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踩一腳油門唄,不然我還得再往前走七八百米。”

薑雪無奈,隻能按照我的話又把車子往前開了一段。

“就這裏吧。”

車快要開到沈念家樓下的時候,我終於開口提前讓薑雪把車停了下來。

周圍沒什麽人,不過我還是在下車的第一時間就把車門關上了,以免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覺得作為一個被‘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斬掉的前任,我在麵對薑雪的時候已經做到了足夠的平常心。

電腦的事情我確實不是有意報複她,而是它的的確確失竊了。

希望真的像我想的那樣,那個偷電腦的賊隻是為了賣點錢花。

目送薑雪的車子消失在視線當中,我這才拿著鮮花和禮物,走進了沈念所在的那條小巷裏。

沈念租的房子在臨街的七樓,也是步梯房,但好處是她的房子是頂樓,樓上有個帶鐵門的天台,幾乎可以算作是她的私人領地,這幾年我跟她經常在天台上喝酒,在宿醉當中暢談人生。

我踩亮聲控燈,沿著樓梯一口氣爬上七樓,站在701門口敲了敲門,卻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於是拿出手機給她打去了電話。

沒想到電話卻提示關機。

我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因為沈念除了群眾演員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身份,那就是群頭,在她身上肩負著許多群演和劇組之間的業務來往,可以說至關重要,一般情況下她的電話絕對是二十四小時待機的。

在我的印象中,認識她這幾年以來,她好像就沒有關過機。

“沈念,你在家嗎?!”

我又用力敲了敲門,可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見此情形,我不再繼續敲門,而是拿出鑰匙打開了她家的門。

我和沈念都有對方家裏的鑰匙,正因如此我才覺得前兩天夜裏我太過分了,無論出於什麽樣的心態我都不應該打擊她的夢想,這是底線。

把門開開過後,我頓時吃了一驚。

隻見她屋子的客廳裏一片狼藉,地上擺滿了喝空的酒瓶,還有一些散落的花生米,幾隻肥碩的蟑螂正在貪婪啃食掉在地上的食物殘渣,在我開門的一瞬間終於有所收斂,慌忙朝著沙發底下爬去。

我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快步朝臥室走去。

沈念一直是個愛幹淨的姑娘,可此時她的臥室看起來比客廳好不了多少,地上滾滿了酒瓶子和煙頭,我推開門的時候,她正躺在**吸煙,滿身酒氣,兩眼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看到她的狀態,我心裏稍微鬆了口氣,可緊接著又忍不住的皺起眉頭。

沈念被我開門的聲音所吸引,偏頭朝著我望了一眼,看到我手裏的花和禮物時微微怔了一下,然後麵無表情的道:“你來做什麽?”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是來向你道歉的,那天晚上我的話說的太重了,希望你不要往心裏去。”

“沒必要道歉。”

沈念卻很理性的說道:“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我們不能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想法,也不用強迫自己和別人一樣……隻能說,可能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如果沈念隻是不言不語,或者對我的話視若無睹,那麽可能她心裏的火還並不是很旺,但她說出這樣的話,足可以說明她這兩天的心理狀態。

想到這裏,我心裏更加慚愧,因為盡管我不願意承認,卻還是改變不了那天夜裏我說那些話時實際上是帶著情緒的。

至於是什麽情緒我也說不上來,也許是對電腦失竊事件的焦慮和擔憂,也許是看到人家璀璨發光,從而產生的對自己現狀的不滿,總之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本意其實並不是說給沈念聽,而是給我自己聽的。

隻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當晚那些不中聽的話全都說到了沈念的心坎上,這才引發這麽嚴重的後果。

我再三解釋,但沈念始終一言不發,我沒辦法,隻能先把花和禮物留在她臥室裏,然後去廚房給她做了點吃的,看她的樣子估計這兩三天都沒怎麽出門,也沒有怎麽吃飯。

對於我做的這一切,沈念並不是毫無反應,她抿了抿嘴唇,兩行清淚終於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她望著我,哽咽著:“楊冰,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難過嗎?因為我在這裏認識的人雖然很多,可我一直認為隻有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我和你聊從不被人看好的未來、聊踩單車騎行全國的計劃、聊我的童年和原生家庭……我覺得隻有你才能理解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我為了我的夢想追逐了四年多……難道在你眼裏就隻是一個笑話?”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我最看不得女人流眼淚,一旦對方流淚,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

可在這件事上,我始終對我那天的看法是堅持的,我也不可能為了安慰她而去說一些違心的話。

記憶中我倆之間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歇斯底裏過,站在沈念的房間裏,我忽然意識到,這件事如果說不開,處理不好的話,沒準我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了。

很多時候,好朋友之間的決裂也許不是因為利益,而是因為思想觀念的不同。

這個夜晚,我在沈念的家裏停留了很久,在確定無法得到她的諒解過後,我最終離開了她的家。

我沿著已經完全暗下來的馬路往家的方向走,來之前我還信心滿滿的以為隻要跟沈念道個歉就行,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不過沈念的反應著實讓我大吃了一驚,我心裏很納悶,因為我覺得她在這件事上生氣很正常,但是她的表現……明顯已經超過了這個範疇,有點太誇張了。

“都是這張嘴不把門……這下可怎麽辦?”

我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嘴巴,一邊走一邊思考解決辦法。

說實話,沈念這幾年下來對我不薄,如果不是她有機會就第一個優先想到我,我在這個群眾演員極其過剩的地方恐怕都很難養活自己,因為群眾演員千千萬,拍戲的劇組就隻有那麽幾個。

其實經過這幾天,我自身對於成名已經沒什麽特別強烈的欲望,如果在和薑雪重逢之前還有這樣的想法,那麽在見到薑雪過後,我可能已經萌生了改行的念頭。

因為之前的我想要成名無非就是想向薑雪證明自己,可前幾天和今天的重逢,忽然就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且不說這件事的難度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更重要的是也已經沒必要、沒意義了。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幫幫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