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播一條通告,今天上午,在我廠領導的陪同下,廠區派出所同誌登門專門為我廠職工莊誌希同誌送上錦旗。據悉,我廠醫務室收費員莊誌希同誌在新年假期期間,不畏危險,勇敢大膽,與家屬一同抓獲攔路搶劫團夥,為社會的安定貢獻了一份力量。請各位職工能夠向莊誌希同誌學習。”

“插播一條通稿,今天上午……”

廠廣播站響起。一條通告聯播三遍,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豎起耳朵。

正在偷懶耍滑兒的王香秀聽到這個通知,咬了咬唇,她隻恨自己怎麽沒早點對莊誌希下手呢。那個時候他還沒結婚呢,小年輕有什麽定力,勾一下能有多難。

她懊惱的不行,這樣有本事的男人,怎麽就沒有把握住呢。

王香秀隻恨自己的眼睛都被風沙給糊住了,竟然沒有看到這金鑲玉。不過很快的,她又燃起一抹鬥誌,不就是個男人,她能拿不下麽?

這些男人啊,都得為他們家貢獻一份力量。

想到這裏,王香秀收起懊惱,揚了揚下巴,他家想要過得好,這些男人就少不了要付出,她吃點虧,不算什麽。將來她兒子長大了,那就苦盡甘來了。

而此時王香秀的忠實愛慕者白奮鬥正在廠區內巡邏,他在保衛科工作,負責的就是這裏裏外外的安全,他被分在巡邏一小隊,正在跟幾個工友一起巡邏,走著走著,廣播響起,他自然也停下腳步,聽了個仔細。

這一聽完,就嘿了一聲。

“真的假的啊,就那小白臉兒還能抓賊了?”

他有點不服氣了,他覺得,這樣的事兒得是他這樣專門幹保衛科的人幹的啊,莊誌希湊什麽熱鬧,搶什麽功。他嫉妒的說:“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呢。”

幾個一起巡邏的聽了這個話,一個個笑著說:“哎不是,你是不是嫉妒了啊?”

“就是啊,那長廣播室總歸不會是胡說八道的吧?派出所都來了你還質疑,哪兒有你這樣的啊。我記得醫務室那個小夥子還是你鄰居吧?你這樣可不好。”

“可不呢,你這是嫉賢妒能啊。”

白奮鬥被擠兌了一頓,他紅著臉說:“我怎麽就是嫉賢妒能了,我就那麽隨口一說。再說,他就是運氣好,我上我也行。這不是沒遇見賊嗎?”

“就算是遇見了你也不一定抓的住吧?”

“這話讓你說的。我怎麽就抓不住了。你會不會說話啊!”白奮鬥不樂意了,他心道:不就是抓賊?我有機會我也行,這有什麽不行的?

他抿了抿嘴,說:“趕明兒我也抓一個給你們看看。”

幾個同僚都笑了出來,說:“得嘞,爺們兒,你可別吹了。”

白奮鬥:“我怎麽就吹,你等著,我肯定能抓到,我們家那片兒最近鬧小偷兒,你等著我非給這個小偷兒抓到證明一下我自己。”

他一下子就想到他們家那一片兒最近鬧賊的事兒了。

其實吧,還有鬧鬼。

但是白奮鬥是誰,無產主義堅定的無神論者,他是堅決不相信有什麽鬼的。所有什麽鬼不鬼的,他是不放在心裏的,就是認定了,這個小偷兒,必然是他的手下敗將。

他這麽一想,心氣兒就高了起來,倒是一起巡邏的路人甲好奇的說:“莊誌希抓到搶劫犯,你們一個大院兒的都不知道?”

那關係處的也太淺了吧?

白奮鬥:“我怎麽知道,我們是住一個院兒,又不是住一個被窩兒,他還能事事都跟我說?不過我們關係還挺好的,私下經常鬧著玩兒,前一段,我還……啊!對對對,我知道這個事兒!”

