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婚蘇府

“青若?”趙璣微微挑眉,走了進去,剛轉過院前影壁,就看聽見琴聲傳來,隔著前麵一進屋宇回廊有些隱約,細聽之下卻是一曲出水蓮,亭亭蓮荷,出淤泥而不染,倒是好琴技。

趙璣停步略聽了片刻,才邁步穿過前殿向後麵走去,進了後麵院子,倒不禁楞了一下,倒真廢了不少心思,不知何時植了滿院梨花,春日未過,虯枝烏幹上梨花似雪,夜風拂過,落了的滿院都是花瓣,不仔細瞧,真以為是隆冬臘月,初雪過後。

以前倒是略有耳聞,蘇宛若偏喜梨花,看來這滿院梨花還是為了她,隻是這沐雪齋之名倒真名副其實了,春日梨花,隆冬沐雪。

琴聲從西廂隔著碧紗窗透出來,廊前紅燈映出窗前兩個影子,一個自然是不省心的十一,另一個,隻觀這輪廓,卻令趙璣真正驚了一下,不僅趙璣,跟在後麵的柳彥玲,目光幾乎定住一般,死死盯著那窗影上的人,若不是知道宛若已遠嫁南夏,此時,此刻,此人,柳彥玲也會以為就是宛若。

琴聲一歇,小春子急忙輕輕咳嗽一聲:“皇上駕到……”趙璣瞄了他一眼,走上台階,推門而入,剛進去,趙睎已迎了出來,趙睎身後立著一人,趙璣略掃了一眼,臉上是沒什麽變化,心裏卻暗暗吃驚,真不找從哪兒找來個如此相似的人來。

低眉垂首站在哪裏,卻身姿挺秀,倒不像個供人玩樂的男寵,頗有幾分鬆柏之姿,五官跟蘇宛若要說也就七八分相似吧,但這份氣韻卻像了足有九分,一身銀白繡羅袍,腰間碧色絲絛,下擺處繡了一叢翠色修竹,站在那裏如鬆如竹,有股子雌雄難辨的秀美。

倒身跪倒在地上,脊背依然挺直,這股子勁兒真像透了蘇宛若,趙璣的目光落在十一身上,眉宇間的戾氣略減,反而多出幾絲溫柔之意,不禁暗歎一聲,早知如此,當初遠遠的開發了蘇澈的官兒多好,讓他一輩子當個外官,省卻了這一番牽扯不斷的孽緣。

柳彥玲望著青若眼中陰狠一閃,開口:“這樣男女不辨之人,定是妖孽,來人,拖出去杖斃……”真正見到青若那張熟悉的臉,柳彥玲心裏說不出慌亂,她自認鬥不過宛若,這個跟宛若如此相似的人,她一樣鬥不過,為今之計,隻有快刀斬亂麻,絕了這個後患。

她的這番心思,在場人看在眼裏,誰不知道,為了自保,這樣原也可諒,隻可惜太急於求成,卻忘了場合地點,皇上還在上麵,再說還有趙睎,她怎會動得了青若br />

青若那雙瀲灩的眸子閃了閃,忽而跪倒在地:“皇上王爺,請恕民女欺瞞之罪”別說趙璣,趙睎都楞了一下:“青若你說什麽,什麽欺瞞?”“王爺恕罪,民女本是個女兒身,扮成男子實屬無奈之舉”

趙璣坐在那邊榻上,望著她:“你是南夏?”“回皇上話,民女的娘親曾是南城官妓”“南城?官妓?”趙睎喃喃兩句。

“你的生父是何人?”趙璣沉聲問,青若抬起頭來:“民女生父是就是如今的禮部侍郎蘇澈”

這一句話說出來,柳彥玲退一步,抬手指著她:“你胡說,宛若何來你這樣的親姐妹,冒認官親,可是死罪。”“民女從沒想過認官親,若是可能,民女情願流落天涯風塵一生,隻可惜造化弄人……”

“造化?”柳彥玲向前一步,立在她身前:“這不是造化,這是你居心叵測,早不來晚不來,單等宛若遠嫁你才出現,這裏頭有什麽陰謀,誰能說得清?說不準是南夏派來的探子也未可知?”

趙璣目光一凜,柳彥玲這話雖毫無根據,卻也不無可能,雖停戰盟約初定,可南夏那位新帝心裏如何算計,卻拿不準,這事兒需弄個清楚明白。

想到此,開口:“既說是蘇澈之女,蘇德安,你去傳蘇大人前來,若真有此事,認下了,也是一樁圓滿之事。”

蘇德安忙領命而去,出了沐雪齋,心裏還嘀咕,這可真是哪裏想得到,天下間竟還有如此稀奇事兒,這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還真像那麽回事兒,家裏有位王氏嫡妻,怎會還出去尋個模樣差不離的女子玩樂。

這位蘇大人可真是讓人摸不透,若不是模樣兒差不離,估摸也生不出如此一樣的閨女來,隻是這位青若,要真是蘇大人之女,可有造化了,十一爺那邊定不會撒手,失了個蘇宛若,得了個蘇青若,這一失一得間,倒黴的可就剩下柳妃了。

