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抵擋住了聖光審判。”阿米蒂奇一臉的震撼。

“假如是這樣的話,那我們也不用太過畏懼。”巴特看著天空之上那如蝗蟲一般密密麻麻的白袍法師,說道:“既然搞清楚了聖光審判的魔法原理就好辦了,我們隻需要不讓陽光露出來就行了,比如像埃爾裏斯那樣做,沒了聖光審判的威脅,我們大可以跟他們一戰。不過現在最為關鍵的是,埃爾裏斯能撐多久。”

“他撐不了多久了。”阿普爾搖了搖頭,遺憾的道:“埃爾裏斯現在的實力是處於一種爆發巔峰狀態,這是魔神附體的效果,魔神附體本身就是一種用壽命為代價施展的魔法,能獲得短暫的強大力量。再加上他剛才用了生命獻祭這個魔法破解了聖光審判,這無疑是雪上加霜。他的壽命估計隻有幾分鍾的時間了。哎….”

“我們還不動手麽?”沃夫在一旁問道。

“不能動手。埃爾裏斯的意思難道你不懂麽,他之所以這樣做,無非就是想盡可能的消耗他們的力量,也就是聖光審判,剛才埃爾裏斯已經抵擋了一次,我們也的希望也就大了點,而現在….埃爾裏斯還能抵擋一下麽?”阿米蒂奇喃喃說道。

沃夫茅塞頓開,心裏油然生出一股欽佩之意,埃爾裏斯用自己的生命,隻是想換來混亂之城的希望,哪怕是隻有一點點微茫的希望。

…..

…..

“救救我…..”波蘭多捂著胸口,那裏有一個大洞,能清晰地看見裏麵的血肉骨骼,但是卻沒有流血,但是出於本能,波蘭多還是捂住它,胸腔之中流淌的不再是鮮血,而是恐懼,一種無力迷茫的恐懼感纏繞著他。

一個沒有心髒的人。

“救他?哈哈,你們隻要敢過來,我就捏碎他的心髒。”埃爾裏斯獰笑著說道,還用匕首一般的手指點在手中的心髒之上,隻要稍微一用力,這顆心髒就會被刺個透穿。

凱恩斯以及另外三個紅衣主教神色複雜,一臉的不甘和憤怒,看向一臉懇切無助的波蘭多卻是那麽的無奈,他們也沒辦法。剛才埃爾裏斯的那一下實在是太快了,電光火石之間他們做出了最為本能的反應,那就是逃避,但是波蘭多的速度慢了一拍,被埃爾裏斯抓到了。而且他們沒想到埃爾裏斯的手段如此惡毒,居然活生生將一個人的心髒給剜了出來,而且還不讓人死。

“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量,抑或是知道自己肯定是難逃一死了,波蘭多仿佛是發了瘋一般宛如一個被害死的滿懷不甘的怨靈,那蒼白如紙的臉上盡是怨毒之色,他狠狠的盯著埃爾裏斯,用盡他體內唯一的一絲力氣,發出了他的詛咒。

“哈哈….”埃爾裏斯大笑著。“你的心都在我的手中,你說你還能上天堂麽,所以,你還是一起陪我下地獄吧!”

埃爾裏斯話畢不再多說什麽了,他的時間不多,所以必須要發揮自己最後的一點用處爭取到最大的利益,為了下麵的那些朋友們。

埃爾裏斯抓著心髒的那隻手猛然一用力。

仿佛是一灘爛泥一般,那顆心髒就被生生捏成了肉泥,從埃爾裏斯的指縫之間流了出來。

波蘭多眼睜睜看著埃爾裏斯將自己的心髒捏碎,一時間隻感覺腦袋之中一陣暈眩,強烈到難以形容的痛楚一瞬間就將他包裹住了,他的神經再強大也在這樣的痛楚之下崩斷了,眼前一黑,死了。

波蘭多又死了一次,不過這次,沒有烏爾班這樣的天降神兵來幫助他,讓他複活。

他的運氣不可能一直那麽好。

嗖!

在波蘭多下墜的那一瞬間,埃爾裏斯的身形再一次如閃電一般激射而出。

波蘭多的死亡刺激著這些人的神經,他們有那麽一片刻的失神,不過這四個紅衣主教也都是佼佼強者,一瞬間就從驚駭恐懼之中轉過念來,第一時刻用神念鎖定了飛馳而來的埃爾裏斯,施放了魔法。

隻見一片白色的光幕之中,埃爾裏斯仿佛是一條黑色遊魚一般,速度極快,在那白色光幕的籠罩之下,身上發出一陣陣嗤嗤的聲音,那如岩石一般的紫色肌肉之上也是冒出一陣青煙,有要被腐蝕下去的趨勢。但是好在埃爾裏斯的速度夠快,隻是眨眼間就飛出了白色光幕,又是轉念間就到了鮑勃頓的身邊,並指如刀,狠狠刺了過去。

五根手指如同五把黑色的鋒利匕首,隻要被捅到了的話,下場肯定不會比波蘭多要好,估計又是一個掏心。

但是魔法師畢竟是魔法師,被一個擁有強大的近身作戰能力的強者到了麵前,那結局似乎是肯定的。

鮑勃頓絕望了,他看著埃爾裏斯那燃燒著紫色火焰的眼睛,好像從這雙眼睛之中,他看到了地獄,然後,埃爾裏斯的這伸手一插,再一次插到了鮑勃頓的胸膛。

仿佛是悲劇重現一般,鮑勃頓的下場跟波蘭多如出一轍。

又是一顆鮮紅的還帶著鮮血的心髒出爐了,埃爾裏斯手上的鮮血滴滴答答的落了下去,隨風飄散。

“嘿嘿….”埃爾裏斯詭異的笑了起來。

“救我…..”鮑勃頓恐慌了。剛才眼見波蘭多遭受這種非人的毒害已經是心生驚悚,現在切身體會,自然不用說其中的痛楚意味了,隻感覺自己的心裏空空的,什麽都沒有,但是偏偏有一股恐懼感縈繞在他的心念之上,揮之不去,實在是比死亡還要可怕。