他拍著頭,說:“你看我這個記性,我爸前幾天還說了,大年初一那天的事兒,我家老爺子說過一嘴的,不過我當時沒走心,以為他們開玩笑了。”

路人甲:“哎不是你……”

他無語:“咋可能有人拿這種事兒開玩笑啊,肯定是真的。”

白奮鬥:“嗨,我哪兒想得到啊。你看也不是我自己當做開玩笑啊,我們院兒裏的其他人也沒走心啊。”

“你們可真行。”

白奮鬥:“走,咱也溜達過去,看看那錦旗長啥樣兒。”

“行,我還沒收到過錦旗呢。”

幾個老爺們直接奔著醫務室就過來了,醫務室工作輕鬆,莊誌希此時正在跟幾個大姐侃大山,一見白奮鬥過來就笑:“奮鬥哥你怎麽過來了?哪兒不舒服?”

白奮鬥翻白眼:“哪不舒服你也不會看,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的錦旗。”

此時錦旗已經被掛在牆上了,大家都好奇的看了過去,白奮鬥稀罕的嘖嘖,說:“這一看就是好東西啊,你小子行啊,有點能耐。”他很沒分寸的說:“你等著,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享受這個榮譽,咱們那片兒的小偷兒,我肯定能抓到。”

莊誌希笑了笑,說:“那敢情兒好,你要是早點抓到我媽就不用巡邏了。”

白奮鬥:“你等著。”

他在這頭兒跟莊誌希耍嘴皮子,卻不知道,真的有人因為這事兒氣的吃不下飯,這就當屬周群了。周群聽完廣播都愣住了,整個人喪喪的抿著嘴,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四合院第一人,所有比他好的,都讓他很不愉快。

現在莊誌希竟然受到表揚了,這哪裏能讓人開心?

周群抿著嘴,沒想到這事兒還真是真的,其實他也聽到這個事兒了,但是也沒當做一回事兒,他甚至還想去跟莊誌希說道說道,可沒想到……

周群隻覺得心裏格外的煩躁,他將手上電筆扔在了桌上,陷入了濃濃的沉思。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莊誌希可不能比他更好。

他該怎麽辦呢?

莊誌希的全廠通報表揚,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中午莊誌希去食堂打飯,楊立新還多給他打了點,說:“小莊恭喜你啊。”

莊誌希笑了,說:“能夠為社會做一點貢獻,我也很高興。”

他端著飯菜找了一個地方坐下,這個時候廠裏獎勵一張自行車票的事兒已經傳出來了,真是看紅了多少眼啊。當然也有看中他年輕有為的。

“小莊,你有對象沒有啊?我七大姨家有個閨女,可富態了,特別有福氣,我介紹給你?”

另一個看不下去了,說:“你這消息也太不行了,人家小莊都結婚了,再說,你沒聽到廣播說嗎?人家是和家屬一起抓獲的搶劫犯。家屬,那是有媳婦兒的人。”

莊誌希其實不認識眼前兩個大姐,但是既然坐在對麵,他也不煩躁,反而是露出笑容,說:“我結婚了,我媳婦兒特別好,又漂亮又厲害。”

“啊,結婚了啊!你這結婚也太早了,你才多大啊。”

莊誌希:“我可是夠法定結婚年齡結婚的。”

他笑了笑:“我今年二十一了。”

“那你也算是早婚了。”

“也不算早吧,咱們這邊挺多都二十來歲結婚的,還有十八十九就先擺酒不領證的呢。”

先頭兒要介紹對象那位直接說:“那也不是啊,你看保衛科那個白奮鬥,他不就還沒結婚。”

這話,大家沒法兒接啊。

誰能跟白奮鬥比啊。

莊誌希含笑:“其實什麽時候結婚都是一樣的,有人早有人晚,還有人不婚。都正常的。”

“問題是,他想啊,找不到合適的啊。”這時有人插話兒,過來的是楊立新,他端了一碗湯,說:“小莊,給。”

莊誌希驚訝的很:“哎,雞蛋湯?我沒打這個啊,你這是……?”

