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知寒沒有退讓,他看著白愁飛已經沒有絲毫情緒的眼,將手按在了白愁飛的胸腹間,而後身形瞬間退後,回到他原來站著的地方。

白愁飛的胸腹間,已經多了一隻滿是白霜的手印,隻是他似乎毫無感覺一樣的開口:“水總管,這場你贏了,可否安下心來觀看明將軍跟蘇樓主的對戰?”

水知寒怔住,而後皺眉,他自然沒有手下留情,這人能在硬挨一掌後輕鬆開口,武功當然不會弱,隻是他一點都想不通,為什麽他不躲,也不接。

水知寒想不通,他也沒想下去,其實跟白愁飛說的一樣,他也不在意兩人之間的勝負,隻是想在明將軍跟蘇夢枕開始前做個了結。既然白愁飛這樣說了,他自是沒有半點疑問。眼光也移向了依舊不曾動過的兩人。

明將軍的身體中,好象有一個圓一樣,在他的身體上,衣服內全身滾動。

蘇夢枕的身上,卻似乎披著一身黃昏。

兩人似乎動都沒動,卻在瞬間之內撞到了一起!

兩人之間近乎沒有任何距離,而兩人的碰撞卻也近乎沒有任何聲音,一觸而退的兩人再次分開,隻是蘇夢枕的手中卻已多了一把刀……

刀略短,刀身緋紅,刀鋒透明……

現在已是黃昏,兩人卻似乎站定。

似定而非定。

剛才他們還好象站在地上,卻眨眼之間,他們又在空中了。

近乎憑空虛力。

天空竟似乎開始下雨。

不是雨。

隻是似乎下雨!

甚至連看著他們的水知寒和白愁飛都感覺到了下雨,卻沒感覺到一分雨。

明將軍的身形似乎沒有半分變化,空氣中卻已響起刺耳的聲音。

就好象是用火一點點將水燒爆的聲音……

“下雨了?”水知寒忽然開口。

這並不隻是他的疑問,甚至整個金陵都有跟他一樣的疑問,所有人的感覺都是下雨,可沒人見到雨。

他雖然問出口,卻沒盼望聽到回答。

“不是下雨,是蘇夢枕,將黃昏撕成細雨……”白愁飛也忍不住震驚。

將黃昏撕成細雨!

水知寒一瞬間臉色巨變。他看著空中一臉正色的明將軍,現在才明白那些聲音從何而來,明將軍近乎不動身體在抵抗著什麽。

蘇夢枕已經在緩緩舉手……

黃昏細雨紅袖刀!

自他學成之日,從沒有過這樣的出手,因為他的身體根本不允許!

將黃昏撕成細雨。

將晚霞挽成紅袖!

這便是黃昏細雨紅袖刀!

一瞬間,天邊嫣紅的晚霞已經暗淡幾分。蘇夢枕手上的紅袖卻再豔幾分。

明將軍扭腰,抱圓,吸氣……

卻是瞬間,近乎看不見的空氣凝成一個大圓。

蘇夢枕揮刀

多麽美的刀。

像美麗女子的一聲輕吟,動魄動心。

刀鋒是透明的,刀身緋紅,像透明的玻璃鑲裹著緋紅色的骨脊,以至刀光漾映一片水紅。

刀略短,刀彎處如絕代佳人的纖腰,刀揮動時還帶著一種像和天籟一般的清吟,還掠起微微的香氣。

這是柄讓人一見鍾情的刀。

同時也令人一見難忘!

天下也許有無數的刀,就算這把刀再無雙,以後也會有類似的刀。

可蘇夢枕天下隻有一個,死也好,活也好,天下都隻有一個。

這樣美的刀也隻有一個。

明將軍的眼已經開始發亮,就好象真的高興,好象真的看見一個他夢想中的美女。

實際上他也非常高興,隻是他就是算做夢也不會夢到美女,他這樣的人,若是想要,什麽美女得不到?能見到這樣的刀,還要什麽美女呢?

