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來到父皇的寢宮門外,我們都被擋在門外,禦醫們如流水一般地堵在裏麵,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

說是情況十分危急,宮中一幹人等,此刻都侯在外麵,人人麵上表情各不相同。

像我和楊文紹這樣焦急傷痛的,少有。

天明十分,朝中諸位要員也都齊齊跪候在父皇寢宮門外,呼啦啦一大片,穿著各色朝服,表情不一。

那些龍子鳳孫們從淩晨候到現在,已然疲憊了,有的索性坐在地上,讓宮人端來點心和早茶享用著。

空氣中的緊張似乎慢慢消散了,倒不是父皇的病情有了好轉,因為據現在看來,父皇也就是這一日兩日的時辰了。

底下那些身著蟒袍的大臣們在早先的下注中一致買了父皇今天會駕崩,正為著收益在那裏悉悉索索弄得不亦樂乎。

楊文紹和我跪在一起,他舉袖抹了抹我麵上的水,輕輕握住我的一隻手道:“你放心,就算你父皇真的仙去了,我也會罩著你的,別太難過了,看,眼睛都腫了。”

我抽回手,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擔心父皇去了沒人護我,我是……我不想父皇有事啊……他太艱難了,命運不該那樣對他……”

“憂能傷身,你別太難過,相信禦醫吧。”

我點了點頭,跪伏在地上,雙手合十,全心祈禱。

不多時,父皇寢宮的大門“吱呀”一聲大開。

從裏麵走出一個太監,是趙公公,他是父皇身邊最為位高權重的大太監,隻聽他揚聲道:“皇上召見丞相、太尉、禦史大夫。”

楊文紹對我喜道:“看見沒?你父皇大概已經好了,能召見大臣們商議國事了。”

我還未執詞,就聽下麵那些人開始竊竊私語道:“皇上召見三大要員,定是交代身前身後事了,看來回天乏術了。”

說得我又開始涕淚橫流,心裏開始一抽一抽地痛。

接著父皇又召見了莊玄、劉貴妃、周貴妃,甚至把冷宮裏的文貴妃也召來了。再接下來就是召見九弟、楊文紹,然後是身陷牢獄的三皇兄、五皇兄、六皇兄,甚至連生下來就是智障的八皇弟及其母妃他都有召見。

最後父皇還傳召了晉思!

看二哥自父皇寢宮出來後那表情就知道,父皇鐵定是認出了二哥!

這……這……

還不容我自責自己的不孝、作孽,裏麵就傳來了嚎啕的哭聲,宮裏的喪鍾也敲響了!

我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楊文紹一把扶住了我,我顫抖著手抓著他的袖子,猛地搖著:“父皇就這麽走了?連最後一麵也不與我相見?為什麽連八皇弟他都記得,獨獨忘了我?你說,你說這是為什麽啊?”

楊文紹麵上也淌下淚珠道:“我也不知道。他召見我時,隻說要我照顧好自己,效忠朝廷,其他的,什麽也沒說,待我好冷漠的樣子,難道,彌留的人都是這樣的麽?”

這時趙公公捧著聖旨走出來,所有人都肅穆地跪下聽旨。

等到大家都山呼萬歲時,我才清醒過來,父皇是真的走了,他立了九弟文然,他把該交待的都交待完畢了。

我站起身來,衝出去,想要看父皇最後一眼,可是被侍衛叉開了,任我哭得撕心裂肺,都無法再靠近殿門一分一毫。

未曾料到,父皇的離去,隻是我噩夢的開始。

舉國哀痛,父皇的靈柩停在梵若宮,喪事在嚴肅鄭重地進行著。

九弟的登基大典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中,他馬上就要登基為帝了。

七月二十四這天,九弟的登極大典準備事務都已妥當,七月二十五日他就要登基了,才虛歲十五的孩子,端起帝王的架子,那是有板有眼地。

他現在大抵在東宮準備一切,應該忙得很,不知道此時召見我,倒底有什麽重要吩咐,感覺上不是什麽好事。

進了東宮,聽見裏麵居然有歌舞聲,九弟坐在高椅上喝著酒,懷裏還摟著個姑娘。

我走上前去,按禮製對他行了禮,並自稱“臣弟”。

他斜睨了我一眼道:“聽聞七皇兄在音律上頗為精通,不知道可否為九弟奏上幾段,聊表七皇兄的恭賀之意?”

“恭賀?”

“怎麽七皇兄是不打算祝賀我即將登基麽?”

“父皇新喪,九弟卻在東宮喝酒飲樂,恐怕於禮不合。九弟即將榮登大寶,為天下萬民表率,該當恪守大隨曆代追奉的百治以孝為先的道理……”

“放肆!這也是你能說的話麽?不過是個被父皇遺忘的小小閑散王爺,就敢充當諫臣,對我指手劃腳,你好大的膽子!”

“臣弟不敢,臣弟隻是照實論說而已。九弟的提議,恕難從命。還請九弟停止喝酒飲樂,去梵若宮守靈。”不是我不知進退,實在是他這樣,太令人寒心了,父皇駕崩才幾天啊!

“你!你們都滾下去,都下去!”九弟推翻了麵前的案幾,騰地站起來。

我轉身就走,文然喝了聲:“站住!誰讓你也走了?!”

迫不得已我隻好停住腳步。

待人群都散盡,他踱到我麵前,望了我半天道:“七皇兄還當自己是從前那被父皇寵愛的逸王呢?父皇彌留時雖然覺悟,不再厚你,可是不代表父皇就可以被原諒!他的醜事叫我們都蒙羞,我載歌載舞恭賀他登仙怎麽了?我這已經算是很孝順了。”

“你!”