楊立新倒是坦**,他說:“我爸單獨給你做的,別人沒有。花錢的哈,他單獨請你的。”這個可是要說清楚的,反正麵兒上他們可沒占公家的便宜。

背地裏……嘿嘿不用說。

莊誌希笑容更燦爛了點,說:“謝謝李叔。”

他說:“老頭兒說你小子做好事兒,應該獎勵你。”

莊誌希坐的地方距離後廚兒窗口不太遠,他高聲:“謝謝李叔。”

李廚子對他微微點頭,莊誌希:“楊哥你們吃了沒?”

楊立新:“沒,我們哪兒能吃這麽早,都是你們吃完了才有我們的份兒。哎對了,聽說廠裏獎勵了你一張自行車票?”

莊誌希眼神閃了閃,點頭說:“嗯對。”

楊立新微笑:“什麽牌子的啊,你家不是都有自行車了?”

莊誌希:“我還沒去領呢,不曉得是什麽牌子、不過這個自行車票來的正及時。我媽早就念叨要買個自行車了,但是我家不是一直沒有票?我媳婦兒倒是有自行車,但是她每天上班都要用的,她上班又比我們遠,總不能讓她把自行車讓出來,家裏別人幾乎用不上這個自行車了。這下好了,我們家也能買一個了。你可不知道,自從奮鬥哥買了自行車,我媽都心動了。”

莊誌希感慨著,就見楊立新臉色稍微變了變,不過楊立新倒是很快的掩飾了下去,依舊那副帶笑的樣子,他說:“那咱們院兒你家可是獨一份兒了,誰家也沒有來兩輛車的。”

莊誌希擺手:“什麽頭一份兒不頭一份兒的,過日子,誰不想添點大件兒。”

“那倒是。”

周圍幾個聽熱鬧的人都紛紛的點頭,覺得莊誌希這個話說得對,還有人為了省錢買自行車,都不吃飽飯呢。還不是為了一個自行車?

“自行車可是大件兒。”

“小莊,你媳婦兒有自行車啊?”

莊誌希點頭:“有,我媳婦兒陪嫁的。”

“有縫紉機不?有手表不?”坐在莊誌希對麵幹練的大嬸子立刻追問。

莊誌希笑:“沒有,我媳婦兒也不會用啊。”

大嬸子落寞:“沒有啊,那比不過薑蘆了。咱們廠這都十來年了,至今還沒有人打破薑蘆的陪嫁啊。”

他們可都是一直盼著有人能夠打破呢,沒看每次說起陪嫁,薑蘆都格外的得意嗎?

“我媳婦兒又不是廠裏的人,可不參與你們這個攀比。”莊誌希和和氣氣的。

“但是你是啊,不過你們這些小夥子啊,真是硬生生給咱們廠小夥子的行情都拉高了。你看你們都找這麽能幹的媳婦兒,其他人還怎麽找?”

大嬸子抱怨了幾句,不過再一看莊誌希的臉,又隱約覺得,人家女方願意陪嫁也是正常的。莊誌希長得好啊。他雖然不是現在特別流行的濃眉大眼國字臉,一臉英氣。

但是莊誌希斯斯文文的,帶著書卷氣,又是見人三分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再一個,相比於廠裏這些灰頭土臉的糙老爺們兒,莊誌希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在一片灰藍工服的男人裏,他幹淨白襯衫外麵穿著雞心領的暗紅色毛衣,一條黑色的長褲。怎麽看怎麽體麵,真的覺得格外的亮眼。就算不是在外麵見到他,是在醫務室,他們醫務室也跟車間不一樣,一身白大褂,看起來斯文幹淨。

這人啊,多少都是有些看臉的,這麽一看,就覺得就算陪嫁一輛自行車也很值得了。

“小莊啊,你媳婦兒幹什麽的啊。”

莊誌希:“她在公交客運站工作,做乘務員的。”

“工作不錯啊。”

眼看莊誌希和陌生大姨嘮上磕兒了,楊立新回到了後廚兒,他小聲跟李廚子說:“爸,我看小莊不能給自行車票讓給咱家了,他說他媽還要買一輛車。”

