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號上,朱五的視線中都是煙霧,看不清楚遠處的戰況。
“來人!”
朱五伸手,邊上自有親兵遞上馬鞭,“備馬!去前邊看看!”說著,看了下羅貫中,“你不用跟著去了,別讓人踩死!”
……
“躲開!騎兵!”
趙普勝的喊聲中,衝上高地的漢軍,無處可躲。
昨日登陸,高地的這處元營中衝出數百騎兵,給灘頭的漢軍帶來不少麻煩。
原以為滅了那些,高地上已經沒有騎兵了,哪知原來對方一直藏著,仗打到這個地步才放出來。
真能忍!
騰!騰!騰!
馬蹄踩踏大地,漂浮的硝煙似乎都在顫抖,騎兵從高處衝擊下來,雷霆萬鈞,如同翻湧的海浪,排山倒海。
砰砰!
衝擊的戰馬猶如流星,轉瞬即到。來不及退開的漢軍士卒,被疾馳的戰馬撞飛。
元軍騎兵手裏的長槍,輕而易舉的洞穿了,重甲士卒身上的鐵罐頭。
漢軍的前陣,突然從高地殺下來的騎兵,直接攪亂了漢軍的陣型。
然而這才是第一隊,在這些騎兵之後,更有許多騎兵衝了下來,還沒從剛才衝擊中醒悟的漢軍,直接被元軍的騎兵砸穿。
整個漢水高地下,漢軍的前陣直接被兩股騎兵直接衝亂了。騎兵衝到哪裏,哪裏就是巨大的缺口。
“整隊!”
軍官們聲嘶力竭的吼叫。
漢軍的強大,在這一刻得到體現。突如其來的衝擊下,亂而不散,各自結成小隊,攻擊騎兵。
穿過前麵的騎兵,在步兵的中間隊列,遇到猛烈的反擊。一些戰馬失去速度的騎兵,被漢軍拉下戰馬,剁成肉泥。
不過,元軍騎兵指揮官的指揮能力極高,兩股騎兵在漢軍步卒中混成一股,在漢軍以為他們要跑的時候,二次加速,衝向漢軍的後陣。
目標,漢軍投擲燃燒物的,投石機。
這時,趁著進攻的漢軍慌亂,漢水高地剩下的元軍,一股腦猙獰的殺下來,和下麵的漢軍肉搏廝殺在一起。
“是赤術!”
城牆上,襄陽王看著遠處,漢水高地衝下來的騎兵,還有騎兵之中,那麵飄揚的白狼騎,熱淚盈眶。
那裏統領兵馬的,是他最愛的長子。眼看長子統領的騎兵,在朱五的大軍中,左衝右撞,漸漸的聲勢越來越小,博羅不花心急如焚。
“五哥,是白狼旗!”
藍玉在朱五邊上,興奮的大叫。
襄陽王博羅不花麾下,最出名的軍隊,就是他的長子赤術統領的這隻騎兵。
和輕騎兵不同,這隻騎兵是披甲的鐵甲騎兵。聽說在河南,這隻白狼騎兵,一個衝鋒就衝垮了劉福通的兩萬人。
這等強兵被藍玉見到,怎能不興奮。
“小二,咬上去!”
朱五冷聲道,戰場上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
這些白狼騎突然從漢水高地衝下來,並且穿透了進攻高地的漢軍方陣,如果不是在高地和城池之間,安排了騎兵。
那麽衝下來的騎兵,直接拐個彎就能衝擊攻擊樊城的鄭遇春部,還可以襲擊炮陣。
“趙普勝大意了!”
朱五心道,倘若對方不隻有千把人,而有上萬人,後果不堪設想。
“驕兵敗將!”朱五心裏暗罵
但這就是戰爭,沒有能想到一切。
“跟上俺!”藍玉瘋狂的踢打戰馬,一馬當先,“大漢驃騎,殺呀!”
前麵的白狼騎,在藍玉衝起來的時候,還真的像是一群狼。
殘餘的騎兵聚集在一起,然後稍稍分開,冷冰冰的看著敵人,喘一口氣積蓄力量。
藍玉的騎兵越來越近,白狼騎的戰馬興奮的嘶鳴。
忽然,最前麵的白狼戰旗在騎士的手裏,向前揮舞。那些喘了口氣的狼,嚎叫著衝向藍玉。
漢軍鐵甲在前,輕甲在後,靠近白狼騎之前,前麵的騎士就放下了騎槍。
白狼騎看似沒有章法,卻是捕食的群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業和方向。
遠處的廝殺都停止了,靜靜的注視著即將辦法的碰撞。
“殺呀!”漢軍騎兵怒吼,藍玉踩著馬蹬,在馬上直立身體,揮舞手中長刀,“大漢驃騎!大漢!”