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攤開雙腿,把他的龍紋袍攤整齊了,又端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皺著眉頭道:“茶涼了,不知道七皇兄可否效勞代我去泡一壺熱茶?”

“……”我愣在原地。

“七皇兄這麽點小事都不能代本王去做,不知道日後我登基為帝,逸王還能輔助我做些什麽?不如就摘了你的王爵如何?”

“你!你敢,父皇親封的,我又沒犯什麽錯,憑什麽除我爵位?”隻恐我一旦被削去王爺的頭銜,我府上不知有多少人跟著我一起遭殃。

隻好忍氣吞聲地去泡茶,從禦膳房回來的時候,發現八皇叔胥麟也在東宮,正與文然商議著什麽,見我來了,八皇叔就退出去了。

原來是有八皇叔的支持,怪不得他敢有恃無恐,在居喪期間敢如此胡作非為。

我被迫跪在地上給他斟茶,斟好了一杯,畢恭畢敬地第上去。

他一手接了,卻突然將一杯茶全部倒進我的領口,哈哈大笑起來。

我被燙得鑽心地痛,也沒敢呼痛。

雖然這夏天裏,禦膳房不會給完全的開水,但是這些水依舊可以泡茶,潑到身上,還是很燙。皮膚被燙紅了,雖沒有起水泡,但是很痛。

“嗬嗬,不小心撒了,七皇兄不要緊吧?來,我看看燙傷哪裏了?”他劈手就掀開我的衣領。

我低頭一看,那天見二哥時留的印子現在還有淺淺的一抹,我心裏咯噔一下,這下,不知道要怎麽被他嘲笑侮辱了。

父皇駕崩後,我在宮裏真是寸步難行!其他人的冷言冷語倒也罷了,可是九弟文然與我積怨在先,如今他貴為天子,我是死是活,都顯而易見了。

二哥二哥,我都聽你的,我跟你走,決定了!府上的人我真的管不了那麽多了。

捂緊了領子,我伏在地上告退。

“這麽快就要走?七皇兄莫不是耐不住寂寞,要急忙奔去會情人吧?來,給我先斟一杯茶再走不遲。”他坐在椅子上譏笑道。

“要羞辱臣弟,你隻管把這一壺茶兜頭淋在臣弟頭上便是,犯不著一杯一杯來。”我賭氣道。

“斟茶!”他一拍桌子,硬是要繼續這無聊又幼稚的遊戲。

哎,果然是隻有十五歲不到麽。

這次他接過茶杯慢慢地吹涼了,小口小口地喝著,眼睛卻瞄著我道:“七皇兄果然嫵媚動人,怪不得父皇喜歡……”

“你!不要羞辱父皇!”我氣得恨不得狠狠扇他那張臉幾個大耳刮子。

他重重地放下茶杯,一手猛地掐上我的脖子,獰著五官道:“你們做都做得了,我說也說不得?七皇兄,何必硬氣呢?不如使出你的手段,討好取悅我——大隨未來的帝君,如何?”

“呸!父皇怎麽會生下你這樣不忠不孝不知廉恥之人?!”

他手上一緊,怒道:“你說誰不知廉恥?你有資格說我麽?!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這些年你越長越美的份上,我早就讓你提前跟隨父皇去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脖子被他掐得快要有出氣無進氣了,抬手下死力地抓著他的手,他才稍微放鬆了一點點,我咳嗽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抬手撫上我的臉,癡迷似地道:“真美,與韓妃越來越像了,雖說倒底不如韓妃那樣有女人的柔美可人,可也有好幾分像了,她已經被太多下·賤的人糟蹋了,還好你隻有父皇和二皇兄碰過,還算幹淨……日後,從了我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他越說越離譜,感情這孩子原來是迷戀我母妃來的?待要開口狠狠臭罵他一頓,氣得我連死活也不想顧了。

卻見他有些不對勁,眼神都開始渙散了,很快,他的鼻子及耳廓裏各自流出一股鮮紅來,嘴角也溢出一絲血跡,連眼角,都流下血淚來,幾乎是刹那間,他頭一歪倒在我的懷中。

“九……九弟……”我雖恨他如此羞辱我,可沒詛咒過要他死啊!顫抖著抬手探了探他的鼻端,已經斷氣了!

他這是,中毒?七竅流血?!

我把他剛喝過的茶倒在地上,地上立馬就滋滋地冒著泡,果然是有毒!

可是,剛才他還倒了一杯在我身上,並沒有毒啊!想來他倒茶在我身上也是為了試毒吧,不光是為了羞辱我。

這,這倒底是……

我嚇得一抖索,破開喉嚨大喊起來:“來人啊!來人啊……”

喊了半天,並無半個人影進來,我周身冰涼,心知自己已經陷入別人的陰謀,我毒害了未來的帝君!我,我現在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是誰要害我?

這時,殿外走進一個人來,是八皇叔胥麟。

作者有話要說:夜篝火親,你打的分,不知道會不會成為空評被係統刪除哦~~~~(果然作為無效打分鳥,十幾條都白打了~~~~淚啊~~~)

親們打分注意了,如果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可以把我文中的話複製一個你們覺得戳中萌點的、或者覺得有疑問的、或者是覺得有語病的地方的句子,我會根據評論改進滴。(切記不要大段複製。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