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赴新兵連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實際上部隊裏人去人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我們早就可以預知的，但是在真正這天到來的時候是每個人都沒有辦法接受的。畢竟在一起苦、在一起累、在一起出生入死。幾年下來大家的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而且這一分開就不知道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見麵，因為留在不部隊的人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哪次任務中就一去無回，就算自己也可以光榮退伍，但是那時或許也就早就和對方失去聯係了！所以分開的時候總是傷心的！
班長走了，一連幾天我們都沒有笑過，每天做的就是玩命的訓練，這似乎成了每次我們難受的時候調節心情的最有效的也是唯一的方式了！當然，我們也知道自己即將接受一個新的任務，老兵走了，新兵馬上就要來了，我們中的某些人是肯定會去訓練新兵的，說真的，每個人都想去，畢竟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在那裏我們可以認識很多的兄弟，很多的老鄉，那種感覺和在其他地方加到老鄉是完全不一樣的！但是呢，這個名額是有限的，總不能全部都去訓練了吧，那營地就放這裏嗎？實際上起碼我們幾個想去呢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私心的，畢竟自己就是去年的這個時候被整的半死不活的，還是有點想“報仇”的心，說是報仇，實際上主要還是想體會一下在部隊當教官的感覺，這個和在院校是兩回事了！在院校的時候一般是以理服人，在部隊雖然製度上是說不能體罰，但是當過兵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體罰是很必要的，因為有些新兵確實是需要“收拾”的！
為了去訓練我們也是在拚命的表現給連長指導員看的了，5000米越野能夠在16分半分鍾內就全部回來，這樣的成績應該說是很少見的。平時沒有事情的時候也總是喜歡和連長指導員說幾句，順便呢也就提及一下自己想去新兵連訓練新兵的想法。
幾天後，團部的命令下來了，指導員宣讀了命令，很幸運，我們幾個去年的新兵蛋子全部都很有幸的參加了這次訓練的隊伍。
在打背包準備出發的時候心裏都在笑，高興啊，終於有機會體驗一下當年“連長們”的感覺了，終於可以以老兵自稱了，終於可以以前輩自居了，終於可以穿著靴子踹人家的屁股了……太多的事情都從此改變了！
那天新兵來的時候一個個進了部隊大院給我們的感覺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對一切都是那麽的好奇，這裏看看，那裏瞧瞧，完全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甚至有幾個膽大的直接把背包放在原地然後跑到門衛那裏去看人家手中的81杠自動步槍，就差沒有伸手去摸摸，或者是搶過來玩一下了；還有的不知道是真的累了還是在那裏裝嬌氣的，反正人家還就是背包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膠鞋一拖，襪子一甩，就在那裏按摩起腳來了，也有些站在那裏聊天說笑的，當然，其中我覺得也不乏黑娃那樣憨厚老實的，站在原地無所適從，一會抓一下腦袋，一會摸一下屁股的，反正就是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幹嘛，甚至是不知道眼睛已經看哪裏，各式各樣的都見到了，但是就是沒有見到一個能夠真正像軍人的同誌。
