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想繼續聽清他們的對話,好推測出他們的身份時,眼前的景物忽然扭曲了,如同水墨畫一般匯成一團墨跡,再次鋪展開來,依舊是那個小屋,可是卻似乎已然物是人非。
屋子裏很安靜,我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寒意。女子坐在躺椅上,懷裏抱著一個包在繈褓裏的娃兒,屋子裏看不到那男子的身影,女子的臉上沒有半分笑意,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目光呆滯地望著屋門口,似乎在期待那虛掩著的門被誰推開。她似乎坐在那裏很久了,久到抱著娃兒的雙手都有些僵硬。
我的心沒來由的有些傷感,慢慢的走到那女子身旁,垂眼看著她懷裏的娃兒。粉雕玉琢的小娃兒正酣睡著,長長地睫毛上兀自掛著些許淚珠,不知是不是因為看不到父親而傷心。白嫩嫩的小娃兒粉團似地,形狀姣好的小嘴時不時的嘟起著,可愛的讓我都忍不住想捏一把她那紅撲撲的小臉。
女子終於收回了目光,垂眼看著懷裏的娃兒,呆滯無神的眼終於有了些許神采,她輕輕的抹去娃兒眼角的淚痕,有些歉意地低聲喃呢道:“對不起寶寶,都是娘不好…”她低頭在娃兒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眼角卻滑出一滴淚來,滴落在娃兒的臉上。
她無措的伸出手去擦,可卻弄醒了娃兒,小娃兒扁著嘴看她,黑烏烏的眼睛裏含著淚水,可也隻是低低的抽泣,卻不出聲哭。
女子卻更加無措,繼而抱著娃兒低低的哭泣,喃喃地說著什麽,我聽不甚清楚,隻隱約聽見她喚著“蚩哥哥”幾個字眼。
到了此時,我也大概猜得出來發生了什麽事。從男子與女子的對話中,以及男子那三個下屬所說的話中可以知道,眼前這副情景發生的時候應該是在上一次湮滅之力橫行三界,生靈塗炭之下,上古眾神合力將其封印的時候。
照男子那三個下屬的說法,如今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了,隻是沒想到的是,那時候,闡教,天庭,還有截教竟沒人參與這件事情!忽又想起之前陸壓道君說過,這一次的三界大難同鴻鈞老祖也有關係,若是如此的話,闡教,天庭中太上老君的道教,通天教主的截教,這三方都算是鴻鈞老祖的人,若真是鴻鈞不讓他們插手,也是可以說得通的。
看現在的情況,那男子應該是魔神蚩尤沒錯了,隻是這女子的身份我如今還猜不出來,若不是凡人,那麽她到底是誰呢?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我怔了一下,忙轉首去看,那女子也驚了一下,抬起眼朝門口看去。
推開門的是名女子,她的身體纖長,卻穿了一件稍嫌寬大的淡紫色長裙,柳眉微微上揚,細長的眼挑起勾魂攝魄的弧度,頭發很長,幾乎拖到腳踝,發色卻稍稍偏銀,好似蒙著一層月色的光暈,額際帶著一個銀色的額飾,樣子竟有些像一條銀色的蛇。
抱著娃兒的女子看到她的時候,神色稍稍愣了一瞬,繼而猛然站起來,身形一閃便到了那推門進來的女子身前,神情激動,眼眸中又透著些許恐懼,張著嘴想問什麽,可是似乎又怕得到的回應是自己不想麵對的,一時間便又僵在那裏。
她懷裏的娃兒倒是手舞足蹈的朝著那女子伸手,咯咯地笑出聲來。推門進來的女子嘴角動了動,似乎想開口,可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女子似乎意識到什麽,神色淒苦的笑了笑,將手裏的娃兒遞給那紫衣女子,聲音略微沙啞道:“這孩子整天對著我一個人,怕是厭煩了,看到你,竟然這麽開心…”
那紫衣女子伸手接過小娃兒,卻也並不手忙腳亂,十分熟稔的將娃兒抱在臂彎中,低頭逗了逗娃兒。
女子轉身走到桌旁坐下,紫衣女子也跟上去,坐在她旁邊,將懷裏的娃兒抱好,開口道:“我想,有些事我不說,你也猜的出來了,他們進去之後,這凡間已經過了一年了…”她說著,又停了下來,似乎不想繼續說下麵的話。
女子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些,她的眼眶微紅,低低道:“是我的錯…是我執意不肯去求師尊的…若是我不那麽固執,他也不會瞞著我離開,他們…他們或許也不會被困在那裏…”
紫衣女子伸出手抓這她扶在桌邊,已經緊緊攥成拳的手,輕輕搖了搖頭道:“這不怪你,你明明知道,就算你去求陸壓道君,依道君的脾氣,他是不會插手三界之中的事情的,更何況若是讓鴻鈞老祖知道你有了女兒,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即便是道君願意插手,也於事無補了!”
