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戰友情

等我醒的時候我們已經回了連部醫院,連長指導員還有我們孤狼分隊所有的人都在,看我醒了連長說了句“醒了就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兩天,兩天後歸隊,小黑,你留下來陪他,下午六點前歸隊”然後就和指導員走了。

然後我才知道我他也放棄了自己的任務,選擇了放棄,實際上就是失敗了。我覺得好對不起他,我想道歉,但是好像他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麽。

“你現在什麽都別說,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休息,這次任務不怪你,我們是一個團隊,是一個集體,我們就是生死與共的兄弟,怪的應該是我們幾個老兵,我們早應該把水給你們的了,我們是想多考驗你們一下,讓你們知道野外生存的很多道理,但是沒有想到做過了。但是經過這次我想你們應該都懂了很多了。好吧,你先休息會吧,我出去轉一下。”小黑哥沒有讓我說話就用他的衝鋒槍來了那麽多,說的我眼淚直流,那會一半是感動,一半是在想:我的媽啊,你還好意思說,你的考驗差點把老子命收了。說著完的,當時是真的被他感動的不行了,到現在我都還很清楚的記得當時他所有的話,因為這些話真的是讓我理解了什麽是兄弟,我把他們影響成了這樣還這樣和我說,這個就是兄弟,可以過命的,可以把命交給對方的。

兩天後我回到了連隊,我們孤狼分隊的其他戰友也已經返回了,他們是在任務完成後回來的。知道我回來了都來看我。

“你蝦子安逸哈,現在睡到這裏,你都不曉得你暈倒了後我們嚇成什麽樣了,小黑他們自己都舍不得喝的水使勁的往你嘴裏灌,結果你還使勁往外吐,最後沒有辦法,隊長才決定了拉信號彈,沒有拉你的,拉的他自己的,他說不能丟下自己的戰友!”二毛過來就是一連串的熟悉的四川話,雖然是那種很熟悉的語言,但是聽在心裏真的感覺好暖,但是又有一種莫名的傷感,就是因為我害得整個分隊的任務失敗,他們實際上完全可以把我放在那裏拉了我的信號彈自然會有人來接我回醫院,但是他不放心,他選擇了自己和我一起退出,為的就是能夠一直陪著我,看著我被送到醫院,看到我好起來。

後來每個小組都完成了預定任務,當然除了我和小黑,因為他是屬於放棄,而我是屬於因傷不能堅持,所以我們都沒有完成,這次是我軍旅生涯中唯一的一次沒有完成的任務。是我軍旅生涯中唯一的一個遺憾。但是我沒有想到這個對小黑哥的影響是那麽大的,直接影響他轉三級士官,結果就是他的軍旅生涯到此結束,他選擇放棄也就等於選擇了卸下肩章和領花,選擇了最後的軍禮。

在退伍名單下來後,我看到班長臉上雖然仍然沒有表情,但是從他的眼中我看出了很多的不舍,他熟悉這裏的每一塊土地,甚至知道這裏的每一個角落,他知道我們平時喜歡躲在那裏抽煙,知道我們訓練時偷懶的藏身之處,對這裏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他怎麽可能舍得這個他呆了8年的地方?8年不是一個短時間,他的青春都給了部隊,但是現在他需要離開。而我知道這些很多都是因為我引起的。

下午,我去找他,“班長,我想和你說會話,我覺得我蠻對不起你的,我

??”沒有等我說完,他已經是一個側踹過來了,直接踢在我的肚子上,很疼,但是我沒有像平時那樣**,踢倒了我站起來,立正,正對著他,“班長,想踢你就再踢吧,來吧

”又是一個前蹬腿,我又倒在地上,站起來,後來我們到了訓練場,那天我做了班長的活靶子,擒拿的每一招都用了,他幾乎是把自己所有學到的東西都用了,背摔一個接一個,但是我一直沒有躲閃,摔到了,我爬起來,再摔,再爬