我們這群他們未來的教官就站在他們的對麵，一個方正不管怎麽看都是一條線，但是他們似乎並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基本上是當我們不存在型的，依然聊自己的天，說自己的笑，逛自己的大院，摸自己的頭，似乎我們完全是隱形。這沒有讓我想到我新兵連的時候，給我的感覺是幼稚，完全的一盤散沙，恨不得過去一人一腳踹在地上起不來。但是對黑娃他們就不一樣了，他們就是這樣過來的，我知道這個時候他們都會想很多很多，想到一年前自己也還是個新兵蛋子，但是如今自己已經站在了教官的位置了，如今自己已經是一個經曆過真正死亡和真正戰爭的軍人，過去他們可能很相似，都那麽天真，都那麽活潑，但是一年後他們的差距是那麽的明顯，雖然年齡的差距很小，但是一眼就可以從黑娃他們的臉上看出來很多的滄桑，而在這批即將被我們“折磨”的新兵蛋子的臉上我們除了幼稚卻沒有找到其他的。
“噓……噓……噓！”三聲哨響，有些新兵已經反應過來這是集合的意思，不管動作標準不標準，速度夠不夠快，但是起碼還是提著背包往台前走來，但是更多的人是還在原地做自己的事情，聊天的聊天，說笑的說笑，完全沒有把這裏當成軍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一名軍人，搞的和這裏是他家的後花園一樣的，就差給他們配上幾個丫鬟了，搞得和給他們就是來部隊隨便轉轉，呼吸一下不一樣的空氣似的。
“全體都有，按照連隊編號集合！”這是一聲足以讓我為之一“震”的聲音，太洪亮了。剛剛還在沸騰的操場突然的一下靜悄悄的了，新兵們似乎都被著突如其來的一聲給震住了，拖著、拉著、扯著包到中間集合，雖然不叫方正，但是總還是算是一個集合了吧。這個合一集好就又開始講話了，馬上又是沸騰。
“全都給我閉嘴，”還是剛剛那個聲音，但是我覺得這個聲音很陌生，以前似乎一直沒有聽過，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有點想看一下，但是我的餘光已經被黑娃和另外一個士官給擋的嚴嚴實實了，想穿越這個障礙是基本上沒有可能了，想轉頭又不能，怎麽說現在也得在新兵們麵前樹立一個好的形象啊！“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麽嗎？”下邊沒有回答，隻是有了一些嘈雜的聲音！
“旁邊方正的老兵，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麽嗎？”
“軍人！”這兩個字我們都是用了所有的力氣吼出來的，那個氣勢也是相當龐大的！
“很好！”
“現在知道你們是什麽了嗎？”這一聲明顯是對著下邊的這些新兵蛋子問的。
“軍人……軍人……軍人”稀稀拉拉的，斷斷續續的，聽到了很多聲類似於回聲的聲音。
“你們是什麽？”他提高了嗓門。
“軍人”現在聲音整齊了，隻是給人一種底氣不足的感覺。
“是什麽？”聲音更大了！
“軍人！”這個聲音至少我是很滿意了，喊出了有些氣勢。
“你們這也叫軍人？我看你們現在的樣子就像土匪，看看你們站的什麽樣子，看看你們的軍裝怎麽穿的，你們都給我搞清楚了，你們現在穿的是軍裝，軍裝就給我穿出軍裝的樣子。”
“嘩嘩嘩……”下邊的聲音又起來了，似乎已經很不滿意了！
“隊列裏邊不準說話，都給我挺好，在今後的三個月中，我們將回教會你們什麽是軍人，怎麽去做一名軍人。我身邊的就是你們的教官，在這三個月裏他們將擔任你們的思想、素質、體能等多方麵的教導工作，我希望你們都能夠積極的配合。我是本次新兵工作的總負責人。好了，各連隊自主安排，新兵連訓練從明天開始！”
我們就走到隊列前，我和三娃一組，到了自己負責的連隊，說是連隊，實際上就30人，站在一起稀稀拉拉的，我們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整隊了。原本以為很簡單的工作最後是足足花了20分鍾有餘，這些同誌也不知道是故意不給麵子還是真的就是那麽不開竅，反正是就是站不好，到後來還是三娃的大嗓門起了作用，估計是在武力的威懾下才站好了。然後三娃就開訓了。
“今天是你們來到部隊的第一天，在今後的3個月裏我和旁邊這位XX教官將和你們共同度過，我姓M，你們可以叫我M教官，我希望在今後的三個月裏大家相互配合，共同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將你們培養成為真正的軍人，讓你們對得起身上這身軍裝。下午1點在會議室將召開一個新兵歡迎，大家務必參加！現在我們先帶你們到自己的宿舍！”