他們院兒,條件不錯的都買上自行車了。

莊誌希家是明美陪嫁的;

周群家是薑蘆陪嫁的;

白奮鬥也不知道是不是抽風,年前竟然買了一輛永久大杠。

還有後院兒老隋家……

現在沒買自行車的,他們家就在其中了。

以前還好,隻有老隋家是自己買的,周家和莊家都是兒媳婦兒陪嫁,還能說得過去。但是就連白奮鬥那個家夥都能攢夠錢買自行車,這就讓李廚子一下子警惕起來了。

雖然他很節省,不買沒用的東西。

但是,人家都有了,他家沒有,這像話嗎?

他家可是院兒裏過的不錯的人家,他媳婦兒還是院裏的管事兒,這在這方麵落後了,說出去總是覺得有點掉價兒。他們老四九城的爺們,最要麵兒。最近他都為這個事兒琢磨呢。

本來覺得今天倒是多了個機會,沒想到,莊誌希竟然說他媽要買。這她娘的不是開玩笑嗎?趙桂花那摳門的老娘們,家裏都有一輛自行車了,怎麽還會買呢。

他是一個字兒都不信的。

“這小子比猴精,是不是看出你的意思了啊?”

楊立新想了想,說:“不至於吧?他說他媽看白奮鬥買了,就心動了。”

李廚子:“……”

好巧,他也是。

他說:“你說這個白奮鬥,竟能給人惹事兒,咱們院兒多少個人都因為這個事兒心情浮躁了。一個保衛科的小保安,他掙多少錢啊,還要貼寡婦養孩子,怎麽就能買得起自行車呢。真是平白無故給我找事兒,如果不是他買了自行車,我哪裏至於這樣局促。”

現在的情況就是,白奮鬥都買了,他不買,不好看啊。

“算了,等讓老婆子跟趙桂花聊吧。”

莊家,還是趙桂花當家的,雖說現在內部相當於分家,但是他還真不相信莊誌希不交給趙桂花。

“都怪白奮鬥這個小兔崽子。”

楊立新小聲的湊到李廚子身邊,低聲說:“爸,你說白奮鬥,要錢沒錢,要票沒票,怎麽買下來的車?”

這個事兒,其實大家心裏都有些嘀咕的,畢竟,白奮鬥一個月的工資是固定的,他也沒個票,哪兒來的啊。大家麵兒上不說,心裏多少是好奇的,諸多猜測都有的。

李廚子:“鬼知道。”

他要是知道,自己就買了。

楊立新:“等我探探他的底?”

“我看行!”

莊誌希不曉得他們院裏鄰居的這些想法,下午專門去廠辦領了自行車票。不是現在最流行的永久和鳳凰,而是飛鴿。這也相當不錯了。

永久飛鴿鳳凰,這是現在最最體麵的三大自行車品牌。

不過這三大品牌裏。永久又大又結實又耐用,比較深受老爺們喜歡;鳳凰則是精美一些,比較受女同誌喜歡,所以飛鴿就有點不上不下了。

但是飛鴿也是賣的很好的。

畢竟三大嘛!

莊誌希這張自行車票,上麵標注的就是飛鴿。

下班的時候,莊誌希領著東西往家走。心裏猜測明美他們客運站是個什麽情況。不知道能不能有獎勵。應該有的吧?

莊誌希走到巷子就聽到一陣鈴聲,路寬也不至於撞到人啊,他一回頭,就見果然不是為了讓路,是為了逗他呢。這騎車的不是旁人,正是他媳婦兒。

明美笑眯眯的從車上跳下來,說:“李公安今天去你們單位了吧?”

莊誌希揚了揚手上的禮物,說:“看。”

明美笑著說:“我也有。”一模一樣的禮物。

小兩口一起推車往回走,莊誌希:“我們單位還獎勵了我一張自行車票。”

明美挑眉:“呦。”

莊誌希笑了:“你們呢?”