“他們會救你麽?”埃爾裏斯這次沒有再廢話,直接就捏碎了鮑勃頓的心髒,又是一個紅衣主教死去。

不是紅衣主教實力太弱小了,而是埃爾裏斯魔神附體之後,實力太過強大了,殺紅衣主教都是殺雞屠狗一般輕鬆自在。

這種非人的強大是埃爾裏斯用生命換來的。

凱恩斯現在很無奈,雖然他手裏有神之權杖,但是卻和當年的伊莉莎白一樣,並不能完全發揮神之權杖的力量,有所禁忌,雖然…..他能利用神之權杖施放一個禁咒,但是他不想一味的屠殺。

或許以前的凱恩斯連眼都不會眨就施放一個禁咒,然後將混亂之城之中的所有異族異端都給殺死….但是自從經過上次新生之後,他的心態就轉變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心生質疑,對於自己的信仰。

神愛世人難道真的就是以殺止戈麽?

慈愛並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是對於一個紅衣主教來說,生出這樣的想法實在是罪該萬死,怎麽能質疑自己一輩子的信仰呢,難道自己糊塗一輩子了?

再有就是他不想讓聖光十字軍團再使用聖光審判了,因為已經使用了一次,還有兩次,雖然埃爾裏斯隻需要再來一個聖光審判肯定會隕落,但是….他怕一個人,他怕自己浪費一次機會,萬一那個家夥回來了….

有了這個顧忌,所以他否定了這兩個打算。

眼見鮑勃頓和波蘭多身死,馬布斯瞪大了眼睛,憤怒的說道:“殺死他!殺死他!聖光審判!!”

後麵的那些白袍法師一見馬布斯下令了,頓時開始吟唱了起來,天空之上的那層層黑色怨靈頓時翻湧慘叫了起來,淒厲無比。一道道金光灑落下來,試圖衝破這些阻擋神的光芒的邪惡生物。

凱恩斯靜靜的看著埃爾裏斯,而埃爾裏斯卻沒有絲毫的恐慌之色。

凱恩斯分明在埃爾裏斯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狡詐,就好像是奸計得逞的狡詐….

在這一瞬間,凱恩斯明白了為什麽剛一接觸,埃爾裏斯就使用魔神附體這樣同歸於盡的招數了,他是為了下麵的那些人。

不得不承認,想到了這點的時候,凱恩斯心中很不是滋味,那是一種難言的酸楚。

埃爾裏斯是他的敵人不錯,因為他們代表了兩個不同的陣營,但是埃爾裏斯的做法贏得了他的欽佩,用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隻是為了給自己的朋友還有那些毫不相幹的生命們爭取一點點機會。

魔族,邪惡?殘暴?血腥?狡詐?麻木不仁?

凱恩斯搖了搖頭,有些失落。

在他的失落之間,那一道金色的光芒衝破了重重烏雲一般的黑色怨靈,籠罩住了埃爾裏斯。

“聖光審判!”

埃爾裏斯再次被金色的光芒所包裹,身上開始冒出陣陣青煙,他那如岩石一般的肌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

令所有人都不解的是,在他們看來埃爾裏斯必死了,但是在那個光束之中的埃爾裏斯卻露出了一絲坦然快慰的笑容,和狡詐心計無關,隻是對美好事物的一種單純的希望期冀。

有些突兀卻又不突兀的,埃爾裏斯展開雙翼,靜止在空中,在那束金色的光柱之中,埃爾裏斯神情安詳,就好像是一隻….天使,讓他們不敢置信,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但是這種祥和還有發自內心的高興的美好情緒,卻是那麽真實。

這邊的所有人,除了凱恩斯明白這個笑容之中的含義之外,再沒有人知道。

凱恩斯神色複雜的看著埃爾裏斯,喃喃說道:“對不起…..”

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埃爾裏斯消失了,化成了無數的黑色飛灰,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一個生於隻有無盡的黑暗詭譎的深淵之中的卑微生靈,他生的卑微,但是卻死的悲壯。最後的時刻,他燃燒了自己的生命,綻放出屬於自己的驕傲和榮耀,雖不被世人理解,但是卻有認可讚同他的人。

比如….凱恩斯。

再比如——

“我的領袖!我不奢望別人的理解。因為探索者往往是不會被大多數人理解的。我也不敢奢望正在掌握真理,隻希望良久之後能夠證明我曾經掌握過真理……”

所有的魔族戰士都跪了下去,虔誠膜拜,一陣陣悲慟的挽歌在這個夕陽西下的天際之上回蕩,悠悠揚揚….

“我的王!我不奢望別人的理解。因為我們的信仰往往是不會被生在陽光之下的人理解的。我也不敢奢望改變它們的信仰。隻希望良久之後能夠證明我曾經的信仰沒有錯。”

這不是挽歌。

而是一種對於自身信仰的祭奠。

在卡特林大陸之上,魔族一直是邪惡殘暴的代名詞,它們不被人理解,它們卑微的活著,不能怪他們殘暴,因為這是他們的生存法則,有時候,一切的性情,無論是善良抑或的殘忍,他都隻是為了活著,為了生存下去。

隻是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這有錯嗎?

這首歌是魔族的一曲挽歌,亙古以來,流傳至今。

信仰,在空中飄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