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夢境幽魂

恍恍惚惚,釋憐星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

夢裏空氣中彌漫的都是血腥,那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在湛藍的天空微微飄散。一個荒蕪的山穀裏遍地屍體,有個衣衫襤褸的孩子撐著疲憊沉重的身體,手中拖著一把生鏽的鐵劍,在這個可怖的地方行走。

那個孩子仿佛是她,仿佛又不是她。

她身上布滿了累累傷痕的血已凝固,肮髒的布衣上浸透了鮮紅的血水。她的頭發蓬亂而肮髒,淩亂地披散在肩上,眼神暗淡空洞沒有半點生氣。她踩踏著地上的屍體,從那些已經僵硬冰冷的肉體上走過。手中鐵劍的劍刃刮在堅硬的地麵上發出“滋滋”刺耳的噪音,回蕩在這個已經空曠無人的平民窟中。

四周散發的血腥味與屍體的腐臭味引來多隻禿鷲,它們的叫聲好似蒼涼又帶著無限的歡喜。俯衝到地麵與同伴撕扯著腐爛的美食。

那個孩子始終拖著蹣跚的步履往前走,她想要走出這個地方,離開這個痛苦惡心的地方。

突然她看見前麵有人,頓時她黯淡的眼睛射出無數警覺的殺意,她防衛地緊緊握住了鐵劍。

那個站在遍地屍體上的白衣的男人英俊而挺拔,在遠處靜靜看著這個肮髒帶血的孩子。

他突然笑了,冷俊的麵容上卻能發散出猶如春風般的溫暖來。孩子看得驚呆。

他,帶著微笑向那個孩子慢慢走去。

驚呆的孩子突然害怕起來全身不停地顫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害怕。可是她就是怕,她畏懼眼前這個好看的人。

那個人渾身能散發出可怕的銳氣,好像一柄殺人無數的利劍。

孩子害怕得忘了要逃走,身體僵在那處不能動彈。但是她盡量使自己裝她不那麽害怕的樣子,眼裏她貯滿視敵般的殺氣。

男人走過來,俯下身去與孩子對視。他問,人,都殺光了麽?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得如一塊純白的玉。

孩子沒有說話,顫抖著身子。

突然她雙手握劍用力向那個人甩去,可是她卻看見白衣的男人如鬼一般在眼前消失了。

憐星?他的聲音從孩子的身後傳來。

孩子猛地回頭,看見男人依舊溫和地對她笑。

男子望著孩子肮髒帶有傷痕的臉,伸出修長溫暖的大手去為孩子檫拭臉上的汙泥。鬼魅誘惑般的聲音響起,我的好孩子,被血咒吞噬了麽?

——那麽,你還知道我是誰麽?

聲音在耳畔回響,好像有魔力一樣。

如果忘記了,那麽你隻要記得你的仇人就好了,把靈魂賣給魔鬼吧……

——把靈魂賣給魔鬼吧……

孩子怔怔地望著他。

你看。他的手指指著周圍那些死去的人,聲音在孩子的腦裏幻化出千萬個幻影。他們殺了你的爹娘,他們殺了你最親愛的人,他們還甚至要殺了你。

孩子的眼中頓時又看到了,那些被她殺死的人的醜惡嘴臉,他們瘋狂地笑著,在血泊裏大笑,那些笑聲她不停地折磨她。她看見一雙雙邪魔般的眼睛,那些血色的麵孔不斷向她飛過來。她在害怕,害怕那些魔鬼一樣的人靠近過來。她揮舞著長劍,將那些人的腦袋砍落,她殺了他們。

他們不是人,不是人!孩子瘋狂地大叫,揮舞著手中笨重的鐵劍,砍向眼前的幻影。那些魔鬼!

孩子的耳邊回響著那些醜惡的瘋狂笑聲,那些人在笑她。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孩子不停地砍殺。

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哥哥……陌生的麵孔一個一個的交錯在她的眼前。

然而,男人扯掉了孩子手中頓挫的鐵劍,將孩子抱在懷裏,溫柔地說,憐星,我的好孩子,不要畏懼,殺了他們,我們都殺了他們。

小小的身體在寬大的懷抱中**,她身上的血水弄髒了男子的白衣。男子卻絲毫不在意。

孩子空洞黯淡的眼裏閃現出淚花,她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哭,她看見那些相互交錯的麵孔上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她,盯住她,然後眼裏流下兩行血淚……

25、聖域教再襲

釋憐星捂著刺痛的胸口,從床上驚醒過來。

眼中的視線才緩緩地聚焦過來,她立刻跳下床,顧不得身上傷口的陣痛,兩三下直接朝門口撲去。

她不能待在這裏,有個人要來了……不,也許已經來了!

她來開門,沒看見子舒端著藥站在門外就直接衝了出去,兩個人撞了滿懷,子舒被藥潑了一身。見釋憐星被撞飛出去,少年伸手去拉她。

“怎麽下床了?你傷還沒好……”子舒碰到她傷口,少女吃痛渾身變軟,見她手腳上的繃帶已沁出絲絲紅跡,右手一攬將她橫抱起來。

“你放開我,我要離開這裏。”釋憐星急了,而且非常著急,急得她額頭上都沁出了冷汗。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個人的可怕……

“你快點放開我……”釋憐星一邊推他,一邊要掙紮地下地。

可是子舒的眉宇微皺,手臂靠牢,沉聲說:“不行。”力氣上容不得少女掙脫。

釋憐星見掙紮不行,準備想動用武力,叫道:“你趕緊放我走,我的師父快要來了!他要殺人的!”