明美:“你猜呀。”

莊誌希挑眉,一看她這個得意的樣子就曉得了,肯定是更好,不然她不會這麽得意的,這尾巴都要翹上天了。他低聲:“我猜,肯定是比我好。”

明美嬌嗔的笑,笑聲裏帶著小得意,她驕傲的說:“那肯定啊。”

莊誌希看著明美,等她的答案,明美也不賣關子了,說:“我們沒有獎勵什麽東西,不過呀,我們單位給我補助了。”

她眉眼都是笑意,超級驕傲的,說:“我們站長給我申請了補貼,從下個月開始,我每個月就多兩塊錢的補貼了。我跟你講哦,如果不是我工齡不夠,我這次能漲工資的。不過一個月多兩塊錢,我也是很高興的。”

一年就二十四塊錢呢。

這相當於一般工人一個月的薪水了呢。

要不然,明美能這麽開心嗎!

她哼著小曲兒,說:“我可真開心。”

莊誌希也羨慕的很,他說:“你們單位真的好實惠啊。”

其實這一點上,莊誌希和明美多少都是有點懂的,莊誌希他們是工業大廠,莊誌希是在外麵做好事兒,並不是在廠子裏,而且他還不是保衛科,而是醫務室的工作人員。雖然廠子也很高興,但是這件事兒本質上跟廠子沒有關係。就算是說出花兒來,也不能太過分的獎勵。

至於明美就不一樣了,他們是對外的服務型單位,雖說這件事兒也跟他們公交客運站沒有關係,但是作為她作為一個有能力的售票員,對公交客運站是有正麵的宣傳意義的。

更不要說,明美不是第一次抓賊了,本身就更有正麵意義,就算是做宣傳,對他們公交客運站都是很正麵的影響。所以他們對明美更重視一些。

當然,除此之外,今天李公安的話也是造成結果的原因之一。李公安不是第一次挖人了,公交客運站自然不樂意的啊。這人留在他們這裏,好人好事兒的榮譽是他們單位的。

走了可就沒了。

明美可是客運站子弟,她媽都是這個崗位退下來的。在這樣多方麵的影響下,他們公交客運站給明美爭取更多的待遇,那是很理所當然了。

明美得意洋洋:“我比你厲害吧!”

“那是當然,我媳婦兒能不厲害?這次都是我跟你沾光,不然我一打四肯定要挨揍的,說不定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這點避暑,莊誌希還是很有的。

明美:“那你可得好好對我,不然我可是會甩掉你的。”

莊誌希:“你才舍不得,我表現那麽好。”

明美調侃的笑:“哪兒表現好了啊?”

莊誌希眨眨眼,說:“我哪兒表現的好,你不知道?誰都不知道,你也一定知道的啊。我每天都有好好表現。”

明美:“……”

她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紅蘋果呢。

她嗔道:“你可給我閉嘴。”

她不放心的到處看看,說:“你幹嘛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個啊,生怕別人聽不見是吧?你怎麽回事兒啊。”

明美嬌嗔著:“不許說。”

莊誌希的笑了,說:“你看你,你想到哪兒了,我可什麽都沒說。”

明美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重重的哼了一聲。

莊誌希牽住了小媳婦兒的手,說:“好啦,是我錯啦。”

他是很積極認錯的,但是就是不改。

“對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這個自行車票,我打算……”

小夫妻兩個一起進了院子,周李氏又在陰陽怪氣了:“哎呦,小夫妻感情可真好啊。”

莊誌希點頭,說:“對啊,感情不好能結婚嗎?當然是感情好啊,周大媽您可是說了一句廢話。”

周李氏:“哎你個小兔崽子……”

莊誌希歎息一聲,說:“周大媽,我知道你家沒孩子,但是你也不能見到誰都叫小兔崽子啊……您看您這年紀也不小了,可別整天都這麽大火氣,雖然我不是個大夫,但是也經常聽那些醫生說的。這歲數大了還整天跟個鬥雞似的,可是對身體很不好的。您這樣,不行的,真不行。”

“你你你……”周大媽罵道:“你懂不懂尊老愛幼,你說我什麽,我也是你能編排的?我看你這個小兔崽子就是個混蛋,就是個畜生,就是豬狗不如!”