到了宿舍他們就是一大堆的意見了，因為是30個人一起擠在一間屋子裏，加上那邊的條件也不是很好，一個個就在那裏抱怨，還有罵娘的。
“吵什麽吵？你們是來做什麽的？是來享受的嗎？告訴你們，到了這裏你們知道的就隻有兩個字——服從。從現在開始你們已經不再是你們爸媽身邊的寶貝，到了這裏你們什麽都不是，你們就是一群需要打磨的爛石頭，別還把自己當什麽人物看，到這裏了，是龍你給我卷著，是虎你也給我趴著，在這裏我就是老大……”後麵的話就有點想地痞流氓了，不過這些話確實是蠻管用的，話一說完他們還真就安靜了，都沒有怨言的把背包往床上仍了，然後在躺在那裏，我們也沒有過多的指責他們這點了，畢竟他們剛剛從父母身邊離開，第一天到部隊，所以呢還是就沒有做的太過分，還是讓部隊不要在他們心中的第一印象太差了！
下午一點在會議室準時舉行了新兵歡迎儀式，說是歡迎儀式還不如說是給這些新兵蛋子們一個下馬威吧，除了幾句很簡單的歡迎詞外，我聽見的全是一個又一個的規定，一個又一個的製度。新兵同誌們聽得那是“心如刀絞”，所以下麵的抱怨聲是一股接一股的，還是在那會的隊長的高音政策下才得到了一些壓製。那時我很納悶，這是我們解放軍的部隊嗎？怎麽是這樣的一個紀律鬆散的團體呢？這樣的團體怎麽可能有戰鬥力呢？後來我才知道那樣的場麵在三娃黑娃他們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因為他們剛剛到新兵連的時候和他們完全是一樣的。
部隊辦事情的效率就是高，速度就是快，確實是沒有地方上的拖拖拉拉，一個歡迎儀式在一個小時之內就已經結束，剩下的時間就是由各“連隊”自己帶回，該訓練的訓練，該做一些安排的做安排。
我和三娃把這些新兵們帶到預定場地，不過我們還是沒有訓練的，第一天嘛，幾乎所有的連隊都是讓新兵們做自我介紹。但是給我的感覺是很平淡，真的，沒有許三多的笨拙，沒有成才的遠見，因為三娃不是史今，我也不是伍六一。他們的介紹都很簡單，很格式化，姓名、籍貫、年齡以及當兵的原因和目的，除了這些好像他們並沒有想到在這個場合還可以說些什麽，在他們當中我很想尋找到當年的黑娃，當年的三娃，二毛，羅漢，甚至我想找到當年的自己，但是真的很遺憾，我沒有找到，或許是吧，每個人都有自己不一樣的性格，不一樣的經曆，怎麽可能找到一個同樣的呢？介紹完了後我們在一起聊了很多，聊到了我們當新兵的時候。聊到了我們在獨立團的時候，聊到了我第一個連長，第二個和當時的連長，聊到了指導員，聊到了兄弟班犧牲的戰友，甚至我們還聊到了自己出過的任務……在他們眼中我們是神聖的，因為我們是老兵，因為我們經曆了很多，用當時一個新兵的話說或許就似乎因為我們拿過槍，因為我們殺過人，因為我們為祖國的和平做出了貢獻，雖然我知道最後一句話有些拍馬屁的意味，但是我還是喜歡。那天下午我們就是這樣聊過來的，他們給我們的感覺就是還很年輕，很幼稚，但是他們很開心，想法很多，有想在部隊做幹部的，有想在部隊利用服役的時間和李夢一樣寫小說的，還有希望和我們一樣做職業軍人的，更有打算為了祖國的安定繁榮流血犧牲的，這樣的話在那時的場景說出來大家不會對他產生鄙視的態度，反而會非常尊敬他，不管他說的是不是自己心裏想的。我們一直保持著笑臉，因為我們知道，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將不會再給他們多少笑臉，更多的將是訓斥，甚至是一些體罰。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和三娃、黑娃一起聊了一會，因為我真的不知道在今後的幾個月裏我應該用什麽態度去對待這群臉上還充滿了青春的氣息和幼稚的孩子，他們都還小，剛剛18、19歲，他們的同齡人有些現在還可以圍繞著父母撒嬌，很多還在明亮的教室學習，但是因為不同的原因、抱著不同的目的他們來到了這裏，來到了這個男人的世界。我們的結論是對待他們必須狠心，我們要把他們訓練成為真正的男人，真正的軍人，讓他們知道這身軍裝的意義……說是這樣說，但是真的到了實踐中誰又真的能夠下那麽狠的心呢？畢竟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就是在同樣的位置吃苦受累的，就是在同樣的地方體會到了什麽是人間地獄，在同樣的位置讓自己從一個幼稚的男孩變成了一個開始成熟的男人！