我一瞬間腦袋嗡鳴一聲,那紫衣女子的話如同雷鳴一般在我腦中炸開,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那女子,再看著那紫衣女子懷裏的娃兒,刹那間,連思緒都似乎停滯。
她是玄女…那娃兒…是我?
我僵直了身子慢慢走到那紫衣女子身後,定定地看著她懷裏的小娃兒,那娃兒手舞足蹈的伸出兩條蓮藕一般的小胳膊,在她的右臂上,一道淡紅色的彎月形印記隨著那隻擺動的胳膊忽閃在我眼前。
我下意識的伸手捂著自己的右臂,無措的後退兩步,抬眼看著雙目無神,坐在那裏的那女子…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我也曾在腦中描繪過千百遍,她的樣子,我猜想她或許是溫柔如水的,或許是高貴典雅的,可我從沒料到,她會真正的出現在我麵前,我能有機會看到她的模樣,聽聽她的聲音。
我從來不知道,當夢想變成現實的時候,也會讓人流淚,我的眼前變得模糊,腥鹹的淚水順著臉頰流到嘴角,那苦澀中帶著絲絲甘甜,我甚至揚起嘴角,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又愣了愣,忽然想起來,若是眼前的女子是玄女,之前的男子是魔神蚩尤,那我…我睜大了眼,再次僵愣在當場,難以置信自己腦子裏想的一切,那個我一直猜想的父親,竟是蚩尤!那蚩晏息又是怎麽回事?我明明看見蚩晏息凡間的那個屋子,同眼前的這間一模一樣,若是如此,難道蚩晏息的娘也是玄女?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被這一係列的發現驚得回不過神來,直到那玄女再次開口才稍稍緩過神。
玄女接過紫衣女子懷裏的娃兒,垂眼看著,神色越發的苦澀。
“我一心想過凡人那般平凡的日子,可到頭來連這孩子也不能逃過冥冥之中的命運,我已經對不起息兒了,怎麽能再對不起她,可是,我一個人在這裏根本一天都活不下去,我想去找他,發瘋的想,我該怎麽辦,女媧姐姐…我到底該怎麽辦…”玄女垂首哭泣,眼淚點點滴滴落在那娃兒的臉頰上,娃兒終於扁嘴哭出聲來。
我還來不及想清楚她這段話的意思,便被那哭聲震得雙耳嗡鳴,忍不住瞪了那娃兒一眼,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從小就沒什麽眼力勁,這麽不惹人愛,也是情有可原的。
玄女停止了哭泣,低低的說了些什麽,哄著娃兒,我才來得及將自己剛聽到的一切理出頭緒。眼前的那紫衣女子竟就是女媧娘娘,而玄女口中的‘息兒’說的是不是蚩晏息呢?我不能確定,隻因若是事實如此,真的是十分說不通的。
首先,傳言中,蚩晏息的娘是名凡人,而這一點蚩晏息自己也是承認了的,而且,我明明記得,在那座鳳棲城中,蚩晏息的家裏,他的神色和話語已經說明了,傳言是正確的,而且,莫白玉也說過,蚩晏息的娘如今是被妖魔界的元老們藏起來了,蚩晏息那麽拚命的去找方法打開眾神封印,不僅僅是為了蚩尤,也是為了他娘。可是如今聽玄女和女媧的對話,蚩晏息的娘似乎也是玄女,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一時想不明白,隻能繼續看下去。
大聲哭泣的娃兒終於停止了哭泣,沒了聲音,看樣子是睡著了。玄女將娃兒放在床邊的小搖床上,輕輕的搖了幾下,回到桌旁坐下。
女媧歎了口氣道:“我也明白,憑他們幾人的力量是堵不住那個缺口的,可是你我如今又脫不開身,鴻鈞用西華要挾我,你如今也離不開曉夭,若是加上你我,說不定還有幾分勝算!”
我聞言愕然愣住,女媧同西華又有什麽關係,為什麽這麽說呢?
還未想清楚,門外竟忽然響起輕輕的叩門聲,女媧和玄女均是一愣,玄女揚聲問:“是誰?”
門卻已然被緩緩推開,待看清門外的人時,我,連帶著玄女和女媧均愣住了。
那人著一件灰色道袍,手裏拿著一柄拂塵,斜掛在臂彎上,一頭發灰白相交,麵容倒是紅潤,眼眸微微彎著,看起來很是和善,可眼底深邃無比,似乎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人,竟是鴻鈞老祖的大徒弟,太上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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