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人手朝著白小姐伸過來的時候, 她心裏既犯惡心又恐懼。

手是正常的手,可它出現在一隻體型龐大的母雞身上,像將其縫上去一般代替了雞翅膀, 這種怪異和惡心的感覺, 說不出來的反胃。

她的腿殘了一隻,手臂斷了一隻, 但是這不影響她使用技能。

藤蔓從她剩餘的那隻手中出現, 兩個來回穿梭,在極短的時間內織成了一個網, 試圖攔住雞小雞。

她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在雞小姐簡簡單單就撕碎她的藤蔓時變了臉色。

這個格子,每個格子四周都有看不見的透明屏障, 不該你前進或是後退的時候, 就隻能老老實實呆在目前所屬的格子之中。

由於觸發了“玩家和NPC是好朋友”,第四個格子和第五格子中間的那一層透明屏障消失了。

可是,第四個格子和第五個格子組合起來,湊成了一個巨大的格子,將白小姐, 千河, 雞小姐三個圍在了一起。

什麽是甕中捉鱉。

白小姐倉皇的看著一步步慢慢走過來, 如同戲弄即將到手的獵物的雞小姐, 感覺自己就是那個鱉。

每個格子不算小, 兩個加在一起更是大。

可是雞小姐是從第五個格子走過來的, 它的身後就是第五個格子。

白小姐繞不到它身後去,絕望的使勁捶打著那個看不見的屏障。

“咯咯咯, ”雞小姐笑起來:“你在害怕什麽呀, 我親愛的NPC白小姐。”

“我隻是要和你牽手啊, 你忘了嗎,在這遊戲裏麵,NPC是不會死的。”

白小姐強撐著鎮定,在心裏也同樣安撫自己,她是不會死的,在這個副本裏麵。

她的臉色慘白,唇被自己咬出了血跡,額角冷汗直流,她的斷手隻是止住了血,疼痛絲毫沒有減輕。

痛沒有讓她保持冷靜,而是讓她更加癲狂。

與她相比,千河顯得平靜很多,隻是仔細看,依舊能看出他緊繃的身體,做好了隨時逃跑準備的姿勢。

雞小姐伸出手,屬於人的纖細的五指一根根的來回勾起鬆開,“來啊,來牽手啊,我的朋友。”

若但看手,這是個正常的邀請,可兩隻手中間不是人的胸膛,而是長滿雞毛的雞胸脯。

白小姐搖著頭,不停的貼著透明屏障挪動,極力想要遠離它。

下一秒,雞小姐從幾米之外出現在了她麵前。

後麵看著的沈嶺竹眉頭緊鎖,雞小姐的速度太快了,他幾乎捕捉不到,比那個死去的花笑笑快了至少一倍。

這就是,它們的進化嗎?

越像人越強,這才一雙手臂而已,那已經完全像人一樣的囡囡,會有多強?

而此時的白小姐,難以用語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張比普通雞大出數倍的雞頭,直直的出現在白小姐的瞳孔當中。

心髒驟停。

她甚至能看清,雞眼睛下麵雞皮膚的紋理,看得清,根根分明的雞毛。

更能看清,猩紅的雞眼睛當中的熟悉的她的臉。

驚恐的、害怕的、流著滿臉的淚的一張臉。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白小姐嘴裏發出,一絲絲血跡從她的臉側滑落,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上。

“嘎嘣嘎嘣——”的咬脆骨的聲音出現,原本這是讓有些人覺得很舒適很有食欲的聲音。

可此刻,他們連昨晚上吃的飯都想吐出來。

一個雞頭,張著雞嘴,嘎嘣嘎嘣的咬著人的耳朵,從它滿意的神色看來,顯然很喜歡耳朵上的脆骨。

雞小姐歪著頭,咯咯咯的笑起來,它說:“謝謝款待,現在,我們來握手吧?”

它的手伸出去,死死的摁住了白小姐的肩膀,另一隻手拉住了白小姐的手。

強硬的,以一種極其冒犯的姿態,將自己的手指插了進去。

十指相扣。

白小姐忍著劇痛,見此鬆了一口氣,以為牽手就隻是這般普通的牽手了。

可她卻聽見,雞小姐不滿意的說道:“不夠,不夠,還不夠。”

她有些怔然,不夠什麽?什麽不夠?

雞小姐搖著頭,很不滿意的繼續說道:“還不夠親密啊!”

它猛地湊上前,親昵的蹭了蹭白小姐的臉,神態癲狂:“還不夠親密啊!!我的朋友!!!”

“我們的關係,隻是普通的十指緊扣!怎麽夠呢?”

