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酒吧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去,隻感覺是短暫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就睜開了。我拿過手機,借著幽藍的光,淩晨三點十五分。我有些喘不過氣,拿掉身上的那隻胳膊,躡手躡腳地下床,從地上撿起那件睡衣,套在身上,向浴室走去。
水有點涼,這個時侯大家在熟睡吧!我卻睡不著,一個陌生人躺在我的身邊,空氣更加潮熱,範圍更加逼仄,我真的很難安眠。
洗完澡,換了一件類似於襯衫的寬大七分袖的睡衣,走到窗邊,外麵的雨還在下著。我折回臥室,在床邊坐下,賀雲鵬換了一個姿勢,臉上仍是滿足的神情。突然,他睜開了眼睛,拉住我的手:“你不睡嗎?”
“恩……睡不著,覺得有點不習慣,有點擠。”我揉了揉頭發,在吹風機的作用下已經有些幹燥了。
“那你睡上來吧!我去洗個澡。”賀雲鵬掀開被子,下了床。
我沒有回應,心安理得地躺了回去,無需要感謝,這原本就是我的床,他剛剛使用完我的身體,我有權得到片刻的休息時間。
不知道賀雲鵬是什麽時候離開的,我坐起身,房間明顯地被收拾過,下床,廚房的冰箱裏被裝的滿滿的,打開窗簾,雨已經停了。雨後的天空無比通透,葉子上的雨滴壓彎枝椏,碎了滿地。我拿過手機,裏麵有他留的短信息。
小幽,按時吃飯,早上起床後喝杯溫水。我走了,有事聯係我,我會來看你。
我按下刪除鍵,一切消失。今天天氣不錯,我想出去走走。換好衣服,淺藍色的七分牛仔褲,帆布鞋,暗藍色的棉布短袖襯衫,化了淡妝,戴了一副大大的太陽鏡。
我沒有目的,就這樣在街上遊走,今天人很多,附近的那條商業街變得熙熙攘攘,那麽多的人從身邊經過,逆行的、順行的,那麽多,陌生的人,在自己的周圍或緩慢,或急行。
我仰頭就能看到天空中那個明晃晃的大太陽,透過太陽鏡射到我的眼睛。我轉身進了購物中心,想著這個盛夏,我是否該為自己置辦一些衣物了?我喜歡這裏的購物氛圍,清爽,安靜,優雅。短衫,長裙,窄腿褲,淺口皮鞋,高跟係帶涼鞋,還有軟皮子的涼拖,雙手被袋子填充的慢慢的,而我的心裏仍是空虛,那些從銀行卡裏劃掉的數字,讓我有些不安,我需要一份工作,我不知道我還能揮霍多久。
我乘著電梯下樓,在超市買了些青菜,還有一本菜譜,我想自己照顧好自己。拎著東西出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個人。袋子落地,有蘋果滾落。我俯下身去撿,然後遞給她向她道歉。
如果沒有太陽鏡的遮掩,我想她能清楚地看見我臉上的錯愕,我目光壓低一些,正好看見她隆起的腹部,估計已經有六七個月了吧。可是?她卻依然在微笑,接受我的道歉,原諒我的冒失。
我心裏的溫度一點點降低,然後結成冰,冰封了我的美好幻想。蘇可可,原來你已將我忘記,這麽接近的距離,你都沒有認出我來,我在你的心底是否沒有絲毫的印記?之前的所有甜蜜不過是你無聊時打發時間的法子?
我快步離開,不想再留在此地,生活,早已失去了規律,從愛情,親情,再到愛情,什麽都沒發生過,一切隻是幻覺。那麽就讓它自生自滅好了,可是?蘇可可,我該怎麽平複我的心情?那些純真的愛戀再也回不來了,我還能過正常的生活嗎?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嗎?
打開房門,癱坐在地板上,購物袋七倒八歪。我把頭仰在沙發上,凝望著天花板,混亂,那些過往就像一場戰爭,在我的耳邊不斷回響,衝擊著我的耳膜。我就這樣靜靜地躺著,絕望,彷徨,不知所措,看不到我的未來。
夜幕降臨了,我需要換一下空氣,徹底買醉或許是個不錯的辦法。我換好衣服,低領的短裙,中間束一條腰帶,化了濃妝,穿上剛剛買的鞋子,拎包,出門。周小幽,你是徹底一個人了,人生得意須盡歡。雖然不得意,仍然抵擋我狂歡的腳步,我自嘲。
我坐在吧台前,要了龍舌蘭日出,一種習慣而已。調酒師英俊,陽光,年輕,讓我感覺到自己的衰老。我記得高中時經常來光顧這個酒吧!高三的年紀,有壓力,有幻想,當然也有聞忠。我們總是在晚自習結束後偷偷跑到這來,或者是周末,我們並不是買醉,甚至滴酒不沾,我隻是喜歡這樣的環境,還有這裏的音樂。有時是王菲,有時是許巍,還有外國的樂隊的音樂,我總是很喜歡。隻是,我記得當初那個調酒師就是酒店的老板,他看起來四十多歲,留著絡腮胡子,總是穿襯衫,不論冬夏。
那時,我和聞忠總是偷偷猜測,這個人是否有老婆,孩子,還是一個人,還有他開這間酒吧的目的是什麽?他的家鄉就是這裏嗎?但是隻是猜,卻不詢問。
我還記得我18歲的生日就在這裏過的,聞忠裝作忘記,然後像往常一樣帶我來酒吧。站在酒吧的中央給我唱紅豆……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掌聲響起,聞忠把我抱在懷裏,在我耳邊輕聲說,生日快樂!然後為我戴上一條細細的銀質頸鏈。
酒吧的老板贈送我們一碟薯片,對我說生日快樂。
這些單純的回憶在搖晃的酒水中慢慢模糊,我一口喝光,然後要了第二杯。人們都說,當我們老了的時候,就喜歡一遍遍地回憶往事,難道我真的老了?
旁邊有男人向我靠近,我反感,故意用手肘輔助頭,擋住我的餘光。
“美女,有興趣聊聊嗎?”
我不應答,繼續喝酒。
“怎麽?心情不好?”他居然拉住我的手。
“好不好與你有什麽關係?”我繼續喝酒。
“一個人多悶啊!一起聊聊啊……”他涎著臉。
“好啊!聊什麽?”我拋給他一個微笑。
他好像得到了許可,手順著我的胳膊延伸,然後回到我的手背上,故意有節奏地敲打我的手背。
我心生厭惡,然後轉過身去,正好能看到吧台的入口。逆著光,幽暗的燈光,一個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