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怒氣

“過老,您老人家怎麽有空過來啦?”不待過百年走近,兩位院長已經是站在門口笑臉相迎。

“哼,我這人別的不多,就是空多!怎麽,不想看見我是不是?”過百年沒好氣地說道,老人家是個直腸子,心裏有什麽就說什麽,從來不懂得什麽叫拐彎抹角。

“哪裏哪裏,您老人家是稀客,我們請還請不來,怎麽可能不想見呢?”黃家貞說道,這倒不是他在故事恭維,而走過百年終究是年過八旬的老人家了,雖說身體比大多數年同齡人強上一些,但有些病也是沒法避免的,所以除非很重要的活動,否則他是不會隔著大半個北京城跑到棋院來的。

“就是,剛才我還和老黃商量什麽時間去您家裏看望一下,沒想到您倒是先來了,外邊這麽大的風,真走過意不去。快進屋裏暖和一下吧,樓道裏風大,當當著涼。”葉榮添熱情地向屋裏讓著。

“哼。”再次哼了一聲,老爺子甩開兩人直接走進屋裏,不用誰來招呼便一屁股坐在了會客沙發上。

相視苦笑一聲,兩位院長尾隨而入,進屋後不忘把房門仔細關好,過老爺子的中氣一向很足,萬一等會發起火嗓門提起來,說不定二樓都聽得到呢。

葉榮添親自倒了杯熱茶端了走來,恭恭敬敬地放在茶幾之上後坐下方才坐下,圍棋界是很講傳統的的方,一院之長的名頭固然響亮,在大多數情況下的確得讓人仰視,但在高出自己兩輩的首代國手麵前卻是毫無意義。

“過老,很長時間沒見到您啦,這些日子您身體還好吧?”黃家貞避重就輕,光嘮起了家常。

“勞您關心。除了血壓高點以外,其他部件還算聽使喚。”過百年盡量語氣平和地答道。

“喲,那您平時可要多讓意一下了,盡量少吃些太油膩的東西,

多吃點蔬菜,水果之類的。對啦,棋院昨天剛從南方搞來一些反季節蘋果。一會正好讓小吳開車送您回家的時候順便捎過一箱去。”葉榮添關切地說道。

“免了吧,說地好像我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弄一箱蘋果回去似的。就算我嘴饞,這點錢還是有的。”看得出來,過老爺子是故意找碴來地,話裏話外都格外的噎人。

“嗬嗬,過老,您這是和誰鬧別扭呢?”尷尬地一笑,葉榮添問道。

“還能有誰?!我問你,今天晨報上登的消息是不是真的?”過百年一挺腰杆,雙眼直視葉院長。

“是什麽消息?”葉榮添也是明知故問,眼前的老人是棋界元老,雖然早已退休多年,但威望之高卻是無人能及,想胡弄過去可是比對付那些棋迷難上不止百倍,他需要時間去想對策。

“裝什麽傻!我就不信你會不知道!”過百年大聲說道,連他這這個整天呆在家裏養魚畫畫的老頭子都知道的事情,身為一院之長的葉榮添怎麽可能不清楚。

“嗬嗬,過老,您說的該不會是nhl公司想搞的那個比賽吧?”見過老有要發火的跡象,黃家貞趕緊打起了圓場。老年人最忌諱的就是大悲大怒,萬一在這裏出點什麽問題那還了得?