晚上的集合我們已經換了一副麵孔，沒有了下午時的笑臉，臉上有的僅僅是無情和冷酷，還有就是兩隻可以殺死人的眼睛掃描著隊列中的每一個角落，這實實在在是讓他們有些不能接受，因為我們的聲音也提高到了極限，在和他們的交流中沒有了下午時候大哥哥般的親切，有的隻是生硬的命令和一些有些難以入耳的話語。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們宣布了隊裏的規定，作息時間、宣讀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宣讀了保密條例……所有一個軍人應該知道的基本條例我們都在那天晚上一股腦的告訴了他們，並且每人發了一本小冊子，上麵記載的就是這些內容，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們教會了他們在部隊學的第一首歌——咱當兵的人！
“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隻因為我們都穿著樸實的軍裝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自從離開了家鄉就難見到爹娘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都是青春的年華都是熱血兒郎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一樣的足跡留給山高水長咱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頭枕著邊關的明月身披著風霜咱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為了國家的安寧我們緊握手中槍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都在渴望輝煌都在贏得榮光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一樣的風采在共和國的旗幟上飛揚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隻因為我們都穿著樸實的軍裝咱當兵的人就是不一樣為了國家的安寧我們緊握手中槍咱當兵的人就是這個樣！”
因為我要讓他們知道，從現在開始，不，應該說是從他們通過了部隊的檢測正式被應征為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是一名軍人，就是需要付出更多而收獲更少的軍人，我要讓他們知道，軍人的價值在於奉獻而不是在於索取，要讓他們知道，在他們以後幾年的軍旅生涯中，他們就是祖國的長城，他們就是護城河……
我想就是從那天開始我們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就已經開始從和藹可親慢慢的像後來的“混世魔王”、“XX終結者”等等一係列綽號轉變了吧。
正式訓練開始了。
第二天，我們開始了正式的訓練，剛剛開始的訓練無非就是隊列以及一些軍姿、隊列以及諸如向左轉向右轉這些相對容易的東西，但是光光是在軍姿上就讓我們見識到了訓練的難度，不知道是先天原因還是後天因素，或者是有人故意給我們搗亂，反正這個軍姿人家有些人就是站不好，要不就是頭往前伸的像隻公雞，要不就是身子像後仰、前傾，腳上的動作更是不說了，人家兩隻腳還就是並不到一起去，非要留出一個空隙來“透風”，糾正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就是總有那麽些人站不出來那種感覺，中國的軍姿給人的感覺應該是威風凜凜的，眼神應該是可以殺人的，但是他們當時很多人給我的感覺就是猥瑣，甚至就是“鬼子進村”，我們是花了足足兩天的時間才將這個軍姿給訓練出了點成績。那時我才算是知道了為什麽新兵們都挺怕在新兵連的時候，說那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明白了為什麽老兵們在新兵連會有動粗的舉動，說真的，已經很耐心了，但是太多的時候就是恨鐵不成鋼啊，一個大家公認的最基本的動作，你非得教上N遍，再做N次示範才能夠做的出點樣子，上麵對這些成績又卡的緊，誰碰到了都會心煩啊，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是不崇尚暴力的，在訓練過程中還是盡量要“溫柔”一些，但是在適當的時候暴力是必須的，反正要把握好一個度，不能總是以暴製暴，也不能一直以理服人，要二者相輔相成，共同利用！
