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潔十月份到滬海，還沒過上一周，就接到王少勻就因病住院的消息，委托斐東明去看望了一下，則更想在滬海多陪陪蔡阿姐了。在這期間，讓胡煒陪她去了一趟記憶中，已經很陌生的老家。由於，她是隨養父母到滬海後給取的名，當時年齡又小，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同胞姐妹們的名字。唯一知道的是曾有過書信來往的大姐，名字叫蔣雲霞。最後，她跟胡煒是在養老院裏，找到了這位大姐。

李潔看到眼前剛滿70歲的大姐，不僅是有輕微的老年癡呆症，而且模樣也顯得十分的蒼老。很難讓她把眼前的大姐，與曾在鄉鎮企業工作，風風火火去滬海找她時，全身都充滿活力的漂亮大姐，相聯係起來。讓李潔心裏生出了一些酸酸的感覺，強忍著沒有當場哭泣起來。她反複地跟大姐聊天，雖然是從一些話語中，證實了眼前的大姐，就是自己的同胞親姐姐，但絲毫感覺不到有一絲的親情。

李潔從大姐反反複複的話語裏，以及養老院同誌介紹的情況中，知道大姐目前是在這裏試住一些曰子，她的妹妹們打算將她病治好後再說。在這裏工作人員的引領下，李潔去了小妹妹家，也就是雙胞胎中的老小家，大姐是她給送到養老院來的。李潔在心裏一計算，這位小妹也有61歲了，比她小2歲，除了有一點小時候的記憶外，其他均為空白。

到了這幢三層樓房的大院內，李潔看到這位小妹，慢慢地就有了一些印象。畢竟她80年回過老家一趟，那次送來了一萬美元，見到過二個還沒出嫁的小妹妹。李潔跟小妹自我介紹說是叫李潔時，她立即就脫口而出說：“你怎麽跟我七姐的名字一樣，要不是看你隻有二十歲，我還真以為是我七姐回來了，嗬嗬！”

李潔借著她的話頭，笑著說：“噢！你不是叫蔣雲麗嘛？你七姐怎麽叫李潔呢？”

蔣雲麗笑著邊請大家坐下，邊說：“我們家父母共生了九個女兒一個男孩，我是女姐妹中最小的一個，我下麵是一個弟弟，比我小二歲。我跟八姐是雙胞胎，上麵七姐原來叫蔣雲潔，在三、四歲時，就給了滬海的一戶人家。我這個七姐長的很漂亮，是個越劇演員，聽我大姐說後來唱壞了嗓子，就跟家裏失去了聯係，也不知道她過的怎麽樣？算起來，她也有63歲了，比我大二歲，都怪當時家裏窮啊。”

李潔說：“聽你這話，好象裏麵還有故事，仔細說來聽聽。”

蔣雲麗笑著說：“你這姑娘真有趣，對我們家的事，怎麽會有興趣啊，還是不說往事了。你看我都糊塗啦，隻顧著自己說話，都忘了問你來有什麽事？”

李潔笑著說：“沒什麽大事，我在養老院看到了你大姐，好象是有些輕微癡呆症，就想來問一問，怎麽不送去治療？你把她往養老院一送，不是給養老院增加負擔嘛？”

蔣雲麗臉色一變，說：“做孽啊，我這個大姐，是沒過上一天好曰子。這事你得聽我從頭說起，我們兄弟姐妹九個，不算在滬海的李潔，誰都受過這個大姐的好處。不是我們不帶大姐去治療，而是治療好了，她的孩子就來吵，吵過又複發，鬧得一次比一次重，我們幾個姐妹不管怎麽說，也不忍看到大姐受苦啊。”

說著，說著，她就流著眼淚，說出了大姐的故事：大姐從小在家，姓格就很要強，才滿18歲，就被我父母嫁人了。他們不管大姐喜歡不喜歡，隻要男方有錢給彩禮，就把她嫁了過去。她男人欠下的錢，還不是要她夫妻倆一起還啊？大姐嫁到婆家，也沒過上好曰子，婚後一年多時間，就生了個女兒。她婆婆罵大姐跟她媽一樣，淨會生丫頭，平時經常是指桑罵槐。大姐本就要強，跟她婆婆就吵了起來。我大姐夫本就是無能之人，長沒長相，脾氣還大，聽到他媽一挑唆，就動手打了我大姐。

我大姐是得理不饒人，跑隊長家去住下了，說是不分家，就離婚。她婆家就提出要退彩禮，就讓他們離婚。這事生產隊長解決不了，大姐就鬧到了公社裏去。結果，公社領導聽說我姐沒領過結婚證，批評我父母一頓，支持我大姐離了婚。考慮到我大姐的情況，這位公社領導把大姐調到公社實驗場去了。當時，這個實驗場裏，有許多的右派、四類分子等人。我大姐調去就是幫他們燒飯做菜，照顧他們的生活。

大姐雖然沒什麽文化，但是人卻很勤快，她不僅每天做好三餐飯、菜，還幫這些人縫補洗衣，跟這些有文化的人，相處的非常好。那個公社領導知道後，私下裏表揚了我大姐，說這些都是有本事的人，讓我大姐乘年紀還輕，要好好跟這些人學文化、學知識。當時大姐的孩子才三個月大，又是農閑的時候，她聽到公社領導的話後，回到實驗場裏，就虛心地跟這些人學習文化知識。

在這些人中，有一個反革命分子，叫周仲寧，那時還不滿30歲，以前是錢江省農業大學的老師。他跟大姐的關係最好，天天教大姐學習，見大姐的奶水不夠，就去弄來一些草藥煎水，讓大姐喝下催奶。再加上實驗場裏的糧食，也不用上交。種出的糧食，大多數都留做種子。她們吃飯是沒有計劃，隻要吃得下，就盡管吃。大姐的營養跟上去了，加上用的草藥又靈，大姐的奶水又太多了，孩子根本就吃不完。

因為當時的實驗場裏，隻有大姐一個女姓，有是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沒有什麽多大的講究。所以，大姐的奶水多了後，她就喂這裏年紀大的人，或是病號喝，算是給他們增加一些營養吧。誰知，大姐的這個舉動，讓這些文化人都很感動。他們不但很認真地教大姐學文化，還幫大姐帶孩子，使大姐有更多的時間學習，大家相處的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