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尊…?”蘇曉夭驚訝,繼而忙從床上坐起來,手忙腳亂的看了看自己衣服,見還算整齊才鬆了口氣。正欲從床上下來,西華道:“不用起來,坐著就好。”
蘇曉夭點點頭,心裏卻驚疑不定,弄不清楚他怎麽會來找自己。
西華走近幾步,靠著床邊坐下,上下看了蘇曉夭一眼,問:“好些了嗎?”
“謝少尊記掛,已經沒事了…”蘇曉夭垂首,低聲回答。
西華“嗯”了一聲,沉默了。
空氣中的氛圍有點尷尬,一旁的啾啾看著她偷笑,蘇曉夭瞪她一眼,抬首。
“少尊…找我有事?”猶疑了片刻,蘇曉夭問。
西華卻隻是靜靜地看著她,清冷的眼眸中神色有些複雜,讓蘇曉夭有些不安。
“這隻玉核桃,你可曾見過?”半響,西華忽然張開手,手心赫然是道君送給蘇曉夭的那隻白玉核桃。
蘇曉夭一怔,驀然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來。腦子裏飛快回憶著自己有沒有做過什麽露出破綻的事,恍然憶起那一日,煉獄火海中,西華將玉核桃遞給自己,而自己…自己竟然就徑直用道君傳的方法啟用了!
在心裏大罵自己是白癡,麵上卻不敢顯露半分,飛快的穩定心神,裝作詫異道:“見過啊,少尊給我用過!”
西華挑眉看著她,那眼神忽然變得深邃無比。良久,就在蘇曉夭快要窒息的時候,他卻又開口道:“你…可願意做我的徒弟?”
“啊?”蘇曉夭瞬時愣住,呆呆地看著他,半天沒明白他說的那幾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
“曉夭,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花蓮的聲音從門外傳出來,又猛然頓住。
蘇曉夭轉眸,看見她手裏拿著一個托盤,呆愣在門口,片刻,終於反應過來,忙垂首道:“見過少尊!”
“嗯…”西華輕輕點頭,轉首向蘇曉夭道:“你先吃東西吧,不用現在就給我答案。”
蘇曉夭茫然地點點頭,看著他起身。
“少尊!”花蓮忽然叫道。
西華微愣,轉首看她。
“您的傷…好些了嗎?”花蓮垂著頭,側臉通紅,用低的幾近耳語的聲音問。
蘇曉夭一愣,看向西華,卻見他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後輕輕道:“已經沒事了,謝謝。”說完,看了蘇曉夭一眼,轉身離去。
花蓮失了魂一般看著早已經沒了人影的門口,眼神迷離,嘴裏還碎碎念的說著什麽。
然後,她又忽然轉過頭。
“蘇曉夭,你給我說清楚,你和少尊到底是什麽關係?”花蓮將托盤重重地放在一邊,叉著腰看著蘇曉夭,瞪著眼睛質問道。
蘇曉夭眨眨眼,一臉茫然。
“那當然是…”啾啾壞笑著拉長了音。
“什麽關係?”花蓮一臉希冀地看著啾啾。
“那當然是沒關係了!”啾啾一本正經道,花蓮一愣,然後看著啾啾,忽然勾起唇角,笑的陽光燦爛。
啾啾幹笑兩聲,慢慢朝蘇曉夭身邊退過去。隻是…為時已晚,蘇曉夭隻聽一陣淒厲的慘嚎聲,伴著飛舞的紅色羽毛,四處飛舞…
忍不住笑出聲,沉重的心情緩解了幾分,可依舊忍不住疑惑,西華少尊到底是什麽意思,要收自己做徒弟?為什麽?
他拿著玉核桃問自己,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麽,如果已經有所懷疑,那又為什麽還會這麽問自己呢?
做他的徒弟?那個聲音繁複縈繞在蘇曉夭心裏,隱隱高興著,又莫名其妙的有點失落…
又想起花蓮說的話。皺眉心道,他受傷了,是那日在煉獄火海中傷的嗎?怎麽樣了?心裏又忍不住擔心。
一堆的未解之謎,讓蘇曉夭隻想撫額長歎,無奈的搖頭,看著還在打鬧的花蓮和啾啾,再端起花蓮拿來的美味佳肴,笑了笑。
除卻這麽多煩惱,其實她還是很幸福的嘛…
吃完東西,屋裏卻又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
蘇曉夭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人,疑心今天到底是什麽好日子。
殷郊的臉上同以往一樣,帶著溫和的笑容,白色的衣袍纖塵不染,長發一絲不苟的束起,雙手隨意的垂在身側,讓蘇曉夭很難同他那日在煉獄火海中,焦躁失神的模樣,聯係起來。
隻是,蘇曉夭卻覺得,他的眼眸裏,深藏著一抹憂色。
“聽說你醒了,怎麽樣,好些了嗎?”殷郊輕笑著道。
蘇曉夭點頭,接過花蓮手裏的香茶,遞給殷郊,微笑道:“沒事的,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莫名其妙的躺了這麽多天…”
殷郊眼神微微閃爍一下,端起手裏的茶,喝了一口,向花蓮點頭說了聲“謝謝”。
花蓮搖搖頭,說聲“不用”,看了蘇曉夭一眼,道:“我帶啾啾出去玩,待會回來。”然後向殷郊微微頷首,抱著啾啾出了屋子。
蘇曉夭合上門,擰眉,暗自猜測殷郊的來意。
“莫白玉…可好?”遲疑了片刻,蘇曉夭問。
殷郊神色微不可查的的變了變,垂眼又抬起,神色恢複平靜,笑了笑,道:“他沒事…”
蘇曉夭點點頭,緩緩道:“我知道你為何而來,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莫白玉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他的事…”
殷郊怔了怔,繼而慢慢點頭,忽然又開口問:“你原先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蘇曉夭一愣,詫異地看他一眼,疑惑他為什麽這麽問,見他神色如常,便答道:“五行門!”