新兵連的訓練科目實際上挺簡單的，一是三種步伐，跑步，齊步，正步，這裏還有蹲下，起立，挎立，立正等步伐，主要是身體形態訓練為主，表訓練軍人的形象，儀，二是練習射擊，三是單雙杠一至二練習，四是體能訓練，主要是五公裏，還有投彈訓練，每周三五是政治課，一二四是軍事訓練，其它的是學軍歌，這是一個非常多的事情。
實際上第一個月他們的訓練量是非常小的，基本上就是隊列性的東西，談不上有多辛苦，加上時間又有那麽長，所以他們的效果還是不錯的，起碼在一個月後他們看上去不管是走路，站立等方麵都是一個軍人了，隻是眼睛裏似乎還少了點神。軍歌他們算是學會了很多了，反正是教吧，這第一嘛是培養一下大家的軍人情懷，還有一點也是增加一點業餘活動。
我現在都還記得教他們《軍中綠花》的時候的場景，那是一個晚上，他們離開家到部隊也有半個多月了，因為新兵連裏是不能和外界聯係的，很多人是第一次離開家，多多少少有些想家了，教他們這首歌又是整個新兵連統一的時間，所以那天晚上真的是整個訓練場就是聽到帶有哭腔的歌聲，到後來全部都是哭的聲音了，說真的，看到那樣的場景我們也很傷心的，我的眼中也有淚水，我也已經離開家一年多了，在這一年多了我經曆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已經到閻王爺那裏報過到了，受了很多苦，身上留下了多少傷疤我自己都數不清了，因為很多都是傷疤重傷疤，傷口重傷口，在這訓練場上我留了多少汗，流了多少血我已經記不得了，那時的我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是軍人，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的使命，看到那時的場景真的我也好想和他們抱在一起大哭一場，但是我不能，因為我是軍人，而且我是老兵，我懂得什麽叫做流血流汗不流淚，雖然有時候我也會因為想家流淚，但是總是一個人捂在被窩裏靜靜的流，不會讓別人看到，最好的兄弟也不行，更何況是對著這樣的一批新兵蛋子呢？我一直這樣強忍著，牙齒咬的“嚓擦”的響，在哭聲中我也可以聽到到旁邊的三娃也是牙齒咬的“嚓擦”的響。
“都給我不準哭了！哭什麽哭，別忘了，你們是男人，你們是軍人，軍人是什麽？軍人是男人中的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淚你們不知道嗎？有什麽好哭的？想家了？現在就想家？既然你們想家那麽你們就應該更努力的訓練，讓自己做一名真正的合格軍人，保家衛國，沒有了國哪裏來得家？沒有我們的保衛，就沒有國沒有家！沒有我們的犧牲，就沒有團圓，我們應該感到驕傲，雖然我們和家人分開了，但是我們的付出換來了無數家庭的團圓……”這些話是我從骨子裏說出來的，真的，每一句話都是從心裏說出來的，用的是非常男人的聲音，用的是標準的軍人的聲音，軍人的嗓子。不過我的這些話確實是起到了作用，雖然我不知道那是是真的讓他們明白了什麽或者是在聲音以及平時舉動的威懾下，反正一個個的是都沒有哭了，站的很直，雖然是在夜晚，但是借助燈光我可以看到他們的眼中終於開始出現我尋找了很久的那種“神”。後來的訓練證實了那天晚上我的話的分量，從那天後的訓練他們開始比以前認真了很多，努力了很多，訓練效果也是明顯上升啊。