莊誌希無辜的挑眉:“你咋還罵人呢。你看我都沒說什麽,我好心提醒您,您還這麽大火氣,氣大傷身,您可別氣過去。這要是真的氣過去,那可就能吃席了。”

“你你你!”周大媽大喘氣,她一貫都是吵架小能手,但是在麵對趙桂花和莊誌希這娘倆兒的時候,真是時常感覺自己力不從心。他娘的,趙桂花不做人,她兒子也不做人。

周大媽在這一片兒打遍天下無敵手,但是卻偏生不是莊誌希的對手,竟然罵不過他。

“你……”

“莊誌希明美,你們兩個幹什麽呢!回來做飯,下班不著急回家在外麵瞎嘮嗑什麽!”趙桂花推開了門,大聲叫:“一天天的就想給我躲懶。”

莊誌希:“來了來了。”

他一秒就狗腿子起來:“您看我這不就來了?”

隨即又轉頭兒說:“周大媽,您信我的,還是悠著點哈。”

周大媽暴怒:“小混蛋!你什麽意思!”

莊誌希給她一個“你懂”的眼神兒,領著媳婦兒回家了,邊走還邊說:“現在不讓大操大辦,吃席也吃不著啥。”

明美:“噗!”

周大媽瘋狂厚道:“你個該死的!!!”

莊誌希充耳不聞,進門還跟老娘和大嫂說:“你看看周大媽火氣多大,也不知道是誰惹她的。”

趙桂花:“……”

梁美芬:“……”

你在說什麽屁話?

趙桂花翻白眼,說:“少招她。”

莊誌希:“我沒啊,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這一點,明美可是要給她男人作證了,她點頭說:“誌希哥真的沒有招她啊,你們不能冤枉人。”

趙桂花嘴角抽搐,冤枉不冤枉的?一家人誰不知道誰?

倒是梁美芬的視線落在他們的小布袋子裏,說:“你們這……?”

莊誌希:“哦,我們年初一不是抓賊了?今天去我們單位感謝……”

他把情況說了一下,笑著問:“媽,你想不想買自行車?你要是想買,我自行車票就給您,黑市兒賣,至少能賣三十呢。我這個飛鴿要三十五或者四十也不是賣不出去。你看您給我多少錢合適?”

趙桂花幽幽的看著莊誌希。

莊誌希:“親兄弟明算賬哈,那您不能要了我的東西白要吧?我也不要現金,您給我頂點飯錢。”

趙桂花:“我怎麽不知道你這小兔崽子這麽能算計呢?”

莊誌希:“我這不是也得攢點錢,我們夫妻兩個以後也得生娃兒呢。”

他可不覺得自己實實在在的說有什麽不對呢,沒看他大嫂一樣能算計嗎?莊誌希笑著說:“媽,我不跟您多要,您給我做成兩個月的飯錢唄。我跟您講啊,那誰,李大叔還想要買呢。”

趙桂花:“他家確實該買一個了。”

莊誌希看著他媽,就聽趙桂花說:“如果我拿了這個錢,也買了這個票,以後這個自行車,你們就不能用,完全是屬於我跟你爸的,我這麽說,你認嗎?”

莊誌希點頭,他說:“那肯定啊。”

趙桂花:“那行,那……”

梁美芬:“媽,我、我們也不能用?我家誌遠可是長子啊。”

她心裏這個苦澀啊,這家子都是什麽人啊,怎麽一點也不偏心長子啊,誰家不是長子養老。他家倒是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兒,公公沒有存在感,婆婆又不做人,小叔子猴精,這日子太難了,真是太難了啊。

“你想出錢?”趙桂花問。

梁美芬立刻:“我哪有。”

脫口而出就見婆婆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一下子慌了。

趙桂花幽幽:“你可真會算計,怎麽臉這麽大呢?”

