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二這一突兀現身,著實嚇了我和胖子一跳,不知道這家夥是什麽時候跑到我們身後去的,因為就在剛才,我們來還明明看到他的麵部在洞口下麵一閃而過,難道,這卓凡二深藏不露、會奇門遁甲、縮地換影的法術不成。

見我和胖子一臉陰晴不定地看向他,卓凡二急得順腦門子淌汗:“你們別他媽瞎琢磨了,要是再不快點兒堵住那股黃泉水,下麵的鬼魂們就會衝破鬼門關來到陽世,到時候就算你們想再把它們送回去,可就由不得你們了,快呀。”

我和胖子猶疑地看了一眼胖子,又回頭看看已經能夠聽到激蕩的水聲和哭聲、喊聲、嘶叫聲混雜的詭異聲響,不禁麵色一變,看來卓凡二說的沒錯,這股憑空冒出來的地下水來路確實可疑。

想到這裏,我和胖子不再猶豫,幾乎是同時抬起手臂,凝神聚力,抖動丹田,瞬間,我的兩團滋滋冒火星子的不化骨煞氣團先行一步,帶著一聲悶響進入了洞口,並在洞口盤旋不散,好似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

那地下激湧上來的黑水來勢頗急,突然被那兩團不化骨煞氣擋住了去路,免不了會產生激烈的撞擊,一時之間,是黑色的水花從洞口四濺而出,不時還有慘白的人手在洞口浮沉,試圖抓住洞口的邊緣,但洞口沾水後極為濕滑,那些慘白的人手幾經掙紮,最終還是徒勞無功,心有不甘地縮回到了洞裏。

就在我的不化骨煞氣進到洞口、暫時阻止住那股洶湧的暗流之後,胖子那邊咬指頭沾血塗匕首的一套程序也忙活的差不多了,就見胖子怪眼圓瞪,一抖丹田之氣,一聲暴喝之後,以氣禦力,持匕首的右臂就像拿著魔法棒一般,朝洞口方向一指,一道青色劍氣就呈扇麵狀射向那洞口,眨眼間,洞口及周圍兩步以內的範圍就結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冰殼,兩團不化骨的煞氣在冰殼下忽明忽暗,如水般流轉,其情景看起來倒也兼具觀賞性,就跟印象派的雕塑作品差不多。

見那道劍氣將自身的能量結成了一道可以封印住那股卓凡二所謂的黃泉水的冰符,我們哥倆都鬆了一口氣,這才回過身看向那個如鬼似魅、行蹤詭異的卓凡二。

胖子先開口了,一張嘴就沒好聽的:“行啊,二子,不對,我現在應該教您是卓大點傳師才對吧,行,你他媽真行,能把我們哥倆忽悠的滴溜轉,你他媽不二,我們哥倆才二,要不能讓你當傻逼玩兒這麽長時間,你丫應該挺得意吧,啊。”

卓凡二麵色一沉,眼神中掠過一絲複雜的神情,似痛苦,又似欣慰,似乎還有難言之隱,所以,腮幫子咬筋在凸顯了幾次之後,卓凡二一抬頭,嘶聲說道:“你們認為是啥樣就是啥樣吧,我無所謂了,不過,你們還是趕緊走吧,一會兒要是那股黃泉水衝破冰殼,你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快呀。”

卓凡二閃開身,示意我們抓緊時間離開停屍間,一刻都不要多加停留。

見卓凡二著急之色溢於言表,不像是在演戲或欲擒故縱,玩兒貓捉老鼠的把戲,我忍不住試探著問道:“難道,你不打算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我,嗬嗬。”卓凡二慘然一笑,“我自小就父母雙亡,是師傅看我可憐,一直資助我上學,畢業後又托關係將我分到市局,對我可說是恩重如山,我們之間,雖無父子之名,卻又父子之實,所以,不管師傅要我做什麽,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他要我死,我就死,沒二話……”

卓凡二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我和胖子接著說道:“你們快走吧,出了這道門,一切的恩恩怨怨就全了了,我知道你們有穿越陰陽界的本事,但想求你們以後就不要在糾纏我師傅了,從此塵歸塵,土歸土,兩不相幹,好嗎。”

“操,你說的輕巧,你知不知道,我們在李茂防空洞下麵的密室裏發現了啥玩意兒,一堆鑲著鑽石的價值連城的人頭骨,那其中,就有你卓大隊長獻祭的頭骨,上麵還有你的名字,看來你在李茂的邪教組織中地位不低啊,你,還有你那假仁假義、陰損透頂的師傅,你們倆丫手裏的血債恐怕也不少吧,咋地,到了窮途末路了,一句輕飄飄的塵歸塵,土歸土,兩不相幹就想洗掉血跡、立地成佛啊,你他媽還真是挺會看風向的,真拿我們當二逼啦,姥姥。”胖子一臉蔑視地看著惺惺作態、似乎內心痛苦無比的卓凡二,語帶譏諷地斥責道。