??身上早已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了,最後班長抱著我, 哭了,哭的很傷心,聲音很大,整個訓練場都聽得到,我也哭了,也很傷心,聲音比班長的還大,我的衣服濕了,班長的衣服也濕了,我們就這樣抱在那裏,抱的很緊,比最親密的戀人抱的還要緊,因為我已經感覺到自己快呼吸不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大家都來了,就這樣,我們孤狼分隊所有成員集體抱在一起痛哭,我們都舍不得。

那天晚上我們班長第一次去找了連長,說是借兩輛車進城,連長沒有問什麽原因,直接就批了,我看的出來,連長的眼睛也是紅的,因為班長在新兵連的時候就是連長的兵,沒有想到後來調職的時候又做了班長的新連連長甚至沒有要求我們什麽時候必須回連隊,要注意些什麽,隻是最後拉著我說了一句:“把小黑陪好,陪高興,算是幫我了。”這局話是帶著很明顯的哭腔說出來的,我應了一聲,沒有回頭的走了,因為我不想連長看到我的表情,因為我也在哭,這時我們不麵對麵應該是最好的,否則會更加增加傷感。

我們都回宿舍換了便裝,都是曾經很時髦的,不過那會穿出去或許就會讓人覺得比較懷舊了吧。我們到城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快8點了,把車停在馬路邊,我們進了一家餐館,要了個包間,進去第一句就是“老板,十瓶瀘州老窖。”然後才是點菜。那天晚上喝了不知道多少,反正我們沒有一個人是清醒的,沒有一個人沒有哭。

“班長,要不我找我爸說說,看能不能把你留下來,我爸是集團軍司令部的,說了話應該有用

”,“啪”班長的一耳光打斷了我的話。“老子是男人,我能夠穿上這身軍裝我就脫得下去,我是軍人,我是一個堂堂的軍人,軍人,你明白嗎?什麽是軍人?你知道嗎?靠你的關係留在部隊?那我他媽的還叫軍人,還叫男人嗎?你要敢做這樣的事情以後就別他媽的叫我班長,別說你曾經是我的兵,別說你是孤狼的人

“你們都給我聽著,穿這身軍裝8年了,現在到了要脫下的時候了,說真的,我他媽的舍不得,你們看看,現在穿的這叫什麽東西?”班長挨個扯著我們身上的衣服,那天就他一個人穿的軍裝,“看看這個”,拉了下自己的衣服,“這個才是男人的衣服!當兵的時候我和你們一樣,很年輕,抱著要保家衛國的熱血到了部隊,為了祖國的和平,我流過多少汗,流過多少血,流了多少淚你們知道嗎?”說著他脫掉了上衣,數著自己身上的傷疤。“看。這個,新兵連那會,練習擒拿的時候被摔在磚頭上,老子哼都沒有哼一聲;這個,一次出差的時候在車上遇到搶劫的,老子一個對四個,留下了這個刀疤,當時醫生說再往上去點就是動脈,那就基本上光榮了,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好開心,真的好開心,“還有這裏,”他指著自己的腹部,“知道這個是什麽嗎?這個是槍傷,AK47的,上次去雲南緝毒的時候和對方交火,一不小心身上就多了個洞,流了好多血,腸子都流出來了,老子還就是挺過來了,就是光榮不了

???”他一個一個的數著自己身上的傷疤,一邊數一邊說,有時候說的很驚險,然後又是放聲大笑,最後他突然又哭了起來:“我要是真的光榮了多好啊?我就不用脫掉這身軍裝了,我對得起這身軍裝,我舍不得這身軍裝啊

??”然後我們都哭成了一團,然後又是喝酒,我們已經不管什麽時間不時間了,我的班長要走了,我管你什麽時間不時間的,我們知道自己正在違反紀律,但是那時我們真的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們都知道班長這一走可能我們就是一輩子見不了麵了。我們就這樣喝一會說一會,笑一會,哭一會,最後就這樣在餐館的包間裏睡著了,老板也很好,沒有趕我們,就這樣開了一晚上的店,雖然一直沒有客人。