這時別說是趙桂花了,莊誌希都笑出來了。

他好像就等著梁美芬開口一樣,一聽到她開口,笑的格外的厲害。

他笑夠了,他上前攬住趙桂花,說:“媽,我跟你開玩笑的啊,當兒子的,給你什麽都是應該的,我怎麽可能跟你要錢?”

他掏出自行車票,交給了趙桂花說:“喏,給你,不要錢不頂飯錢,我就是開個玩笑的。”

趙桂花:“你竟是給我搞這個有的沒的。”

莊誌希:“哪啊,我這不是想著閑著也是閑著,開個玩笑嗎?喏,你看明美也有自行車,咱家的自行車我也用不上,不過就算用不上。我也願意把自行車票拿出來。你可是我媽,你和爸往後出去騎車總比步行輕鬆,這個道理我不懂?我也是很孝順的好不好!”

趙桂花睨他:“好好好,你最孝順。”

莊誌希:“當然了,你看,派出所還獎勵了我一個保溫壺和一對兒枕巾,枕巾我就留下了,保溫壺給您二老留著用,不管是您出門用還是我爸帶點熱水上工,都很方便的。”

趙桂花點頭:“算你有點良心。”

“什麽叫算我有點良心?我是最有良心的,你可不能說我不好。你看大嫂都隻想占便宜不想付出呢,我可是實實在在的。”

梁美芬:“……”你戳我幹嘛!辣雞小叔子!

莊誌希笑著說:“我媳婦兒這個就不給您了,她在公交車上的工作,整天喊的嗓子不舒服,得多喝水。”

說到這裏,莊誌希頓了一下,心中猜測派出所送的禮品,是不是就是考慮明美的工作啊。這樣想也不是不可能啊,畢竟那邊可是很看好他媳婦兒的。

明美在一旁附和著點頭。

她軟乎乎的說:“我這也有一個水壺和一對枕巾,我跟誌希哥的獎品是一樣的。我們單位沒有單獨給,不過我每個月多了兩塊錢的補貼。”

“啊,這不錯啊,你們單位倒是敞亮。”

明美點頭說:“是呀,如果不是我的工齡實在是不行,我這一次還能漲工資呢,好遺憾哦。”

停頓一下,她雙手合十,說:“希望天降壞人,我再立點功。”

趙桂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你瞎說什麽?行了,你們把枕巾收起來吧。自行車票和水壺,是你們的心意,媽知道。”

小兩口輕聲笑。

兩個人手拉手一起回屋,趙桂花把票收起來。又反複的摩挲起保溫壺,這個時候的保溫壺和後來可不一樣,是個軍綠色的橢圓形水壺,她點頭,說:“質量不錯。”

梁美芬因為剛才的事兒,一點也不敢說話,默默的做晚飯,倒是明美跟著莊誌希一起回屋,她把兩對兒枕巾都收了起來,又把水壺放在櫃子上,這才轉頭說:“你本來就打算把自行車票給爸媽的,為什麽還要先那麽說開玩笑啊?”

莊誌希:“我就隨便開個玩笑唄。”

明美才不相信呢,雖然才結婚不長時間,但是明美也是有點了解莊誌希的,她自己仔細想了想,說:“你故意那麽說,想讓大嫂開口的?”

莊誌希:“我可沒這麽說。”

明美:“你就是這個意思了。”

莊誌希這麽說,明美反而肯定了。

她撓撓頭,說:“你知道大嫂貪心會開口,所以故意做給媽看的?你為什麽啊?”

莊誌希:“你沒聽過嗎?小人報仇,從早到晚,我就是個小人唄。她惡心過我,我就隔三差五惡心惡心她唄。”

莊誌希當時婚事談好了,差點被這個大嫂攪合黃了,雖然最後平穩渡過,但是也不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雖說,都是一家人他不會去故意給這個大嫂造成什麽傷害,但是隔三差五的惡心一下人總是可以的。

他大嫂最怕的就是他媽,莊誌希就故意這麽做。

她大嫂總是要不痛快幾天的。

以後但凡是她用自行車,他還能繼續惡心她,嗬。

“你可真行,不過你也沒乘勝追擊哎。”

莊誌希一本正經:“都是一家人,乘勝追擊幹什麽,家和萬事興啊!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明美:“……你看我信嗎?”

