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十日（三）
離牆垛一公裏處，是還未輪到接防命令的小隊休息的臨時營地，撤下來的小隊也在次休整，傷員在這裏進行簡單的包紮，經短暫修養後將和減員嚴重的小隊隊員一起整編到其餘小隊中去。
被葉落認為連做炮灰都不夠格的近三百戰士，他們來自於平均個體能力值不超過2的種族，這些不擅長戰鬥的部族戰士，隻能頻繁的奔走於營地和戰場之間，將葉落的換防命令傳達到每個小隊，或將戰場上雙方戰死士兵的屍首抬回營地，剝掉毛皮，將屍首分成帶著鮮豔條紋的大團肉塊，送到各個小隊隊員手裏。
城牆圈內的廣袤土地上沒有動物和植物，更沒有樹木、甚至連大塊的石頭也沒有，基本上，細沙是這裏唯一能找到的東西。
在這裏，想吃口烤肉喝口熱湯無疑是不現實的，戰士們隻能生食，戰士們割下一小片還帶著餘溫的薄薄肉片，放入嘴中咀嚼著，講究一些的會掏出懷裏的小包食鹽，在鮮嫩的肉片上抹上少許。
這一刻是自己享用著狼頭人的屍體，但下一刻，自己的屍首也可能被無數狼人、鼠人分食一空，在戰場上，所有失敗者都是一樣的命運。
重傷垂死的戰士睜著無神的雙眼，茫然注視著數分鍾前還是和自己生死搏鬥的敵人，也許還是幫自己擋過銳齒和利爪的戰友，但現在，他們溫順的躺在地上，閉上眼睛，強健的身軀被分為大團肉塊，這些肉塊在無數隻手的傳遞中不斷變薄變小，最後消失在戰士們空空的胃袋中。
這也是他們即將麵對的命運！
叢林裏，食物是極其寶貴的資源，絕不能隨意浪費，幾乎所有部落對待自己死去族人的方式都是——吃掉！
村民認為吃掉陣亡戰士的屍體，可以得到他們生前的力量、智慧和勇氣。
而垂死者相信，當自己的身軀被族人分食，自己會以另一種方式重生，他們並不畏懼死亡，隻是不希望自己的軀體不要落在敵人的手裏，那會讓自己的靈魂被邪惡的種族封印，永遠回不了部族。
葉落默然注視著這一切，他可以令自己的部族改變吃人的惡俗，但這裏不是他的天道族，他無力改變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購買了五十個五文明幣一個的大陶罐，一個文明幣一千公斤的清水和木材各十噸，還有少許的食鹽，最後還花了一個文明幣買了火種，讓自己的手下在戰場後方點起了幾百堆篝火，讓剛從戰場撤下的戰士可以喝口熱肉湯，吃上一口烤的金黃燦爛、脂香四溢的烤鼠肉。
相對於千米外正在廝殺的戰場，這裏無疑就是天堂，事實上，天堂和地獄的距離其實並不是人們想的那麽遙遠。
優四隊隊長山地矮人維加望向戰場上那個身材單薄的、並不高大的身影，眼裏都充滿感激，沒有那個統領會象葉落這樣，他們不僅有鐵製的武器，有可以依靠的戰友，撤下來還能喝上一口讓五髒六腑都溫暖起來的肉湯，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維加沒看見有另外的統領這樣做過，連從部族以前參加過試煉的前輩的述說裏，也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樣的好事。
這次真的碰上個好統領了！
開戰這麽久，周圍防區的戰士傷亡基本都超過五六百人以上，而這裏，隻有不到三百人，靠的是什麽，不就是統領購買的那批大刀和長矛嗎，當然，還有統領劃分的小隊，想最初統領劃分小隊的時候，很多人都不以為然，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但現在，小隊發揮的作用遠超所有人的想象，比起亂哄哄的一湧而上，它的效率實在是高的太多了，如果所有防區都是這樣的，那毫無疑問，贏的這場戰役的勝利幾乎是肯定的，但前提是，別的防區也能守的住。
其餘的地方能守住嗎？
這不僅是包括維加在內所有戰士的疑問，連葉落也在擔心這個問題。
左邊防區的那加族長悍勇非常，每當防線出現危機，必揮舞著六把雪亮的大刀，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在這麽勇猛的統領帶領下，那邊戰士的士氣也不錯，一直穩穩守住了防線，有好幾次，劣隊撤防時留下的壓力都是那麵的戰士給擔下了一小半，雖然這種一緊一鬆，一退一進的戰術是葉落有意為之，可以有效消滅敵人的兵力，但對方的好意葉落也自心領了。
不過右邊穴居人族長卻讓葉落擔心不已，其實說起來，穴居人真不是個善戰的種族，他們和地底侏儒一樣身材矮小，體弱力薄，個體平均能力值隻有人族的一半，哪怕麵對的是一個鼠人，他們六七個穴居人小胳膊小腿按摩般用木棒敲上半天，鼠人舒服的直呻吟，穴居人倒死了一半，若不是穴居人族長有文明權杖，相信怎麽也輪不到他做統領。
在這樣的統領指揮下，戰士們的士氣可想而知，有好幾次，若非葉落和右二防區的半人馬族長極力頂住壓力的話，防線隻怕早就從那裏打開漏洞了。
“你這個該死的地底老鼠，不，老鼠都比你有用，你他媽的不好好在地底呆著跑到這裏來禍害老子，靠！再他媽的後退老子活活捏死你！”
這是右二防區半人馬族長的原話，雖然葉落心裏也很想這麽罵。
其實倒不是穴居人族長不努力，有幾次，葉落都看見穴居人族長衝到狼人麵前，拿著一把寸許長的小刀，不過狼人一撥拉，穴居人便滾倒一旁，好在狼人麵對更多的威脅，對這個根本沒有威脅的物事沒興趣再去追殺，這也令穴居人族長雖然滿身傷痕，就是沒有一處致命的。
要不我一箭結果他算了！葉落不止一次這樣想，不過看著穴居人這麽拚命，多少也有些不忍，再說，有他在畢竟還能組織戰士輪換著上前抵擋一會，要是他被殺了，右一防線徹底崩潰怎麽辦？
現在整個防線猶如被潮水衝擊的沙壘，一處出現坍塌，更多洶湧的水流就會順著坍塌處席卷而入，右一防線的薄弱讓更多敵方的強力兵種選擇這裏做為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