“我……唉。”卓凡二望著我和胖子,無奈而疲憊地一笑,“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你們不是我,永遠不會理解我此刻的心境,算了,再說一句廢話吧,能認識你們,我真的很開心,也很留戀和你們在一起喝酒吹牛逼的時光,但是,咱們注定是生命裏不應有交叉的路人,走吧,走。”

卓凡二說出最後一個“走”字的時候,幾近聲嘶力竭,既像是在發泄內心的苦悶,又像是在為我們的不識時務而焦慮,其聲音竟然在偌大的停屍間裏反複激蕩縈回,嗡嗡作響。

我和胖子相互對視了一下,而後不約而同地看向眼神中滿含疲乏、無力與憔悴的卓凡二,我搶先說道:“二子,我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如果你想對我和胖子不利的話,你曾經有很多機會下手除掉我們,但你都沒有那麽做,而且,上次在防空洞與李茂槍戰的時候,要不是你死命殺開一條血路,我們恐怕不死也得重傷,還有剛才,你完全可以趁我們作法的時候襲擊我們,但你都沒有那麽做,所以,我們相信你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壞人,二子,苦海患無邊,回頭便是岸,放手吧,我們會替你向17組求情的,不會將你交給地方檢、法兩院審理的,咋樣。”

迎著我真誠的目光,卓凡二的眼睛裏驟然閃現出稍縱即逝的火光,並感激地一笑道:“我還是那句話,能認識你們,我死而無憾了,不過,有些事兒,有些情兒,不是你我能左右、能選擇的,好了,走吧,快走。”

就在這時,我們身後拿道封印著洞口下麵的黃泉水的冰殼符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哢吧”聲,我和胖子,還有卓凡二猝然回頭,麵色都是一變,,那道冰殼厚厚的表麵竟然出現了一道幾乎貫穿了整個冰體的裂紋。

我和胖子知道,這是哪洞口下麵的鬼魂們的怨氣與戾氣接近爆炸的臨界點的預兆,換言之,那不化骨的煞氣與冰符已經快壓製不住洞口下麵的黃泉水和厲鬼孽魂了。

“那黃泉水和鬼魂出來之後,會有啥後果。”我平抑了一下心情,看向卓凡二,基本平靜地問道。

“那洞口是通往冥府的一道鬼門關,當初建停屍房時,在李茂的授意下,石局故意將設計圖紙上原有的地基位置往南向移了兩米,正好將這個不為人知的鬼門關置於停屍間的下麵,這麽做,一方麵是可以方便那些鬼僮行不軌之事,同時也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放出地獄裏的鬼魂,做魚死網破的最後一搏,這黃泉水裏的鬼魂都是一群無法投胎的惡鬼,隻要見著活人,便會不顧一切地吞噬掉生者的魂魄,再占據生者的肉體,將其變成行屍,懂嗎,快走呀。”卓凡二見我和胖子壓根就沒有要走的意思,再看看那已經成蜘蛛網狀的冰殼,都快崩潰了。

“凡二,你的外表可以欺騙我們,但你的眼睛騙不了我們,其人邪,目光必遊移不定,但你不是,所以啊,我們相信你不是壞人,那個頭骨的事兒,你想必是有苦衷,等這件事兒結了,你要將你所知道的,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地告訴我們,漏一句打出你前列腺來,知道不。”胖子小眼睛一擠咕,朝卓凡二溫暖地一笑。

卓凡二眼眶子當時就紅了,嘴裏不知所雲地囁嚅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啊……”

“嗬嗬,對不住啊,一直瞞著你,其實我們哥倆也是警察,不過我們直接隸屬於公安廳17組,你應該沒聽說過,但這個部門確實存在,並且按月給我們哥倆發銀子,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而我們的工作職責,就是專門捉鬼降妖兼打怪,你說,我們能走嗎,啊。”我不知不覺也學會了黎叔兒的習慣動作,下意識地一摸下巴,很裝逼地說道。

“是嗎,這一切,對我來說太意外了,我腦子太亂了,無法思考了……”卓凡二失神地看向我和胖子,目光散亂,顯然是心緒太亂所致。

“好了,你們倆別整那沒用的了,還是趕緊想招兒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吧,操。”胖子見我不緊不慢、看不出個眉眼高低地隻顧裝犢子,不得不打斷我,急赤白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