“知道了就說,報紙上寫的是不是真事兒?”過老也不多糾纏,直接奔向主題。

“事情倒是有,不過報紙上報道的也不是太全麵。”葉榮添小心翼翼地措辭說道。

“好,那你說說實情吧。先告祈你,別拿那些套話對付我,我可不象記者那麽好蒙。”過百年重新坐好。語氣緩和了一些。

“哪能呢,誰敢在您麵耍花樣呀!實情地過程是這樣的……”葉榮添知道事情的真相是瞞不住這位老爺子的,與其讓他從別處明白真相之後給自己上眼藥,還不如大大方方地全說出來,過老爺子雖然脾氣不好,但卻是十分在意中國棋院的顏麵,相信他不會隨便對外人說的。

“胡鬧,這種事情要麽明確拒絕,要麽直接應戰,怎麽可以把責任推給個業餘棋手!怪不知有人說中園棋院的領導全是不敢擔責任的官僚,現在一看,他們說的還太輕了,你們倆根本就是一對沒膽子的懦夫!”過百年聽罷火往上撞,大聲斥責著。

“過老,您喝口有消消氣,我們這麽做也是才苦衷的呀。”黃家貞把茶水遞過去勸道。手機訪問:

“你們還能有什麽苦衷!上任九年來你們說說自己做過什麽漂亮事兒?在那之前中園棋手每年至少能拿七,八個世界冠軍,無論日本還是韓國,哪一個敢瞧不起中國棋手?可是現在呢,一年裏好不容易得個冠軍還是快棋賽的,這種成績你們還好意思說有苦衷!”過百年一聽這話,火氣更盛。

“過老,我們冤呀。您想想,九年前那時候有王一飛,他一個人最少就能拿五六個冠軍,可現在哪兒找那樣的棋手呀?您也說過的,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是可以和吳清源相提並論的人物,是可遇而不可求,沒有了他現在的情況換誰來管也是一樣的。”葉榮天訴苦道,他又何嚐不知道現在中園棋手在世界上的成績隻能用糟糕來形容,奈何圍棋到了最高水平,光靠努力刻苦是沒有管用的,天分不到,什麽做也是白給。宋玉柱,陳海鵬說起來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但比之王一飛差的就不是一點半點,能夠在強手如林的世界棋壇一年能拿回一項冠軍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不說這個還好,說了這個我倒要問問,當初王一飛為什麽不告就走?你敢說你一點責任沒有嗎?”過百年被葉榮添的辯駁勾起了往事,氣憤地質問道。

“唉,過老,過去的事就別捉了,當初老葉也是公事公辦,本意是為了大局著想。而且那也是我們一起研究後的決定,責任也是大家都有。”黃家貞一看越說事兒越大,趕緊勸解道。

“哼,什麽為了大局著想!人家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你們還逼著他去比賽,你們還有點同情心沒有?別說他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青人,就是我這個老頭都受不了。隻是走之前沒把實情捅出去算你們走運!別拿什麽公事公辦來說事兒,韓國人怎麽了?日本人又怎麽了?少那一個冠軍又怎麽了?就算王子明他不參加比賽,有誰敢說他是膽小了?!”一連串的質問讓葉榮添抬不起頭來。

“過老,消消氣吧。老葉也是一直很後悔的,如果當初知道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他肯定不會做出那種決定的。氣大傷身,您千萬別氣壞了身子。”黃家貞推推葉榮添,示意讓他說兩句軟話。

“過老,那件事的確我做的有欠考慮,說實話。如果他肯回來,叫我辭職我也願意。可現在連他的影子在哪兒我們都不知道,就是想彌補也做不到啊。”葉榮添滿麵慚愧地說道,如果說他這輩子有什麽後悔的事,那當初以領導的身份命令王一飛參加應氏杯肯定排在第一位。

過百年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糊塗老頭,見對方的確有後悔的表現便也不再在這個問題上追究。從上衣口袋裏取出兩粒膠囊和著茶水吞了下去,剛才的怒火已經讓他感到血壓有些高了。

“好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你就說說現在的事吧。”服完藥之後,過百年平靜了很多。

“是這樣,在日本棋院第一次傳真過來的時候其實我們也很想促成這次比賽的,假如他們派出的棋手是等級相當的,這將是一場對中國圍棋發展極為有益的賽事。可後來通過關係我們發現,日本棋院選派的棋手並非普通的棋手,而是退役僅僅隻有兩年的田村平治朗,雖說在資格上我們沒辦法提出異議,但誰都清楚職業八段的水平在業餘棋界是個什麽概念。所以,經過研究,我們還是決定不要舉行這場比寒。”葉榮添說道。

