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蘇醒 偽麵 青豆

[滴……滴——滴……] 無比熟悉而又令人討厭的味道充斥著,消毒水密度濃厚的空間裏,我的鼻子有點酸澀,但似乎是處於這個環境太久了,這種酸澀變成了麻痹,進入鼻腔的空氣顯得特別的冰冷。

[滴…滴…滴—滴……]

視線漸漸地明朗,雪白的空間裏,那個吊瓶布滿了我的我的視野,我默默的看著它,它默默地滴水。

發生了……什麽事?

記憶倒轉的時間裏,我覺得整顆心都跳動了,那個夜晚,那些事情,那個人!

我深深地呼吸著,感受著充滿肺部的空氣。

我,我還活著麽?

我拚命瞪大雙眼,張望四周,然後冷不防與**邊一個人的眼眸觸上。

那個人頂著黑黑的眼圈,頭發淩亂,胡子拉碴,雙瞳瞬間迸發出一種幾近**的光。

……

[啊!————] 鬼啊!!——

我是彈起來的,直接奮不顧身的從還算得上柔軟的**上蹦到了地上,連著我的手的輸液管被牽動著倒下了,劈裏啪啦碎了一地,**四濺,插在我手裏的針紮得我生疼。

[別動!!] 嚴肅地勒令聲熟悉的不得了,就在我四處尋找聲源時,那個“鬼”撲了過來。我腳摔得發軟,哪裏躲得開,情急之下我也不管手痛不痛就閉眼揍了過去。

然後,手被抓住了,我拚命的掙紮。

我還沒死呢!!休想勾我的魂!!我還要活著!!

本著強烈的求生欲,我奮勇拚搏,狠狠地用沒被束縛的的另一隻手揍那個鬼,即便我沒有睜開眼,我都可以描繪出那隻鬼的可怕模樣,青麵獠牙,目如銅鈴,尖耳長爪。我的另一隻手被它鉗製住了,手背被用力的揪著 ,然後湧出一些血味來。

[怎麽了?] 有人的開了門,然後從後麵抱住了我,[喂!!這是怎麽回事!!] 嗯?這個聲音?是……餘隕程?

[紫椰!紫椰!把眼睜開!] 有人扶著我的肩膀搖著。

啊啊啊!!奕的聲音!!我很快的睜開眼。

……

為什麽鬼還在?

等……等一下,它長得好眼熟啊!

我仔仔細細的盯著它,它也在盯著我,[紫椰。]

[……] 明明聽到聲音了,我為什麽找不到人?

環顧四周,直到發現那個聲音確實出自壓在我身下的鬼時,我覺得三觀有點混亂。

[紫椰。] 他又叫了一聲,伸手撫摸著我的臉,帶著繭的手摩擦在臉上,癢癢的,又有點酥麻。

但下一瞬間,無法磨滅的記憶如潮水般一湧而上,瘋狂的席卷腦海中陽光明媚的金色沙灘,褪去了短暫的歡聲笑語,唯有那冰冷視線深深地映入腦海,整片天空都是觸不到光明的黑。

[紫椰,] 他的聲音漸漸弱了,然後停了下來,我隻能聽到幾個人的呼吸聲,剩下的都是靜默。

許久,許久,就在我以為時間即將靜止的時候,他突然瘋狂的搖晃著我,我覺得腦袋被搖得發暈,天花板拚了命的旋轉著。

[奕!!你冷靜一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子彈擦過後腦……] 他忌憚著什麽,哽咽著沒說下去。

[不可以!我不允許!搖也要搖醒他!]

子彈,後腦……

[我都中彈了你還搖我!你有沒有良心啊!] 餘陵奕,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呃?] 搖晃突然一停,[你說什麽?]

[我……暈……] 旋轉的天花板變成了灰色,然後是黑色,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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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意識回來時,我發現我的眼睛已經睜得很開了,雖然我不知道在視線沒有聚焦時睜開眼眶會不會是翻白眼,反正我本人是看不見的,倒是沒什麽好在意,但現在我第一次覺得這個習慣不好,因為這回那個鬼占滿了迷蒙的視線,說真的,要是不是事先知道的話,我還是可以玩命抗爭的。

[紫椰,醒了,還痛麽?]

[……] 不痛,才怪。

[不痛就眨眼。]

我拚命地將眼眶放大。

[……] 他坐在旁邊,[能說話麽?]

我清清嗓子:[能。]

[還記得我麽?] 他的眼神既哀傷又幽怨,看得我心裏發虛。

[……] 他是在責怪我第一眼沒有認出他麽?嗚嗚,天理何在,你這鬼樣子出現在我剛剛睜眼的時候,我能不被嚇到麽?

[不記得了嗎?] 他搖頭冷笑,像極了愛情不順,生活拮據,債台高築,一時間萬念俱灰的悲劇主角。

我們的悲劇主角哀哀的歎了一口氣,即便是胡子拉碴,影帝也將頹唐消極的神情演繹的盡致淋漓,我差點就拍手叫好了,他就猛地轉過身 ,黑瞳迸發出和昨天第一眼一樣的光來。

[……] 呃……病,病患有受保護權麽?

[忘了我也會讓你記起來!] 他嘿嘿嘿的笑著,邁著優雅的貓步爬上來,壓過來,但這絕對不是一隻貓,隻能算貓科的某種巨型種族。

[黎紫椰!] 門那邊突然有人叫我。

得救了!