他揮拳,簡單,認真。麵帶笑容。

就好象純真的孩子看見一個自己喜歡的東西,單純的伸手去要。沒有什麽其他的情緒,純真而又認真……

心如稚童,身似昊空……

這一瞬間的明將軍,竟以將門中心法融入己身。打出這一拳的明將軍還在那裏,可在眾人的感覺中,竟似乎已經化成一種情緒,一種單純的情緒。好象隻要有這種情緒,你就躲不過這一拳……

蘇夢枕的刀是美,你若心中有那份美,有那份對美的追求,就有刀在心口。

明將軍的拳卻是純真,你若是有過純真,還有純真,想過純真。那你就無法讓開這拳。

這是真正無法躲開的刀。

和無法避讓的拳。

他們近乎沒有任何變化,天下卻絕對沒人可以躲得開,接得住。

甚至每個看著他們的人,心中都不是悲傷,不是悲哀,而是那種淡淡的快樂和開心。

這已不算武功,也近乎道了。

他們慢慢的在空中相遇,自然的錯身而過,落地背立。

誰勝誰負?

所有人心中都失去了這樣的概念。

隻可惜,無論是刀還是拳,他們要傷該傷的地方,會依舊傷著……

明將軍的臉上,浮起幾分嫣紅。

蘇夢枕的眉毛卻在輕皺。

兩人轉身,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都有幾分怪異和了然。

他們好象沒有受傷,可你若讓天下任何一個人去接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招,那除了死,怕是再沒第二個結果了。

水知寒忽然張了張口,他沒說什麽就再次閉上了嘴。

“你打不過明將軍。”

旁邊的白愁飛卻是忽然開口。

水知寒扭身,眼中卻是冰冷無限。

“第一,你如想勝,就要明白一點,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和別人,而不是別人和我。”白愁飛輕聲開口:“在我心中,我為上。”

水知寒眼中的冰冷盡去,卻皺眉開口:“你告訴我這些,為什麽?”

“因為我需要你幫忙做件事情。”

“什麽事?”

“我身後的人,生機也將近消失,我需要你將他冰住,維持一段時間。”

“一個小時!”水知寒認真的看了看白愁飛背上的人,點點頭開口。

“好。”白愁飛直接點頭,將身後的白愁飛放在地上。

水知寒慢慢神掌,白霜從白愁飛腳下升起,慢慢冰到他隻有頭顱在外麵。

白愁飛看著冰在裏麵的白愁飛,認真的點頭。

水知寒不清楚這是什麽意思,他隻是靜靜站著。

白愁飛轉身看向水知寒,再次開口:“第二,你的冰,可以將在水中的生物殺死,等什麽時候,你能讓你的冰消解時,被你冰住的生物好象沒冰過一樣的時候,你才能看到明將軍的高低。”

水知寒皺眉。

“靈魂。你不過是技近乎藝,他卻是藝近乎道了,找不到你掌下的靈魂,你沒有半分希望。”

白愁飛還在說話,眼神卻已看向了蘇夢枕。

蘇夢枕已經朝這邊走來,卻離白愁飛還有數丈便停下了腳步,有些愣神的看著白愁飛。

兩個白愁飛,在他的眼中卻似乎慢慢融合成一個。

“在下白愁飛。”

攔在他麵前的這個人輕輕開口。

蘇夢枕已經想開始咳嗽,卻隻是眼中有熱淚湧動。

他好似又看到當年那個驕傲而又冷漠的白愁飛站在他麵前……

“你做老大?”

“象我這樣的人,我不做老大誰做老大?”

“拔你的刀!”

“刀在。”

“刀在便好,若不能勝過我,你又何資格做我老大。”

蘇夢枕大笑,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後瞬間冷酷:“我的刀在,你的刀呢?”

白愁飛沒有答話,他隻是將右手慢慢舉起,虛握。

一把修長而冷酷的長刀在他手中慢慢浮現。

冷酷,雪白,就好象他的人一樣驕傲而又冷漠。

蘇夢枕大笑,笑的淚都流了出來。

白愁飛握刀!

揮刀!

縱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