子舒不理會。

釋憐星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其實不叫釋憐星,我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釋憐星?”子舒疑惑道,“是你的名字?”

見子舒靜靜望著她,她扯開衣襟露出鎖骨上的刺青,叫道:“這個!這個,我不是出生時就有的,十歲,十歲的時候,我師父給我刺上去的。雖然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我敢肯定我一定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我不叫釋憐星,我不姓釋,隻有單名一個星字!”

“我師父給我起了很多名字,拓跋璃璿、釋憐星、星、憐星、拓跋……他高興的時候愛叫哪個就是哪個,正常的時候一般叫星,不正常得時候不是拓跋,就是璃璿……”

“釋憐星是你的名字?你和釋憐山莊有關係?”

釋憐星看著他,懵了。

她睜大了眼睛問:“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嗎?”

子舒忽然笑了,把她放到椅子上,“你沒有說過,而且你一直在生病,我也沒有機會問。”

少女沉默了,一時間她覺得自己的腦子裏像一團漿糊一樣亂七八糟。

“你說你叫釋憐星?”子舒坐在她旁邊,“那你和釋憐山莊有什麽關係?”

“……釋憐山莊?什麽釋憐山莊?我不知道,我也不叫釋憐星。”

“那你叫什麽?”

“……我叫……”想起一大推亂七八糟的名字,腦中一團漿糊狀,現在她是徹底的糊塗了,“我也不知道我叫什麽!反正!”她指著身上的骨蝶刺青,“這個!我師父在我十歲的時候刺上去的,我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我現在必須得走,再不走我師父要來了!”

“你師父?”子舒臉上很冷靜。

可是釋憐星看見冷靜的子舒卻很想揍他,她從椅子上跳起來,道:“我師父很可怕!我從聖教裏逃出來,估計就是來抓我的。我老覺得血咒怎麽老發作呢,估計就是他搗的鬼,他在大漠困我不成,要出山抓我了……不行,我得溜,在他沒有找到我之前溜快點……”釋憐星自顧自地在自言自語,嘴裏一團胡話,直接把疑惑重重的子舒涼在一邊。

“你師父要來?”

“沒錯!他要來了,他要來了!所以我得趕緊走!否則他要殺光所有人!”釋憐星心裏急得團團轉,子舒卻一臉平靜卻疑惑地擋在她麵前。

釋憐星卻去推他,子舒像一座山一樣重,“既然他要來,那我就會會他吧……”

少女抽了一口氣,“你瘋啦,我師父會殺人的!……你根本都不知道他有多可怕……”是了,那個神智半清半醒的男人,是一個飲血的魔鬼。

釋憐星說:“你不明白,和我牽扯上關係的人他不高興了會全部殺光……”

子舒卻沉聲道:“你不能走,我的任務是帶你會京城去見爺爺,你身上的刺青是不是真的,他一看便知道。”

“那個爺爺……”

話還沒有問出口,屋外卻有一個聲音打斷了釋憐星的話,“小丫頭,出來!我今天要好好找你算賬!”

站在外麵的炎陰姬,媚態依然風情萬種,可她的眼神卻像一條發狠的毒蛇。

釋憐星轉頭看見來人,她最討厭被別人糾纏不清,不耐煩生氣道:“怎麽又是你?你到底是誰?”卻暗暗驚訝,這個女人卻能逃脫山穀中的“鬼嗜”。

回答的是站起來,與她並排的子舒,“陰*水宮宮主,炎陰姬。”

陰*水宮的炎陰姬,江湖邪教,喜好專門研究江湖異教邪術,她的勢力在江湖上不算大,可卻沒有人敢與這個邪魅的女人為敵。

但是釋憐星懂得江湖不多,她甚至連江湖四大名門都不懂,更別說是什麽其他小派,江湖武林,她從未放在心上。

“陰*水宮?”她看看子舒,又看看那個女人,“……聽起來就短命,怪不得你老想著什麽死而複生……”

“小心點。”子舒將少女拉往身後,抽出了袖中那把細長的“綠意”,正色說,“這個女人在江湖上不是徒有虛名,她的異術不僅厲害,而且武功也不差。特別是她身旁那個帶麵具的男子更加要小心。”

釋憐星撇嘴,她還從來沒把這樣的女人放在眼裏,她抓著子舒的衣袖,說:“子舒你快走吧。”

子舒愕然,盯著她說道:“不可能,你傷得不輕……”

“小丫頭,不能不誇你,才幾天啊……就找了個死心塌地的幫手……”炎陰姬轉了口氣,恨聲道,“要打快點,老娘可沒有時間陪你玩……”

然而子舒剛轉過頭,身後的釋憐星飛速出手朝他一擊,少年兩眼一黑,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少女笑嘻嘻地走出來,看著兩個人說道:“今天給你們撿個大便宜,我不打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