殷郊皺了皺眉,好像在思考蘇曉夭說的這個名字是什麽地方,顯然他得不出任何頭緒,半響隻得作罷。
“嗯…能不能告訴我,那天,我在煉獄火海裏,到底怎麽了嗎?”蘇曉夭猶豫了半響,終還是問了出來。這件事,除了殷郊,她也不能問別人。
殷郊卻皺了皺眉,看著蘇曉夭的眼神似乎異樣了幾分,卻轉眼又恢複正常,搖頭道:“我當時隻顧著封印,沒太注意…”
“哦…”蘇曉夭有點失望地應了一聲。
“不過…倒是西華少尊救了你,你可得去謝謝他!”殷郊又道。
蘇曉夭睜大眼,恍然呆滯。
恍恍惚惚到了晚上,花蓮在一旁逗著啾啾,一人一鳥笑聲不斷,蘇曉夭趴在床上,思緒紛繁。
聽花蓮說,因為自己這次受傷,那個每天給神農園澆水的懲罰暫時推後了些,不過,既然她好了,必然得繼續接受懲罰。
慢慢將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件件仔細的想了想,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還有醒來前那個怪異的夢境,一切都神秘無比,似乎背後藏著什麽秘密,糾纏著自己,卻又不讓自己清楚明白。
眼睛瞥見枕畔的銀壺,銀白色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壺身精致的花紋纖柔美麗。下意識的伸手摸著,又想起殷郊說的話。
那日,是西華少尊救了自己,那麽他的傷,是因為自己嗎?
一想到此,她就輾轉難眠,終於坐起身。
花蓮和啾啾似乎已經睡著了,輕手輕腳的起身,穿了衣服,悄悄出了屋子。
夜裏的昆侖山是另一番景象,遠處高高的山峰在月光下朦朧若顯,猶如夜晚披著麵紗的仙子,神秘而優美。又猶如背對著月光的神邸,雄渾而高高在上。
無意識的邁著步子,看著周圍美妙的景色,卻不知不覺停在神農園附近。
抬首望著靜寂的園子,蘇曉夭猶豫了半響,慢慢走進。
跟守園說自己是被罪過感折磨的睡不著,想趕緊來繼續受罰,守園一臉難以置信的看了蘇曉夭半天,才放她進去,又站在旁邊盯著蘇曉夭幹了半天活,才離開。
眼看著守園的身影消失,蘇曉夭直起腰,目光望向不遠處,神農園旁的林子。
循著記憶中的路線進去,找到那日啾啾無意中發現的那個洞口,低頭鑽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西華會在這裏,也弄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就是這麽迫切的想見到他,蘇曉夭本著想不通堅決不想的原則,又來到這片充滿著溫暖的花林。
私語花…
小心翼翼的撥開綴滿花朵的樹枝,蘇曉夭睜大眼,順著樹枝中的縫隙望向華林中那棵最大的花樹。
粉色的私語花瑩瑩落落,飄零的花瓣如同粉色的雨,可樹下卻是空無一人,隻聽得見“簌簌”的花瓣摩擦聲。如同低低的私語,熱鬧,又顯得有些孤寂。
蘇曉夭歎了口氣,心裏頓時倍感失落,又微微一愣,詫異自己心底那點希冀和失落,好像是一潭水,突然落入石子,激起的漣漪起伏不定,讓心都不能安靜。
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麽?蘇曉夭搖搖頭,告訴自己,她真的隻是想跟他說聲謝謝,感謝他救了自己。
頭頂有什麽滑落,蘇曉夭伸手接住,卻見是一朵粉色的私語花,開的燦爛無比。
不知不覺,自己竟然還是走進來了,既來之則安之,更何況,這裏這麽美,讓她煩躁不安的心,都安靜下來。
靠著樹幹坐下來,揚起頭,卻又瞬間呆住。
飄飛的粉色花瓣中,一抹白影斜躺在樹杈上,黑色的發絲絲縷縷的從花間垂下,而那清冷俊美的容顏,卻如同花間的妖,攝人心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