“那王子明呢?他的實力應該不比田村平治朗差,真的下起來誰輸誰贏還是個未知數,為什麽未戰先怯,長他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過百年問道,所謂棋如其人,雖然早已退休,但他是棋手而不是政客,所以無法理解這種膽小的決定。

“王子明的棋我們研究過,如您所言,他所表硯出來的實力對業餘棋手來說是不可思議的,田村平治朗的實力對王子明並不占絕對優勢,這是事實。但有一點您可能沒有注意到,田村平治朗是有著二十多年職業比賽的老練棋手,可謂身經百戰,雖非一流高手,但實戰經驗的豐富卻是王子明所能比的。奇書因此,當日本棋院把這場比賽提高到兩國業餘最高水平對決的高度上,在巨大的壓力下,王子明是否還能保持平常心,實際水平能夠發揮多少出來就難以保證了。所以,我們還是覺得把決戰的日期拖後一些,等王子明的比賽經驗多些之後再做打算。”葉榮添解釋道,做為一院之長他是不會頭腦一熱就做出決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悉之後的桔果,雖然不能說肯定正確,但出錯的概率也要少很多。

“什麽?這就是你們的結論?還好意思說研究過!你們到底是不是職業棋手?王子明和李寬蓮的那次十番棋難道就不是頂著中韓第一高手對決的壓力嗎?在這種壓力之下他可以輕鬆的四連勝把對方降級,雖說有實力上的差距,但沒有過硬的心理素質可能嗎?用這個當理由你們就不覺得臉紅嗎?”過百年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他實在對棋院領導的表現感到失望。

“不,當然不光是因為這個。事實上在第一次傳真發來之後我們就已經非正式的派人和王子明接觸過,想知道他對比賽的看法,結果得知他對這個比賽並沒有半點興趣,而且很反感業餘第一高手的稱呼,您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怎麽答應日本人的挑戰?”葉榮添講道,說到底,中園棋院雖然是中國棋類運動的最高管理機構,但卻沒有權利去命令一位業餘棋手去做些什麽,王子明不是職業棋手,並沒有領著棋院的工資,所以也就沒有聽從中國棋院命令的義務,無所欲者無所懼,他既然不想比賽,那麽別人也沒有辦法。

“哦,原來是這樣?嗯,那倒不能怪你了。隻不過後來nhl公司又是怎麽回事呢?”過百年是個講道理的人,葉榮添說的在理他也就轉移了話題。

“這件事雖然是由日本棋院暗中策劃,但表麵上終究屬於民間自發行為,nhl公司花自己的錢舉辦比賽咱們棋院憑什麽去阻止人家?”葉榮添說道。

“話是這麽說,可就這麽下去,中國棋院的顏麵還能有嗎?為什麽你們不發表聲明把實情說清楚?”過百年心中知道葉榮添說的有理,但還是對棋院的毫不表態不能理解。

“我的過老爺子呀,現在正是風口浪尖的時候,誰敢發表聲明呀!那些記者的厲害您是沒有領教過,黑的都能變白,死的都能說活,我敢肯定,今天棋院要是發表聲明說這場比賽我們沒有介入權,那麽明天報紙上就有人會說中國棋院是有名無實,不幹實事兒,您讓我們怎麽辦?”葉榮添反問道。

“那你打算就這麽耗下去?”過百年不滿的問道。

“沒辦法呀,為今之計也隻有等風頭過去再找機會解釋了。好在王子明是不會參加比賽的,日本棋院再怎麽鬧也沒用。”葉榮添答道。

“哼!說到底還不是膽小怕事!”抓起拐杖站起身來,過百年向門外走去,雖然還是極為不滿,但葉榮添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想一想他也是很難呀。

“您老要回家呀?等一下,我叫小吳送您。”見到過百年向外走去,葉榮添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