還有一件事情也是映像蠻深刻的，就是有天晚上我教他們唱一首軍中流行歌曲《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那天晚上有個叫舒珂的不知道怎麽的，反正是唱著唱著就一直在流眼淚，聲音裏還帶著明顯的哭腔，當時我也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這個家夥又在想家了還是怎麽的，就說：“我們都是男人，我們都是軍人，流血流汗不流淚，堅強你們明白嗎？”在語氣中甚至還帶有一些挖苦諷刺的意味，結果他哭的更凶，居然還哭出了聲音，所以說有些東西是需要經驗的呢，三娃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團結就是力量，一起……唱”大家就開始高吼團結就是力量，注意啊，是吼，不是唱，我覺得在部隊的時候那真的是不能叫做唱歌，說是吼歌應該會更加貼切一些，特別是在新兵連的時候，吼歌應該說是成了大家休閑時的主要活動了，不趁這個機會發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憤怒和不滿什麽時候發泄啊？然後三娃就走過來：“你的XX，沒有看出來啊？準是和女朋友分了撒，一會找他聊一下。”那會我才反應過來，是啊，這個東西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晚上的訓練結束後，我們讓舒珂留下來，我和三娃打算一起給他做做“思想工作”，不過後來這個工作主要是三娃做了，我主要還是在旁邊傾聽，沒辦法啊，誰讓咱長的不是很如意，沒有實戰經驗呢？
原來那小子還真的是蠻早熟的，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找了女朋友，兩個人感情一直都挺好的，那年高中畢業，兩個人都已經談了5年，人家女生上了一個本科院校，這小子考上了一個專科學校，名字忘記了，反正是不打算去了，報名參軍，然後呢在他走的前兩天的晚上，這個小子就在對方同意的情況下無證駕駛了，那時感覺是很幸福的，結果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我們分手吧，我愛你，但是我等不了你！”我反正是沒有搞懂，既然你愛他那你幹嘛又不能等呢？感情的問題就是那麽複雜，到現在還是沒有搞懂這個問題，反正那天晚上那小子是哭的死去活來的，最好索性就抱著三娃哭，那時三娃的眼中似乎也在閃光，但是他一直不承認。哭了蠻長時間後估計是哭累了，三娃也是勸的嘴巴都幹了，他也差不多想通了，我們就送他回了宿舍。
說真的，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我已經碰到了不止一次這樣的事情，因為男的當兵了，有些是在去當兵前直接提出分手，有些是在去了部隊後不久提出分手，還有的是在等了幾年後迫於種種壓力被迫分手……反正這樣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他們的男朋友正在為了保衛她們的和平付出自己的青春，拋灑自己的熱血，甚至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從來就說那些愛情小說啊愛情故事什麽的都是瞎編出來的，哪有那麽忠貞不渝啊？雖然我也知道這樣的結論或許有些武斷，但是……反正我搞不懂，說也說不清楚。我隻是想對那些因為當兵而和女朋友分手的戰友說一聲：哥們，沒有什麽大不了，我們是軍人，我們是男人中的男人，我們還怕找不到女朋友啊？為了祖國的和平我們做出的一切，人民不會忘記，祖國不會忘記，曆史不會忘記，所以怎麽說我們都可以找到自己真愛的，沒有必要因為這些事情讓自己難受太久了。還想對那些現在男朋友還在部隊或者即將要去部隊的女生說一句：我知道你們很難，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給他們點時間，在愛情和祖國麵前選擇了祖國的男人那是真正的男人，等他們脫下軍裝回到地方後，他們會和愛祖國一樣愛你們的！
新兵連的第二個月開始就“物價上漲”了，訓練強度是明顯的提升，當然，這個還是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的，安排是絕對的科學，絕對的合理，絕對是給你一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主要的科目是大綱裏的，隊列戰術防護，體能等等。因為我們是屬於野戰部隊，所以每天的5000武裝越野從那時開始是少不了了隻是剛剛開始的時候每天跑一次，然後就是兩次，到了第三個月的時候每天三個五公裏武裝越野是一個都不能少的，早上起床直接出門一個5公裏，回來後踩被子，接著去上器械。午飯後一個半小時午休時間就必須起來繼續跑一個5公裏，落隊的懲罰，各種方式應有盡有，不該有的好像也有一些，不過還好，都是很實際性的，這些懲罰都是加強體能和意誌的，特別是在剛剛跑完5公裏後做那更是對意誌和體能的考驗，有了一兩次這樣的經曆後我相信以後怎麽跑都不會再掉隊了，實際上是不敢掉隊了。晚飯前半小時5公裏越野，全副武裝，槍背包，裝滿水的水壺，防毒麵具，鐵鍬，衛生包，裝了磚頭的挎包，教練彈，等等等等一個都不能少。