莊誌希笑了出來,他說:“過猶不及。”

他委屈的靠在媳婦兒的肩膀上,說:“我差點娶不到你哎。所以我現在稍微膈應一下她,根本不算什麽好嗎!我又沒幹什麽,再說,我還貢獻出去一張自行車票呢。我可是吃虧的。”

別看他們院的人都挺不像話的,但是莊誌希還是更煩他大嫂,因為旁人不好也沒給他造成影響,但是他大嫂有。不過這些話,莊誌希倒是不會在家人麵前說。

他說:“她要不是我大嫂,我可不會這麽算了。”

明美:“知道知道,知道你委屈。”

莊誌希:“就是。”

莊誌希:“說起來……你看著吧,今天我們被表揚的事兒一出,這幾天咱們這巡邏可能熱鬧了。”

明美:“怎麽?”

隨即很快的反應過來:“你是說大家都想抓賊。”

莊誌希點頭:“就說這個榮譽就能迷住人眼了,更不要說還要自行車票呢。你看著吧,不說旁人,白奮鬥周群那些肯定是要參加的,哦對,楊立新也一定會參加。”

誰不想獲得榮譽啊。

明美小聲:“哎你說……”

她糾結了一下,說:“他們就不怕抓到的小偷兒,其實是對麵蘇家的三個小孩兒嗎?如果抓到的小偷兒是那三個小孩兒,這算怎麽回事兒?”

莊誌希笑:“如果抓到的是那三個小孩兒,應該也沒什麽,白奮鬥是拚死也能把人保下來的。不過我覺得咱們這一片兒腦小偷兒應該不是他們,他們再厲害也就是小孩兒,那可能深更半夜出去活動?應該還是大人的。”

明美:“那倒是。”

果然哦,晚上就如同夫妻兩個想的那樣,集合的時候,各家都換成了壯漢,還有主動來參加的,一時間,人聲鼎沸。莊誌希趴在窗口看,樂不可支。

明美:“你不替你媽去?”

莊誌希:“我媽不願意啊。”

趙桂花堅決不樂意,莊誌希哪裏拗得過親媽。

莊誌遠又出車去南方了,這一趟要十多天才能回來。家裏就莊誌希一個年輕的壯小夥子,按理說他最該去,不過趙桂花堅決不同意。她此時已經拎著自己的金箍棒站在院子裏了。

白奮鬥嘴欠兒說:“趙大媽,你家的高手呢?怎麽剛做了好事兒就不參加巡邏啊,這覺悟不行啊。”

趙桂花:“呸,你給我閉上你的狗嘴,我家本來就定了我,原本也不是我家老三巡邏。他不休息好,怎麽能投入好的工作?再說,你看不起我老太太?我老太太怎麽就不能為咱們街道做點貢獻了?我樂意巡邏,管你什麽事兒?倒是你,說這個話什麽意思?破壞團結?我知道你嫉妒我家老三能幹,但是也不用做的這麽明顯吧?誰看不出你這是什麽意思?真是好笑了,還想在這裏挑撥,你算個屁啊!給我滾!”

白奮鬥被噴了一頓,無語的撇嘴,說:“你這大媽,你也太凶了吧。”

趙桂花:“我凶也是因為你嘴賤!誰不知道你們圖了什麽!前幾天還不出來呢,現在還不是為了立功?我不拆穿你們,你們也少來煩我,咱們和和氣氣,不然我老太太可不客氣!”

楊立新十分嫌棄白奮鬥,但是想著打聽一下自行車票的門路,所以故做好人的扯了扯白奮鬥,說:“你看你,說這些招人幹什麽。咱們認真巡邏,爭取抓賊就行。”

白奮鬥有點尷尬,趕緊順坡下驢。

“巡邏巡邏,我這不是為了巡邏?走走走!”

趙桂花冷笑:“嗬嗬!”

癟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