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蝸牛的話好沒有說出來,卻聽見弱柳清脆的話語傳來:“不知這位姑娘找弱柳有何事情呢?”

嗬!她怎麽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女的呢?雪蝸牛第一反應就是回頭看看已經關上的門,那些打手應該不會衝進來吧。

“姑娘不必擔心,既然姑娘進了弱柳的門,就是弱柳的客人,他們不會亂來的。請坐。”弱柳搖曳著身姿坐在了琴桌的前麵,聲音還是那麽清脆動人。

“雪蝸牛確實有事想請求弱柳小姐幫忙,不得不出此下策還請弱柳小姐不要見怪。”既來之則安之吧,雪蝸牛依言坐了下來,在弱柳彈奏的清婉琴聲中說道。

“弱柳隻是怡紅院區區一歌妓而已,如何能幫得了姑娘什麽忙呢?”琴聲和弱柳的話音出奇的一致,清婉動聽卻又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弱柳小姐何必菲薄自身?安喜縣誰人不知弱柳小姐是一位及其善心之人,必能幫助雪蝸牛以解燃眉之急。雪蝸牛也妄自猜測一下,弱柳小姐雖暫時居於此處卻出淤泥而不染,必是懷有旁人不能理解和了解的心願,豈是其他女子所能比擬的?”高帽子是不花錢的,好話也隻是多費點口舌罷了,雪蝸牛不說隻是不願,若是肯說也不會落於他人之下。

“噢?姑娘到不失是弱柳的一知己,隻是可惜……”弱柳的琴終於也彈奏不下去了,端著茶水不喝卻出起神來。

坐了許久,雪蝸牛默默起身走到弱柳的琴前,伸指撥弄了幾下,粗嘎的聲音不但下了自己一跳還把出神的弱柳驚醒過來,雪蝸牛訕訕的笑著說:“一直好奇這樣的琴是怎樣彈奏出那麽多美妙音樂的,卻不想自己撥弄兩下連自己都嚇到了。”

如鈴般清脆的笑聲灑了出來,弱柳這一笑卻消除了之前的生疏和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弱柳笑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收起這笑聲,不過當再次看見尷尬的雪蝸牛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噴笑出來。

生疏不見了,有一種麵對天真孩童的舒適感覺,不過雪蝸牛卻是尷尬極了,自己做了什麽可笑的事情嗎?不過是不會彈琴卻動了幾下嘛。

等到弱柳終於笑夠了這才開口說話:“姑娘初進這門,見到弱柳是驚喜和喜愛,卻沒有驚豔的欲望,弱柳便知姑娘是女扮男裝。弱柳在這怡紅院也算是閱遍安喜縣眾人,每一個男人見到弱柳都會生出一種占有欲,甚至是情&欲,而見到弱柳的女人卻會破口大罵……不見一個如姑娘一般真性情之人,哪怕灑脫如莫倉大師也難以脫俗,在弱柳麵前總是諸多不自在。”

“那,莫倉大師待弱柳究竟是怎麽樣的一種情懷呢?蝸牛不相信莫倉大師會和其他男子一樣,也不相信弱柳待莫倉大師如旁人一般。”雪蝸牛不知道自己憑什麽這麽認為,自己並沒有看見過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可是語氣卻是異常的肯定。

“姑娘怎麽會這麽認為呢?這世間男子和女子相會於妓院,又能有什麽感情?”弱柳明明掛著滿臉的天真,卻是一種悲天憫人的樣子看著雪蝸牛。

雪蝸牛搖頭不語,既然人家不想說自己又何必苦苦相逼?見弱柳起身坐於床邊,雪蝸牛索性坐在了放置那瑤琴的桌子前,細細的瞅著那琴,怯怯的伸出手指卻終究沒敢再次碰觸。

“姑娘不懂彈琴,那麽棋書畫三者或者女工呢?”弱柳不知為何突然問道。

“說來慚愧,弱柳說的這些,蝸牛都不懂也不會。哦,繪畫會上一點不過恐怕也不符合當今社會的審美觀念。還有啊,蝸牛直呼小姐弱柳,弱柳能否叫我雪蝸牛或蝸牛呢?這麽姑娘來姑娘去的,都快別扭死了。”雪蝸牛聽她問這些不禁麵上一紅,趕緊岔開話題。

“那麽,”弱柳卻揪住這個話題不放,大是感興趣的繼續追問:“蝸牛會繪畫是嗎?弱柳能否有緣一見?”