[嗯?] 看過去,正是餘隕程。

餘隕程環著胸,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紅氤來了。]

[在哪裏!!] 我努力地盯著他的身後,反正盡量不把視線放在餘陵奕身上就對了。

[我騙你的。] 門那邊的人慢悠悠的繼續。

[餘,隕,程!!] 我想揍他!!

[黎,紫,椰。] 就在耳邊的聲音悠悠蕩蕩的傳來,然後在我麵前爆發:[你沒失憶!!]

[……] 失,憶?那是什麽離奇而又夢幻的東西?

[為什麽我問你你不回答!]

[失憶?我?] 我又添加了全新的認知,那就是我失憶了。

[你等一下。] 他揉揉眉心,似乎想冷靜下來,我順手給他倒了杯水,他一口喝完,我又倒了一杯,他接過去,再次一秒見底。我隻好再倒了一杯。

[我不渴,我需要冷靜。]他拿著水杯想放到一邊。

[我渴,我要喝。] 我眼睜睜的盯著那杯水,直到它又回到我麵前,[慢點喝。]

在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所有事情逐漸有了思路。

在我昏迷的一個星期裏,南淩依舊處於沉睡狀態,本身就流血過多加上我的那幾槍導致他原先就被折騰得很慘的身體又平白的多了很多的皮外傷,可憐的皮膚顯得格外猙獰,更令人擔心的是,他自從那天倒下之後,到目前為止尚未蘇醒。

關在倉庫裏麵的宮宇蘭不見蹤影,準確來說當時奕搜查到那裏時,門已經打開了,裏麵隻有一些刑具,兩具屍體,和無數的彈痕。娛樂新聞在那一次轟轟烈烈的曝光之後,餘韻未消,就接著傳出紅氤染指毒品的緋聞,聲勢之浩大,唯恐天下不亂。

紅氤到底有沒有染指毒品這件事我是說不準的,新聞報道警方在有計劃的進行逮捕販毒頭目的時候檢測到了一個與紅氤十分相像的人與之接頭。紅氤堅決否認,警方除了那張不算清楚的照片,卻也找不出別的證據,紅氤現在應該被層層保護著,警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線索,想來一定也布置了不少人手,那麽,紅氤那邊一定不敢再放開動作。

隻是,好死不死的怎麽又是照片呢?怎麽又是臉呢?

[現在就算你逃出去,也到處是滿世界找你的人。] 餘陵奕換了一身衣服,立即清爽了許多,隻是眉間多了些疲憊,[有很多事情說不通,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比如,那個接頭的人是我?] 我冷笑,那次的打擊真的太大了,我覺得我已經無法用自己的思維和他交流,包含我自己太多的主觀思想,完全走著自以為是的步調,這才導致上次的衝突,而我也是那之後才知道自己一個人的想法是多麽的幼稚和天真,餘陵奕是餘陵奕,他有自己與眾不同的想法,我理解不了。

他突然沉默了,我覺得我真是完全摸不透他,看吧,咱兩就是沒話好說。

[警方錄下的那個接頭的時間,你還在搶救室。]

[嗬,那真是遺憾。]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領,眸中的怒火襲來,熊熊燃燒,又漸漸在喘息中凝滯成一絲難以察覺的困倦,[在那個廢墟裏的人都死了,南淩依舊昏迷,你們的人一個也沒抓到。]

[真可惜,你們的努力又要白費了。] 我一根根的扒著他的手指,將我的衣服解脫出來,[其實,你們留著我也沒用,你們什麽也問不出來的。哈哈。]

我知道他看著我,但我不想再和他對視,他的眼神太犀利,讓我總覺得自己再和他坦誠相待,坦誠?可能麽?謊言一旦開始,就不可能輕鬆的結束。

他是真正的甩門而去,仿佛這並不是醫院而是他家那扇可有可無的門。

……

醫院?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再次環顧周遭的環境。

沒有窗,隻有一扇門是通到外麵,那麽,這裏是哪裏?臨時的儲物間?不,這裏的設備很齊全,很多用具都是釘在牆上的,比如**對麵的大屏幕和**邊嵌在牆裏的收音機,還有,固定電話。

電話裝在一個透明的罩子裏,我把鎖撬開,拿起電話,試著撥通我的辦公室,可惜剝了很多個電話都是枉然,不止撥不通,連提示小姐的對不起都沒聽到,電話那邊靜靜地,我終於明白這真的是變相的囚禁了。

電話裏傳來電流的聲音,隨後就是一個清晰地女聲:[隔離箱的錢你會付的吧。]

是指這個透明箱子麽?[有期限麽?]

[為了維護秩序,希望你在今天十二點前將款數打到“漆館”的戶頭上。]

[可以分期麽?] 這東西看上去很貴的樣子。

[為了不影響我們的工作以及努力認真工作的積極性,請一次性繳費。]

[好,我知道了,祝你們工作愉快。]

掛了電話,我將那盒子拿起來,由於電話是在盒子裏麵的,我覺得這些應該是配套使用的東西,於是很好心的拔了電話線,下**,開門,有人攔住我,[你不能出……]

[那就交給你了。] 我把盒子放在那人手上,關門,上**。

事已至此,就隻能慢慢的盤算著未來了,隻是,這個月即將結束,也不知這條尚且苟活的命還能支持我走到哪一步。奕,我已經不可能會告訴你真相了,至少在我心髒依舊跳動的時間裏,麵對你,我隻能戴著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