你不是忌諱誰嗎?這一下本尊走了,來個一般無二的,若是無身份的男寵,尋個由頭發落了還可,若這身份做實了,這位青若姑娘,柳妃想動可難了,不說模樣,就是看在和慧公主的情分上,十一爺那還不得好生待承著,倒是沒想到這位蘇大人,還有這番運氣。

自打宛若遠嫁,蘇澈仿佛也大徹大悟了,這番曲折起落,歸咎起來,竟都在映雪母女身上,蘇澈想著若自己當初沒納映雪,今番大禍或可避免,承安即便不保,至少宛若還在身邊,對宛若這個嫡女,他愧疚難言,倒是真轉了性情一般,終日深入簡出,本來想依著王氏的話,謀個外官遠遠避開,卻難如願。

蘇澈也明白,宛若遠嫁,蘇王兩家雖得保平安,卻也是暫時安泰,若南北再戰,蘇王兩家就是籌碼,因此皇上勢必要抓在手中,雖在家中,卻也有些戰戰兢兢的不安穩,聽到蘇德安來了,心裏咯噔一下,如今可還有什麽好事等著他,說不準就是禍事。

卻也不敢怠慢,忙正了衣冠迎了出來,蘇德安倒是沒拿著聖旨,隻帶來了口諭,傳他立時進宮,蘇德安這一路都忐忑著,也不敢貿然掃聽,蘇德安看不過眼兒,也是為了上點好,進了宮低聲點撥了他一句:“蘇大人莫擔心,這一去或是大好事也未可知……”

見到青若之前,蘇澈就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這事上頭來,可進了沐雪齋,一見青若,倒勾起了一樁舊事來,那些年科舉登科,風華正茂,剛於王氏成親不久,因為映雪之事,心裏厭煩王氏,卻礙於王家勢頭,不能立時納了表妹,便變著法子的往外跑。

當時跟著皇上欽點的巡察使,去南城尋查河道,免不了大宴小宴,青若的娘是當時的一個官妓,名喚青兒,既跟王氏眉眼相似,姿色便不能算太出挑,偏才高,尤其琴技,一曲撫來,幽幽渺渺。

蘇澈之所以注意到青兒,這還要從男人心裏那點莫名的心態作祟,他當時是不喜王氏,可與王氏相似之人,淪落風塵,伺候男人為樂,他也看不過去,因此特意點了她相陪,是不想眼睜睜,看著她侍他人枕席。

青兒卻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兒,眉眼雖似王氏,那性子卻實在一個江南女子,溫柔婉約,當時蘇澈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反正那幾夜,就都是她伺候的,後來回了京,便是納妾,倒忘了此事。

如今青若這一提,蘇澈才記起來,隻是這種事兒,雖說在官員之間都免不了,可在皇上麵前翻出來,蘇澈的老臉也有點掛不住,可這個青若他卻不能不認,青若手裏還有他當年給青兒的一個鴛鴦青玉佩。

他這一認,柳彥玲臉色頹然,而趙璣卻鬆了口氣,目光在青若趙睎身上略一轉,劃過臉色難看的柳彥玲,落在蘇澈身上,閃了閃,笑道:“蘇大人倒是好福氣,膝下兒女俱都是有才有貌靈慧的孩子,既是蘇大人遺珠,便認回蘇家宗廟,青若的年紀倒是大一些,朕這麽瞧著,比和慧公主還更穩重些,十一這宮裏亂糟糟,隻王妃一個也難支應妥當,青若極好,就在十一身邊當個側妃吧,也算朕成就了一對有情人,今日你且領了回去,再則吉日成婚……”

皇上一言九鼎,出口便是聖旨,蘇澈領了青若前腳回府,後腳聖旨就到了,吉日便定在十日後,親王側妃非同尋常,且算起來,這是蘇府首次嫁女,宛如為妾,不過匆匆抬過去,宛若倒是嫁的風光,卻是公主之尊,與蘇家再無幹係。

這一番變故,令人眼花繚亂,過去那些事兒,王氏早已無心計較,對青若也淡淡的,即便她跟宛若如此相似,可她畢竟不是她的宛若,跟宛若像,也不知是她的福,還是禍,王氏如今唯一心裏念著的事兒就是願,他的宛若能平安祥和。

蘇王兩家對青若無甚太大反應,倒是柳府,對於青若頗為忌諱,正兒八經皇上下旨的側妃,那就是皇家玉牒上的人,柳彥玲這個王妃,就是想動都動不了,更別提還有趙睎的寵愛,還未成禮,辰王爺四處搜羅的稀罕物件,就已源源不斷送進蘇府,這不吝於,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柳彥玲臉上。

現在都如此,可想而知,以後即位,這皇後之位真難說是誰家的。因為一個青若,北辰京城重新鬧熱起來,蘇府也去了往日冷落光景,變得門庭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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