“這……”雪蝸牛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為什麽非要麵子說自己會畫畫呢,這下子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遊戲裏上哪兒去尋潑墨畫所需的東西?別的自己可不會啊。

“莫非這點事蝸牛也不允嗎?”弱柳天真的眼神望著雪蝸牛,雪蝸牛當時就感覺招架不住。或者嫵媚的眼神很魅惑人,也許妖冶的神態很吸引人,可是弱柳這種天真的眼神出現在她的身上,卻讓人真實的生出一種不忍拒絕的感覺。

雪蝸牛深吸一口氣說:“並非如此。蝸牛做的這種畫和弱柳平時畫的並不一樣,需要的材料也不一樣,我得看一下這裏的紙張適不適合。”

查看了一下房間中的畫紙,弱柳在一邊已經是乖巧的幫雪蝸牛磨好了墨,拿起毛筆遞給雪蝸牛。雪蝸牛接過筆來掂了掂之後搖搖頭,直接端起了桌上的硯台,在弱柳吃驚的目光中,如同上次公司的篝火晚會那時一般,很快的一幅山水畫就呈現了出來。

本準備提筆簽名,卻驀地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他幫自己題詩,在自己的簽名下麵寫下了他的名字。又想起了他,心裏又是一痛,逸塵,逸塵,為何處處都能想起你來,為何事事都會讓我想起你來,逸塵……

原本準備簽名的毛筆“啪嗒”一聲跌落在那幅山水畫上,在那山清水秀間染上了重重的一團墨跡,黑的猶如一個無底洞。

“蝸牛,這……”弱柳不懂雪蝸牛的潑墨畫法,卻也在她繪畫的過程中看出了一點門道,知道這是一種特殊的繪畫之法,可是她的毛筆忽然落於紙上,把整個的畫麵都給破壞了,這難道也是一種特殊之法嗎?不解的弱柳正要出聲詢問,卻在抬頭間看見雪蝸牛滿臉悲傷痛苦,淚水從緊閉的雙目之中滾落,吃驚的閉口不言。

淚水滴落紙上,暈開了一團團的墨,雪蝸牛睜開眼睛卻驚覺臉上滑落的淚水,伸出手去擦了擦,不好意思的對弱柳說:“對不起,蝸牛突然之間想起了一個人以致毀壞了這幅畫,我再重新製作一副吧。”

“不!畫並不重要。”弱柳伸手拉住雪蝸牛說:“蝸牛的奇異畫法已讓弱柳受益頗多,也許這幅畫注定了不能留存於此處吧,蝸牛不必在意。有一個能讓自己想起就心痛的人,蝸牛,你是幸福的……”

一時間,雪蝸牛和弱柳誰也不說話,兩個人默默的站立了許久,最後還是弱柳打破了這寂靜。

“蝸牛,你剛進來的時候說有事要說的,不知是什麽事情,如果弱柳能幫得上一定幫忙。”

“對啊,我還有事有求於弱柳呢。”雪蝸牛把自己需要莫倉幫助釀酒一事和弱柳細說了一遍,然後又說:“可是之前我在怡紅院攪擾了莫倉大師,莫倉大師連一麵都不肯見了,所以隻好求助於弱柳你了。”

“原來之前在怡紅院大鬧的人就是你呀!”弱柳又笑了起來:“這又有何難?等明日莫倉大師再來,弱柳定當幫蝸牛說說此事。”

“那就拜謝弱柳小姐了!”雪蝸牛鄭重的道謝。

“不要謝弱柳,弱柳並沒有做什麽。蝸牛,不如你暫且居住於弱柳這兒吧,省的你往返不便。”弱柳忽然提議道。

“這合適嗎?”雪蝸牛雖然承認她說的很對,可是住在這裏怎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似的。

於是,又再一次的聽見了弱柳那銀鈴般的笑聲。“公子,弱柳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哦,現下卻委身於公子,公子要憐惜弱柳哦!”弱柳忽然嬌滴滴的說道,說完她自己先笑了起來。

“嗬嗬嗬,嗬嗬。”雪蝸牛被她說的也笑了起來,不過卻也終於明白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了。自己在外人看來是一男子之身,夜宿怡紅院也許並不奇怪,可是卻歇在了賣藝不賣身的弱柳房中,這在外人看來該有多麽的曖昧啊?

笑鬧了一會兒,弱柳便喚來了之前領雪蝸牛進來的那女童小沫兒,給雪蝸牛安排了弱柳閨房旁邊的房間休息。

關上了房門,關注了門外的繁華,關注了門外的**,卻關不住那嬉笑聲,關不住女孩們嬌滴滴的話語,男人們粗豪的調笑……

在這樣一種場景內,雪蝸牛的心無論如何也安靜不下來,起身在房間裏轉悠,驀然間看見牆上掛的一副畫,畫上是一位孤單的男子獨立於橋邊,遠眺河麵。一種孤傲和孤單躍然於紙上,雪蝸牛卻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自己在何處曾見過這幅畫,或者這個場景。

忽然間踉蹌後退,原來自己並沒有見過這位男子或者這幅畫,隻是那種孤傲和孤單自己曾經見過……

雪蝸牛痛恨自己,為何總是想起他來,為何就是走不出他給自己下的“魔咒”?正自哀怨,卻聽見“砰砰”的急促的敲門聲,還夾雜著小沫兒焦急的聲音:“公子,公子,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