等我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頭還是暈的,但是我們還是知道該歸隊了。付賬的時候班長死活不讓我們付,非得一個人全部給了,我們也沒有過多的牽扯,因為我們知道或許這樣會讓他覺得好受些,雖然這頓飯花掉了他半年的津貼。

回到連隊後連長指導員沒有更多的話說,直接讓我們會宿舍。因為這段時間老兵要走,所以在訓練上實際上放的比較鬆。回到宿舍我們就這樣坐著,相互間望著,沒有更多的話要說,所有的話都在昨天的那頓酒裏了,我們需要做的就是讓班長在離開部隊前過的開心。

雖然我們都不希望那天到來,但是她還是來了,那天早上,我們都醒的很早,但是我們都沒有起來,都躺在床上,但是從錯亂的呼吸我們就都知道大家都已經醒了,因為我們都知道今天是老兵退伍的日子,也是我們的班長要離開我們的日子了!實際上我那天晚上是一夜沒有合眼的,躺在床上看天,看月亮,月亮還是蠻圓的,但是等月亮不再了的時候就是班長要走的時候,我真的希望時間能夠慢點走啊,多和班長在一間屋子裏呆段時間也好啊。我想那天晚上我們都是這樣的吧,班長肯定也是的。

起床號響了,我們都起來了準備出去集合,班長去提他的行李包,被一個老兵一把推開,那個老兵提著班長的行李箱,麵無表情的往門外走,我們都過去搶箱子,我們不能攔住班長離開的步伐,但是我們想多感受下班長的氣息,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班長沒有和我們拉扯,和我們一起走出了大門,跑到了訓練場,然而我們站的是我們的方正,他確站到了我們前麵五步的位置,那裏已經有幾個老兵站的直直的在那裏了,他們的眼睛都在閃爍,班長站好了,主席台上領導就位了,一番理論性的話語後就是這個最難受的時刻的,卸下退伍老兵的肩章領花,班長的肩章領花是我負責卸下的。

我走到班長麵前,向左轉,立正,敬禮,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他那張熟悉的,麵無表情的臉,。他還是那樣沒有表情的,兩隻眼睛死死的把我盯著我,“啪”一個有力的回禮。儀式開始了,在我卸下班長肩章的那一刻,眼淚從他的眼睛裏流出來了,不是一滴一滴的,是兩條線,但是他還是保持著立正的姿勢,眼睛平視著前方,我的手在顫抖,抖的很厲害,我覺得空氣真的是凝固了,我無法呼吸,但是這個最艱難的時刻還是過去了,我的眼淚已經打濕了我的臉,班長也是,我再一次緊緊的抱著班長,他還是沒有動,立正的姿勢,大家都來了,我們把班長仍到了天上,掉下來,又扔上去

??多希望時間就在這個時候停留啊,永遠留在那一刻多好啊。但是我們都能夠看的到停在旁邊的巴士,上麵“歡送老兵”四個大字非常耀眼。

班長最後還是上了車,我們不能追,因為我們是軍人,軍人必須服從命令,更何況是我們班長的命令,是我們離開的班長的命令,我們都站在原地,立正,向著車開走的方向敬禮,非常有力的敬禮,一直到車都已經看不見了還是沒有舍得把手放下來

??

“回去吧,班長已經走了!”這是一個老兵的話。

在我們已經看不到車的蹤影,甚至已經感覺不到這裏曾經有過車的時候我們終於一個個慢慢的放下了手,但是還是站在原地,望著汽車開走的遠方,眼睛裏除了眼淚就是一種盼望,到底是盼望的什麽,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是希望奇跡會出現班長會回來,還是我們本身就是做了一場夢。但是班長是實實在在的已經走了,永遠的離開了那片曾經自己如此熟悉的營地,離開了和我們一起摸爬滾打的營地,離開了自己曾經流血流汗的營地。

我們慢慢的走回了宿舍,都,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了應該有的隊列,走的很散亂,基本上是屬於自己在走自己的,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還有戰友的,因為那時我們真的是昏昏沉沉的,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我們隻能機械的走動,向著曾經和班長一起度過了很多夜晚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