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息怒!眼下……眼下還隻是查抄糧鋪,未必……未必就是衝著將軍您……”

“放屁!”陳嘯猛地停步,凶狠地瞪著幕僚,那氣勢幾乎要將人吞噬。

“柳家就是老子的錢袋子!他動柳家,跟直接抄老子的家有什麽區別?!這小王八蛋,是想把老子往死路上逼!”

當年的軍糧虧空案,雖然自認手尾處理得幹淨,但真要被薑無塵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瘋狗盯上,誰敢保證挖不出點什麽?

恐懼和憤怒交織,讓陳嘯幾乎失去理智。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他眼中凶光畢露。

“立刻!把府裏那些見不得光的銀子,都給我轉移出去!快!”

“還有!去!找倉部的老王!讓他把當年那幾批糧草入庫的底檔,再‘好好整理整理’!多給他些銀子!讓他把嘴巴閉緊了!”

“是!是!將軍!”幕僚哪敢多言,連滾帶爬地退出去安排。

陳嘯府中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顧一劍布下的天羅地網。

僅僅兩日之後。

顧一劍再次出現在薑無塵麵前,手裏多了幾份密報,身後還跟著一個被堵了嘴、捆得結結實實的人。

“公子,陳嘯果然慌了。”顧一劍聲音依舊平穩。

“他連夜命人將三大箱金銀珠寶,試圖通過密道轉移至城外莊子,被我們的人逮個正著,東西都在這。”

他指了指地上幾個沉甸甸的大箱子。

“另外,他派心腹重金賄賂倉部一名老吏王某,企圖篡改永安五年的入庫記錄,人贓並獲。”

他將一份按了手印的供詞和查獲的銀票放在桌上。

薑無塵掃了一眼桌上的供詞和那份沉甸甸的查獲清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陳嘯這頭看似凶猛的老虎,終究還是自亂陣腳,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這時,顧一劍又補充了一句。

“還有一事。今日屬下帶人再次查探‘異香閣’附近時,那香料鋪的老板,主動找上了我。”

“哦?”薑無塵抬起頭,略感意外。

“他自稱姓‘風’,說手頭有些關於陳嘯將軍‘私德’和‘小額受賄’的消息,問我們感不感興趣,開價不高。”顧一劍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此人說話滴水不漏,舉止有度,卻總讓人覺得不舒服,像是在掂量什麽。”

風媒……

薑無塵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這些藏在陰影裏的鬣狗,嗅覺倒是靈敏。

現在拋出些無關痛癢的邊角料,無非是想投石問路,探探他薑無塵的底牌和真正目的。

“不必理會。”薑無塵淡淡吩咐,“先晾著他。”

當務之急,是徹底釘死陳嘯。

至於這些江湖勢力,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炮製。

他拿起那份倉部老吏的供詞,又看了看地上那幾箱晃眼的財寶。

證據鏈,差不多完整了。

接下來,該是如何將這份“大禮”,穩穩當當地送到禦前,送到那位多疑的陛下眼前。

還得考慮,如何將三皇子趙承啟的影響,降到最低。

簽押房內,燭火搖曳,映著薑無塵深思的臉龐,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沉凝。

簽押房內,燈火跳動。

薑無塵指尖劃過最後一份供詞上按下的紅指印,墨跡混著汙漬,帶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金銀清單,倉部老吏畫押的紙頁,柳記糧行那些發黴的罪證,還有先前翻出來的軍糧舊賬……

厚厚一疊,壓在桌上,也壓在某些人的心頭。

他慢條斯理地將它們歸攏、裝訂。

成了。

【係統,這套東西砸下去,陳嘯倒台的概率?會不會直接燒到老三身上?】

【分析中…證據鏈閉環,指向清晰。陳嘯倒台率:95%。奏折寫法避開皇子,直接牽連概率低於15%。但,皇帝必會借此敲打。】

夠了。

薑無塵拿起筆,蘸飽了墨。

奏折上,他隻寫陳嘯,貪贓枉法,侵吞軍糧,賄賂,縱容家人……字字誅心,句句見血。

至於陳嘯背後站著誰,一個字都沒提。

打蛇打七寸,現在還不是跟趙承啟那莽夫徹底翻臉的時候。

密折,繞開了層層關卡,直接擺在了禦書房的龍案上。

趙宸豐撚著奏折一角,麵沉似水。

那些供詞,賬目,金銀……一樁樁一件件,看得他心頭火起。

錢博明那攤子爛事還沒完,陳嘯這軍中蠹蟲又冒頭,還是永安五年的舊賬,虧空得觸目驚心!

他指尖在奏折上敲了敲。

薑無塵這小子……夠聰明,也夠狠。

奏折裏半句不提老三,卻把刀子磨得鋥亮,穩穩遞到了他手上。

也好。

老三最近確實蹦躂得太歡,是該讓他清醒清醒。

至於陳嘯這種喂不飽的蠢貨,留著也是個禍害。

趙宸豐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把奏折往旁邊一甩。

“擬旨!”

旁邊侍立的老太監連忙躬身。

“威武將軍陳嘯,革職!抄家!三司會審,嚴懲不貸!”

“柳氏及其家族,查抄!涉案人等,依法處置!”

“監察司薑無塵,查賬有功,不畏權貴,賞玉如意一柄,錦緞五十匹。”

聲音在空曠的禦書房裏回**,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聖旨一下,京城炸了鍋。

禁軍、刑部衙役,黑壓壓圍了威武將軍府。

哭喊聲,砸門聲,箱籠拖拽聲,響徹街巷。

陳嘯,昨天還耀武揚威的將軍,今天就成了囚車裏的喪家犬。

柳家也被連根拔起,鋪子封了,人抓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三皇子府。

書房裏劈裏啪啦一陣亂響。

趙承啟眼睛赤紅,像頭暴怒的獅子,把能砸的東西全砸了。

“廢物!蠢貨!陳嘯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心腹大將沒了,錢袋子空了,最讓他憋屈的是父皇那道旨意!

明擺著是敲打他!

可薑無塵遞上去的東西,幹幹淨淨,全是衝著陳嘯去的,他連個發作的由頭都找不到!

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點沒噴出來。

監察司衙門,風氣徹底變了。

以前送賬冊還敢磨磨蹭蹭、抱怨幾句的各部小吏,現在一個個跟鵪鶉似的,低眉順眼,賬目送得飛快,生怕慢了半步,或者哪個數字不對,惹了那位新上任的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