有一個山東的新兵，具體叫什麽名字我不記得了，記得也不能說啊，要不這就算是侵犯人家的名譽權了，在跑5公裏越野的時候跑不下去了，一米八多的個頭，就站在原地哭鼻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嚷嚷著不幹了，說真的，那次我是真的火大了，過去想都沒有想就是直接一腳，踹在地上，“你哭你媽的X，你他媽的好意思嗎？老子給你說，到了這裏你就是大人了，你以為你還是孩子嗎？在這裏沒有人會同情你，你要想得到大家的認可你就給我爬起來跑，你今天就是爬你也要給我爬完這個五公裏……”說實在的，那次確實是有點過火了，那一腳下去，他腰上的印記足足留了半個月。但是後來等他到了我們部隊後他給我說過這樣一句話：“要不是當年你的一腳，那我現在一定是個聳兵。”所以我就說有些時候是需要一些必要的體罰的嘛。
具體的訓練我想就沒有太多的必要多說了，反正那會我們的目的就是一個，把他們訓練成為真正的男人，真正的軍人，然後具體的辦法就各不一樣了。
新兵連是真的很苦，那種苦不光光是生理上的，還有心理上的，當時因為他們的年齡大多就是18歲，而且中國人曆史以來都很相信鬼神這一學說，對鬼都有些敬畏，為了訓練他們的膽量，我們當時使了一個“陰招”：小雨的深夜突然來了一個緊急集合，說監獄跑出逃犯，讓他們全副武裝上陣配合抓逃犯，他們就跟著隊伍高一腳低一腳的跑，跑到距離縣城十幾公裏外的野郊墳地群，命令他們拉大間距潛伏等待，冒著小雨，蹲守在墳頭周圍，相互之間看不清楚，不準出聲，給所有人一種孤軍奮戰的感覺，我想那時他們的心態，有一種恐懼感，還有一種神聖感，也應該有了一種使命感……天蒙蒙亮的時，“逃犯”沒有到來，命令“解禁”，但是這個時候還是不讓出聲，不讓動彈，而是要求他們進行“思維想象”，想想自己爬在的墳頭中是什麽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是老人？還是年輕人？現在他們摸樣是怎麽樣的？因為每個人之間都有間距，周圍除了野草和墳什麽都沒有，那時候的“思維”稍有“聯想”，嗬嗬，我想除了這墳裏住的還是墳裏住的吧，可能差別就是一些人覺得這個人會爬出來，嚇的一聲冷汗，一些人堅信不會有東西爬出來，就在原地哆嗦，說被嚇唬得“失魂落魄”已經是輕的了！那種恐懼絕對叫人終身難忘，當然，這樣也確實是訓練出了他們一些膽子的。實際上這樣的訓練是很有必要的，在實戰中，特別是一些野外實戰中，墳墓是很好的掩體，而現在的特種作戰都是幾個人一個分隊，在任務中都是成三角展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在晚上是絕對不可能彼此清晰看到的，所以現在做這樣的訓練也可以說是從實戰的角度出發了！
再一個最痛苦的是吃的，新兵連夥食極差，每天超負荷的訓練後就是肚子餓，特別的餓，而油水又出奇的少，土豆吃了一月多搞得後來很多人看見土豆就想嘔吐，當時的確吃怕了，吃傷了，那時候新兵沒有什麽“斯文”可談，看起來一個個都不是很壯，抬的碗比自己腦袋還大，往往一碗還不夠填肚子，看見盆中有一塊肉，幾雙筷子按著搶，而且那時候的菜就是洗臉盆裝，根本沒有什麽盤子，而且吃飯都是蹲著圍著盆吃，反正起碼來說那個吃相是很不雅觀的了。
新兵連裏有很多故事，有很多好笑的，也有很多好氣的，當然，那時我想在他們心中留下映像最深的應該是第一次感受到的戰友之間的感情了。在一起吃苦受累的戰友，特別是在新兵連時候的戰友的感情真的……
3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很快的我們都已經接近尾聲了，新兵們各項動作要求都已經是完全符合一個真正的軍人了。這3個月來他們確實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流了很多汗，流了很多淚，但是他們都挺過來了。
