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陸壓道君的虛境中睡著的這一年之中,仙界和妖魔界過了一年,而凡界卻已經過了十年之久了。對於妖魔界和仙界而言,這凡間的仙魔之爭隻是最近才開始發生的事,而對於凡界而言,這仙魔之爭卻已經持續了十年。

十年對於仙界,或者是妖魔界而言,並不是多麽了得的時間,可對於凡界而言,已經足夠讓很多事情發生,讓很多事情改變。

如今凡間的局勢也隻能用一個“亂”字來形容。

眾所周知,蜀山在凡界的正道修煉門派之中一直是一枝獨秀的,可自從十年前那一場在蜀山山門前發生過的正邪之鬥以後,蜀山派因沒能那場戰鬥中起到應有的作用,使的這一戰正道人士處於被動,被邪道占了上風。蜀山派在凡間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明裏暗裏各種指責的聲音直指蜀山。

我雖然對蜀山派也沒什麽好感,可卻不覺得那件事怪的上蜀山,先不論那一戰雖在蜀山山門前發生,可有天庭的仙君,佛界的菩薩,再加上昆侖闡教的幾位金仙,基本上蜀山派就插不上什麽話。再者,也是因為即墨焰月先抓了莫白玉和我,迫得西華少尊和其他幾個闡教金仙不能出手,才被相柳和她的凶獸軍團占了上風。

隻是想必蜀山派獨占鼇頭已久,其餘的門派隻不過是借著由頭發難而已,這些事我還是可以理解的。

據即墨焰月說,如今凡間可以算得上數的勢力一共有四個。

其中正派占其中之二,一個依舊以蜀山派為首,另一個卻是以一個名為“太元宗”的宗派為首的勢力,歸順在兩派門下的宗門看似勢均力敵,可其實這個我以前連聽都沒聽過的“太元宗”卻是占著上風的。

而魔道和妖道的修煉者也是劃分成了兩個勢力,一方是以“五行門”為首的魔道修煉者,一方是以“丹穴山”為首的妖道修煉者,丹穴山上,自從莫白玉殺了相柳以後,那些凶獸一度群獸無首,直至有人以通天之勢讓這些凶獸再度臣服,這人卻是我認識的——應龍!

五行門的秘密在我暴露了身份之後,自然跟著掩藏不住了,蚩晏息便暗中支持其將人界的一幹魔道修煉門派全都收編,明裏暗裏形成聯盟。而就在蚩晏息支持五行門做這些的時候,應龍也同時著手將一應凶獸製服,重新積聚在丹穴山上,形成以其為首的妖道勢力,蚩晏息在說這些的時候神色有些冷峭,我猜想,子曦姐姐是通天教主的徒弟,既然如此,那如今的應龍便應該是通天教主一方的人。

這通天教主名義上隻是在妖魔界客居,可如他這般同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一個級別的人物,又怎麽能甘願就此寄人籬下呢,所以,我不禁猜想,應龍去收服這些凶獸,受的便應該是通天教主的指示吧。

看蚩晏息的表情,我的猜想顯然不是錯誤的。

如此一來,這整個人間界便成了妖魔界和仙界間接爭鬥的戰場,想到此,我忍不住感歎一陣,畢竟,眼前的這片幾近荒蕪的地方,並不似我上次看到的那樣,從妖魔界出發一日一夜,竟並沒有看到什麽像樣的村落,更不消說大的城鎮了。

顯然的,這仙魔之爭,已經給這脆弱的凡間帶來了幾近毀滅性的傷害。我不知道,這樣的人界即便是真的爭取到手會對仙魔任何一方有多麽曆史性的幫助,我隻知道,這片地方,在很長的時間內,都沒人能過的上正常的生活了。

莫白玉挑著眉梢扭頭看著我,讓馬稍稍慢下來,等我靠近了,咦聲道:“從今天一早你就這副魂不守舍的表情,出什麽事了?”

“是啊,昨晚上沒睡好嗎?”九鳳也驅馬過來問。

我抬眼看著他們,猶豫要不要告訴他們我昨夜無意聽來的話。

墨佟和那個叫常淩的對話,顯然指的就是我們這支隊伍,既然我們行軍的路線已經被知曉,作為“紫月將軍”的我,應該是有義務告訴大家,咱們是不是應該換條路走。

可我不說的原因卻是,我明白,即便是我說了,這些所謂的妖魔界“精英”們,也不太可能繞到別的路去。因為對他們而言,榮耀是高於一切的。既然如此,我倒不如不說,省的被人認為是我膽小怕事,懼怕了仙界。

而另一個原因卻是,我一直沒能把自己當做“紫月將軍”來看,更沒有想要同仙界魚死網破的決心,不是我還貪念些什麽,隻是我實在很難如純粹的妖魔界子民,或者純粹的仙界之人那般,將所謂的正邪分的清清楚楚,我不知道我想做什麽,可至少,我並不認為隻有妖魔界,或者是仙界以壓倒性的勝利完全勝了另一方,這整個三界才能獲得和平。

可若非如此,又怎樣才能得到呢?我也不明白!

