出發前,尹川山告訴我們與他聯係時,他所使用的代號。

當時我和胖子差點沒笑破肚皮,挺大一老爺們,居然弄了這麽一個娘娘悶悶的代號,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我們對這個代號印象也很深刻,記得著實紮實。

話說我忍著笑,對著手機喊了幾聲陳招悌之後,咦,手機居然跳出了一行字幕:對方終端正在核實您的身份,請將右手食指按在#號鍵上。

我按照手機提示,將右手食指按在#號鍵上,手機屏幕又出現了一行新字幕:正在核實中,請稍候……

片刻之後,手機裏傳來三長兩短的“嘟嘟”聲,而後,裏麵傳來了尹川山永遠是那麽慢條斯理、沉穩有氣度的聲音:“為什麽不是林菲兒打的電話,你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我和胖子麵麵相覷,這尹川山果然也不白給,反應如此機敏,僅憑一個電話就推測出我們遇到了麻煩,真是有兩把刷子啊。

我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帝地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尹川山進行了匯報。

聽完之後,手機那頭的尹川山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們雖然遇到了挫折,但也收獲了極為重要的情報,我對你們表示慰問。這樣,我會馬上派人去醫院接回林菲兒,至於接下來要采取什麽行動,還要等我向廳領導和總局領導匯報之後,再聽取指示。這段時間,你們一定不要輕舉妄動,要相信部、廳兩級領導機關一定會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積極穩妥地製定周密的營救方案,盡快將老田和林菲兒解救出來。至於你們,暫時先回雅克什休整一下,隨時等候通知。”

尹川山不容我們置喙,說完後就直接掛了電話,隻剩下我和胖子大眼瞪小眼地發呆。

“這就……完了?”胖子有點口吃地問我。

“啊,應該是完了……吧?”我也有點含糊,不是該怎麽回答。

其實,我和胖子都聽明白了,尹川山說的這些官話十足的廢話,核心就是一條,接下來基本上就沒我們哥倆什麽事兒了,可以先回雅克什呆著了。

可是,這算什麽,當初是你們死乞白賴請我們哥倆來尋找田啟功,這工夫,我們搭上了胖子心上人的魂魄,你又讓我們靠邊站,在一旁閑看扒眼扮演可有可無的路人甲路人乙,有你們這麽辦事兒的嗎?

我和胖子坐在網吧運了半天氣,心裏還是堵得慌,我看看胖子,胖子看看我,彼此一點頭:“先回雅克什再說。”

坐在海拉爾直通雅克什的大巴車上,我和胖子一路無話,但心裏卻都已經打定了一個主意,隻是誰也沒有點破。

我和胖子,其實也都是有老豬腰子的主兒,用北京話說,就是有點“軸”。

車到了雅克什,已是下午,我和胖子先回到他父母在市區租住的房子,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甩開腮幫子、撩開後槽牙,對著一桌子的豬肉燉酸菜、小雞燉蘑菇就是一通胡吃海造,隻到撐得我們倆一臉油汗、一打嗝一股雞屎味兒才依依不舍的撂下筷子。

摸著溜圓的肚皮,我和胖子互看了一眼,深有同感:有家的感覺,真好。

吃飽了,胖子的老媽忙不迭地為我們收拾屋子,鋪被子,準備讓我們倆在熱乎乎的火炕上好好地睡一覺。

看著一臉慈祥的兩位老人,我鼻子一酸,真地想在這種久違的親情充盈的家庭氛圍中多待一會兒是一會兒,可是,理智提醒我,我們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胖子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吃晚飯,在和老爹老媽嘮了幾句家常之後,都給我一個眼色,我心領神會,遂頻頻看手機,做出一副心神不寧、好似佳人有約的模樣。

胖子的老爹老媽雖然特別希望我們能多陪陪他們,可善解人意的兩位老人不忍拂逆我們,還是故作嗔怒地攆我們:“知道你們和我們沒話,好了,去忙你們的吧,兩頭野驢。”

我和胖子歉疚地看著眼裏全是濃得化不開的擔憂的兩位老人,心裏五味雜陳,但咬咬牙,我們倆還是離開了那間雖然破舊,卻因為有愛而春意無限的蝸居,直奔心理診所而去。

當我和胖子回到易易心理診所所在的那個以老、舊、破而馳名雅克什的小區後,天已擦黑,小區裏的路燈依然是作為擺設??裏麵的燈泡永遠是碎的。

我和胖子深一腳淺一腳地邁過到處都是的白菜堆、廢紙殼子堆,還有碎磚沙子堆,輕車熟路地回到診所所在的11號樓。

一進黑咕隆咚的單元門,我和胖子接著外麵的月光,赫然看到一個身形瘦小的家夥背對著我們,正拎著改錐之類的東西在撬診所的房門。

嘿,你丫真是流年不利,出門沒挑日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非等凱爺和飛爺回家的時候來,成心上眼藥是嗎?

胖子躡手躡腳地摸過去,照著小偷的後腰就是一記側踹,隨即一手擰住小偷的右臂,一隻大腳“哢”地就踩住小偷的脖子,同時嘴裏一聲大喝:“你他媽活擰了是吧,跑這兒玩輪子來了?”

那個小偷猝然遭襲,非但不心虛氣短的低聲求饒,以求息事寧人,反倒扯著破鑼嗓子喊上了:“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

這工夫,我也走到他們跟前了,我挺好奇地蹲下去,摁亮手機,想看看哪兒來的這麽個氣焰囂張的毛賊,被擒了居然還敢這麽大呼小叫的,喝他媽假酒了還是李剛又跑出一個私生子來?

我蹲下去這麽一看,在看清胖子腳下那個家夥的倒黴嘴臉後,趕緊招呼胖子鬆手收腳,然後一臉諂笑地扶起那個被胖子的43號大腳踩得滿腮幫子全是鞋底花紋印的“小偷”,嘴裏連連道歉:“這扯不扯,誤會了,誤會了,嗬嗬。”

誰啊?別提了,這個貌似小偷的家夥原來是房東。一個姓餘的老頭,因為平時愛占點女人的小便宜,人送外號“黏糊餘”,意思是見到女的就邁不開步,直想往上粘。

“黏糊餘”一看是我,倒是不喊了,但氣急敗壞地薅住我的衣服:“好啊,我可找到你了,好小子,長能耐了啊,賴著房租不給不說,咋地,還想殺人滅口啊?”

我被他氣樂了:“行了,你說你挺大歲數了,咋淨整這種操蛋事,你好莫秧地撬啥門啊。話說回來啊,你萬幸去吧,也就是我這哥哥腿快搶了先,要是我出手,肯定大磚頭子拍你後腦勺,治好了都是植物人。不是,你這到底鬧得是哪兒一出啊?”

我連笑帶損地挖苦“黏糊餘”,把這老小子氣得是渾身直突突,眼瞅著就要氣抽過去了。

此時,胖子已經打開房門,我連拉帶勸地將“黏糊餘”整到屋裏,點上根煙,和胖子一左一右地圍著“黏糊餘”嘿嘿直樂。

“笑他媽啥笑,操,你師傅呢,我打他手機不下數十遍,愣是打不通,咋地,有錢沒錢你總得有個話吧,躲起來是啥意思,我他媽還以為你們都煤氣中毒死屋裏了呢,怕你們臭到屋裏,這不好心好意來撬門,結果還被瘋狗咬了個臭夠。”“黏糊餘”怨毒地瞪了胖子一眼,胖子聳聳肩,接茬兒繼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