“三娃，你看上了那幾個？”
“說真的，一個都沒有看上。但是從新兵來看的話有幾個還是可以的。看吧，到時候需要的話我們就帶幾個回連隊，隻是不知道今年連裏在不在新兵連招。”
“我說真的，我覺得這次帶這批兵感覺比咱帶的第一批好多了，反正我覺得起碼在帶完了的時候不會那麽難受，起碼不會和上次一樣哭的稀裏嘩啦……”
“這不一定啊，那到時候萬一人家在給你搞點什麽花樣出來的話我看你這個家夥是又不知道哭成什麽樣了，不是說，上次要不是你帶頭我估計我們都不會哭，哈哈……”
新兵連結束了，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光輝，我們就是這樣站在自己的方正前，看著自己的兵一批、一批的被人帶走，走到最後就剩下我和三娃孤單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每個新兵走的時候都來到我們麵前，一個很標準的敬禮，然後上車、走人。說真的，看到這空空的訓練場，心裏突然一下覺得空蕩蕩的，在這過去的3個月裏，我們就是在這個地方把這些新兵蛋子們整的生不如死，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就是在這片場地上，我們又和上次在訓練那批國防生一樣的多了很多綽號，更是在這片土地上，我們將一批幼稚的還在訓練成為了真正的男人，還是在這片土地上，我們和新兵們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感情，因為我隻是知道，當他們走的時候我心裏會難受，當訓練場上空空的時候我會有種想流淚的感覺，但是我也知道，我必須放手，必須放手讓他們自己去拚搏，自己去奮鬥，他們現在已經是男人了，不是曾經的會在五公裏越野上哭鼻子的小家夥了，不是天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要先哭著想家的小寶貝了，更不是緊急集合時可以鞋子一樣一隻，褲子反正穿、衣服拿著走的新兵蛋子了，他們現在已經是真正的軍人了，標準的，我想他們都會有一個美好的明天。
隻是很可惜，那年我們連隊沒有在新兵連招兵，所以自從那次以後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們。說真的，很多時候還是挺想念他們的，三個月的時間是我們讓他們恨的想把我剁了燉掉，是我們讓他們從一個幼稚的小男生變成男人，是我們讓他們懂得了什麽叫做軍人，怎麽做一名軍人。訓練場上是我們教他們摸爬滾打，五公裏上是我們輪著槍托趕他們，格鬥場上是我們將他們一步一步的摔成男子漢，病床邊是我們為他們吃飯，半夜的時候是我們幫他們蓋好被子……那三個月給我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如果說都是美好的那肯定是騙人的，其中有美好的，有高興的，當然也有不好的，難受的，我現在還很清晰的記得我們在一起笑著跑五公裏，記得在休息的時候我們一起到角落裏藏著喝點小酒，抽點小煙，記得我累趴下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還站在我身邊傻笑，不知道我是裝的還是真的，最後發現是真的的時候他們臉上那種慌張的表情真的很讓我感動，送到連隊醫院就差沒有拿槍威脅人家衛生員動作要快點了，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身上那次多被紮了好幾個洞，也不知道是她膽小還是誠心報複，反正就是那是紮錯位置，我也記得在五公裏上提著槍托追著他們的屁股打，還記得在訓練場上將一米八多的大漢罵的哭的和小孩子一樣，還記得緊急集合時他們遲到了，罰他們十公裏越野一個個臉上無奈的表情……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就在眼前，你們也是我們的兄弟你們知道嗎？我們這樣訓練你們是為了讓你們能夠真正的成為男人，是為了如果你們真的有機會打實戰的話少流血甚至是不流血，是為了讓你們以後不會後悔到過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