為這些煩躁的事情在心裏歎口氣,我向九鳳和莫白玉笑了笑,道:“沒什麽,就是在想,若是我們忽然遇上敵人了,該怎麽應對。”

莫白玉還未答話,卻聽一旁的滅風涼涼道:“我們走的這條路十分隱蔽,而且行軍的路線也隻有五行門的門主和副門主知曉,不會遇上敵人,即便是遇上了,將軍也不必害怕,我們這一百人足以保護將軍的安全!”

我臉上的笑僵住,瞅著滅風那張毫無表情,卻又明顯是在嘲諷我的那張臉,我十分的想在那張臉上留下五條指印。

不過,這個也隻是我的想法而已,現實中,我卻隻是稍稍捏了捏拳頭,朝他親切地點個頭,微笑道:“那就有勞你們了!”

滅風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一旁的紅妝笑的喜人,可同樣的,那雙細長上挑的媚眼中,透著的也是並不多加掩飾的嘲諷。我不甚痛快的咬了咬牙,心想著總有機會告訴他們,本將軍可不是白白領這個頭銜的。

莫白玉怪異地看著我,然後似笑非笑道:“看來你這個‘將軍’當的並不是多麽開心的。”

我哼了一聲,懶得理他。九鳳湊過來道:“別理他們,總有機會讓他們曉得,姐姐你還是有點手段的!”

我十分受用的扭頭看她,正待給她個讚賞的眼神,卻看見她正掩著嘴吃吃的笑,心裏那股無名之火“騰”的起來,差點一發不可收拾。

然後我皺眉想著,難道自己真的很沒出息麽?忽然間想起來從陸壓道君的虛境中出來之前,我被陸壓道君逼著學法術的時候,陸壓道君好像一直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我,直至最後,換上了好似‘絕望’的眼神。

這麽一想,頓時慚愧起來。好在我這情緒來的快,去的更快,在一行人踏入瀛洲的時候,我便早已將這點子慚愧拋到了九霄雲外,坐在馬背上,合上眼,幾乎神遊太虛。

“將軍!我們進入瀛洲了,是否修整一下再前進?”

我一個激靈,被滅風那個淡然又冷峭的聲音驚醒,眨著眼看著四周,搜索者即墨焰月給我看過的地形圖,認出這裏的確是瀛洲地界,跨過前麵的那座山,我們便到了五行門的山門了。

我整個人瞬時警惕起來,若是猜的不錯的話,墨佟他們要是伏擊,應該便是在這座山前麵的那條峽穀中了。極目望去,前方靜悄悄的,似乎沒什麽異樣,可我知道,就是太過安靜,才不正常。

又尋思了一下要不要跟滅風和紅妝說一聲,可思索了半天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且不論墨佟是不是一定會選擇在這裏伏擊,最大的障礙是,即便是我說了,他們也不一定會信我,與其如此,倒不如不要自找沒趣。

滅風看我沉默了半天,又問了一聲,聲音略顯不耐,我抬頭冷冷地看他,點頭道:“那就修整片刻再繼續前進吧!”

他看我一眼,轉身去吩咐那群人,我看見紅妝笑著看我,那眼神嘲諷中帶著譏誚。

我歎口氣,壞心思的想,或許借著這次伏擊壓壓他們的氣焰也好,要不然,就算我無意當這個“紫月將軍”,可既然已經當了,便不能由著別人將我當傻瓜看。

一行人稍稍修整了片刻,正待繼續前進,我卻見莫白玉仰首瞅著前方,叫他一聲,他回過頭,想說什麽,驀地又神神秘秘的笑了笑。我微怔,心裏疑惑,他莫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麽?

九鳳策馬湊到我身前,正欲說什麽,我將手指放在唇上,搖了搖頭,她愣了愣,繼而了然,輕笑一聲,也不再多言。

一行人便這麽毫無防備的前進,剛剛踏入那條峽穀,周圍詭異的寧靜讓我瞬間警惕起來,伸手摸著袖子裏那把陸壓道君臨行前贈的“鳳炎”劍,我拉著韁繩的手微微緊了緊。

一聲輕嘯響起,緊接著,我便看見從兩邊山緣上俯衝下一群踩著飛劍的人,各色的劍芒驟然而下,我飛速的抽出鳳炎,劍光一揮,將直衝向我的那人迫離,稍稍扭頭去看,卻怔愣地發現身後的那群人,竟個個如早知道了一般,並沒有顯出任何的慌亂。

我一瞬間淩亂了,難道他們也如我一般,等著看對方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