“殺!”白狼騎也在嘶吼,赤術的馬刺狠狠踢進愛馬的小腹,“殺賊呀!”
轟隆!
大地上,兩道洪流毫無花哨的撞擊在一起。
騎槍,碎裂。
馬上的騎士變成斷線風箏。
戰馬,悲鳴。
劇烈的撞擊,讓戰馬骨斷筋折。
馬刀,血光。
人頭和鮮血,在空氣中肆意的噴湧,飛翔。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快的旁人看不清。兩支騎兵相互鑿穿,許多戰馬上都隻剩下空空的馬鞍。
“再來!”藍玉滿臉鮮血,叫著調轉馬頭,但是接下來,他卻見鬼一樣。
“中計了!”
那些殘存的白狼騎依舊拚命的策動戰馬,衝向前方。
那裏,是漢王的大旗。
“赤術,衝呀!”
城牆上襄陽王博羅不花,帶著身邊的親族,跟著赤術衝鋒方向,瘋狂的跑,瘋狂的叫。
“赤術,衝呀!”
“衝過去!”
“砍倒朱五的大旗!”
……
“阿貝!阿貝!再快點,再快點!”
赤術呼喊戰馬的名字,**的戰馬小腹上血肉模糊,鼻孔中噴出透支的白霧。
但是,它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意。眼睛裏豆子大的淚珠滾了下來,拚命的甩著馬蹄。
“阿貝!”
赤術也是雙眼含淚,前麵就是朱五的大旗,一股熱血衝到頭頂。
“再見,額吉!”
“再見,妻兒!”
“殺呀!”赤術的大吼,“長生天在上!我們是成吉思汗的子孫,蒼狼的後代,殺呀!”
他的目標朱五,從始至終動都沒動。
就那麽靜靜的騎在馬上,輕蔑的看著前麵疾馳而來的白狼騎。
遠處船上的羅貫中,緊張的渾身全是冷汗。
“列隊!”
就在此刻,朱五的親衛軍,忽然動了。
跟著朱五到岸上隻有一千八百個步兵,但是這些人都是職業火器兵。
軍官們的嘶吼中,朱五的親衛中軍突然猶如會魔法一樣,擺成了巨大的方形空心方陣。
“他們要幹什麽?”
赤術不解,也沒時間去想。
陽光下,馬刀帶光。但是火槍上的刺刀,刀光更亮。
“放!”
砰!砰砰砰!
軍官的指揮刀落下。白色的煙霧,瞬間綻放,無數彈丸從火槍中呼嘯而出。
天地間密集而清脆的砰砰聲起,這聲音是如此的讓人心悸,以至於似乎耳朵裏聽不到聲音,畫麵變慢!
“殺!”
衝鋒的戰馬,嚎叫的騎兵。
衝著衝著,赤術感覺手上一麻,自己的馬刀突然斷裂。
再然後,身邊的同伴斷線一樣的摔落。
接著,自己的戰馬前蹄一軟,他整個人摔了下來。
“放!”
“自由射擊!”
每一聲槍響,都帶走一些人命。
僥幸逃脫的戰馬,畏懼如林的刺刀,即便是他們不要命的衝過來,也是強弩之末。
“殺!”
火槍兵挺著刺刀,向前刺殺。
朱五的空心陣前,短暫的慌亂之後,殘存的三百多白狼騎,就在朱五幾米外的地方,喪失殆盡。
“兒子!”博羅不花心如刀割,“兒子!”
似乎聽到了父親的哭聲,赤術掙紮著站起來,拿著半截的馬刀,吼叫。
“我是赤術,我不服……給我匹馬,開呀!給我馬!”赤術瘋狂的大漢,“隻會遠遠發炮,算什麽好漢!”
“給你娘了個腿兒!”
藍玉的戰馬擦身而過,馬刀劃過他的喉嚨。
朱五看向樊城那邊城牆。
你們的馬,沒我的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