白小姐整個人像是被令人恐懼的東西盯上了,她身體僵硬,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哪怕感覺被雞小姐蹭過的臉一陣陣的起著雞皮疙瘩,哪怕她心裏已經惡心得想吐,也不敢有任何的舉動。

下一秒,血液四濺。

伴隨著淒厲刺耳的女聲,響徹了整個場地。

雞小姐的手,五根手指竟然直接插進白小姐的手掌之中,從她的手掌裏穿透出來。

“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親密,才是真正的親密啊!”雞小姐咯咯咯的大笑,將它插進白小姐手掌之中的手,猛地向前一拉。

骨頭斷裂的哢嚓聲,血液的飛濺噴湧聲,以及雞小姐癲狂的聲音:“你說是不是啊!我的朋友。”

白小姐的手臂,竟然被它硬生生的扯了下來。

而它的手指,還插在手掌之中。

“叮咚!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牽手計時開始。”

一個拳頭大的鍾表,懸浮在兩隻手“牽”手的位置上方,滴答滴答的進行著倒計時。

從一開始,遊戲規則就沒有說,不能和一直斷手牽手。

白小姐的怨毒的眼神看向了雞小姐,甚至看向了一旁的千河,“你別忘了,這裏還有一個玩家。”

沈嶺竹的心沉了下去,左手習慣性的,放在了變成骨手的右手上麵。

雞小姐伸出舌頭,舔了舔雞嘴上麵濺上去的血跡。

轉頭看向了千河。

千河渾身緊繃,已經準備好隨時變成神獸幼崽,就聽見雞小姐憐愛中帶著遲疑的聲音:

“你,你要和我牽手才行,不然任務完成不了。”

說著,雞小姐就“牽”著白小姐的那隻斷手,一步步的朝著千河走來。

它的身上沾滿了白小姐的血,半身的雞毛都被血跡打濕,詭異惡心的人手上,“牽”著另一隻血淋淋的斷手。

千河嫌惡的移開了視線,誰信你。

他猛地變成了白色貓貓崽,腳下輕輕一蹬就竄了出去。

“哎,你別跑啊。”雞小姐在後麵緊追不舍,貓崽靈活,身體又小,在這個地方的足夠它竄來竄去的躲避了。

可它快,雞小姐比它更快,幾個來回下來,千河還是被堵在了角落。

雞龐大的身子蹲了下去,將小小的貓貓崽擋了個嚴嚴實實。

沈嶺竹的手死死攥緊,手背上黛色的青筋根根分明,其餘的NPC也都做好了,看到可愛的小貓崽血濺當場的準備。

然後他們就看到。

雞使勁的蹲了蹲,伸出一隻手抬起了貓貓崽的一隻前腳腳,頗為苦惱的說道:“雖然你這個樣子也很可愛,但是這樣握手真的很不方便啊寶寶。”

沈嶺竹的表情扭曲了,臉色陰沉得可怕,先是囡囡抱了抱千河,後是雞小姐叫千河寶寶。

可明明,這該是他的千河。

是他的...寶寶。

他真的想,將千河藏起來,永遠不被任何人看見,也看不見別人。

可沈嶺竹也鬆了一口氣,他最不想看到的,還是千河被傷害。

可是他不明白,同樣是玩家,為什麽來到旅店裏麵的玩家,和這些玩家之間對千河的態度會差這麽多。

簡直是天差地別。

而沈嶺竹沒有留意到的其他人,所有NPC的表情更扭曲。

這個遊戲,真的沒有舉報的途徑嗎?

有內幕啊他媽的!!!

白小姐看著這一幕,幾乎要將自己一口牙咬碎,強烈的嫉妒和怨恨,讓她甚至感覺不到手臂斷處的疼痛。

她死死的看著千河變成的貓貓崽,此刻她更恨的,不是傷了她的雞小姐,而是千河。

憑什麽,憑什麽那個小男孩,就能這麽好運。

“叮咚!玩家和NPC是最好的朋友,牽手計時開始。”

不過其他人怎麽想,任務的播報還是兢兢業業的響起。

在千河的貓貓爪爪被雞小姐牽住的第三分鍾,白小姐和雞小姐的牽手時間到了。

雞小姐握著貓貓柔軟的爪爪,張開嘴,將另一隻手上“牽”著的手臂一點點喂進了嘴裏。

它伸出對雞來說長得有些怪異的舌頭,舔了舔雞嘴上沾到的血跡,轉頭看向了千河,“寶寶還有一分鍾時間就到了,你一隻腳腳抬起來五分鍾,腳腳酸不酸?”

貓貓崽沉默,漂亮的琉璃似的眸子看向它,一言不發,一句喵喵叫都沒有。

他腳腳酸不酸,後麵的NPC都不知道,但是他們知道。

自己快要酸死了。

真好,上輩子一定是吃檸檬死掉的。

一分鍾很快就到了,雞小姐鬆開了貓貓崽的爪爪,伸手摸了摸它的頭,“我可憐的營養不良的寶寶哦。”

說完它憐愛的歎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第五格裏。

沈嶺竹的臉更黑,等這一場遊戲結束了,他一定要給千河,好,好,的,洗一個澡。

雞小姐的回合結束,下麵就該輪到熊先生了。

熊先生投擲了骰子,兩個半米高的骰子落在地上,上麵的點數能讓每一個人看清。

五點和負一點,一共前進四個格子。

不少NPC齊齊變了臉色,他們都還記得,這場遊戲的規則。

玩家兩人先到終點,剩餘未到的NPC則要直接進入噩夢級玩家日常副本。

而此時,雞小姐在第五格,隻需再前進三格,而熊先生此時在第一格,它前進四個格子,也會走進第五格。

玩家占據了領先優勢,對NPC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