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偉當然知道,因為這個人就是他。
他的眼光裏沒有任何驚訝,因為他早已學會,把表情藏在心裏,他的心裏在怎麽想沒人知道,人們看見的,都隻是他在臉上淡淡的微笑。
呂偉笑著開口:“這個人就是我。”
狼來格格已經捏緊了拳頭,可她一動也沒動。她是波斯最出色的武者,在大君之外,她從沒見過任何人能跟她平起平坐,哪怕在中土,她也很少見到比她更聰明,武功更高的人,可在這裏的兩個人卻毫無疑問的比她更出色!
“如果你將寶物藏在了某一個地方,那你決定不能告訴別人那裏的寶物是你的。哪怕別人挖走了你的寶物,你也隻能連牙帶血一起咽下去!”呂偉認真的說著話:“那些寶物隻是藏在地裏的寶物,絕對不是任何人的寶物!”
狼來格格也隻能點頭。有時候點頭代表的是認同,有時候點頭隻是這個人不能搖頭。
“而且我可以保證,這裏麵的財寶雖然我拿走了一部分,但隻是裏麵的一小部分。”呂偉好象在安慰著狼來格格。
狼來格格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輕鬆,可她的臉色馬上就被呂偉接下去的話,氣的更差……
呂偉的語氣很悠然,他甚至帶著笑容說著話:“可你為什麽不想想,這位先生,怎麽知道裏麵有寫地方的寶物沒了?”
如果他不曾去挖過,他怎麽知道裏麵沒了寶物?
狼來格格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她知道不該問,卻還是問了出來:“所有的寶物都沒了嗎?”
苦行僧點頭,他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呂偉也沒半點不好意思。
這兩人拿別人的錢,好象拿的沒半點臉紅。
狼來格格怔怔,臉色慢慢的恢複過來。
“既然那些寶物已經在那些地方藏了那麽久,那自然誰得到它,它就是誰的。無主之物,有能者居之。”
她的臉上,已再看不到半分難看,她已好象坐在了她的宮殿中。
苦行僧和呂偉看著她的臉上,已經有了欣賞。
苦行僧笑笑:“我拿了寶物,自然不會白拿。”
狼來格格居然也笑笑:“是的,你將割頭小鬼送到了我手上,我當然知道,要遇見割頭小鬼有多難。”
“可你卻並沒殺他。你為什麽不殺他?”
“因為我忽然下不了手。”
“為什麽?”
“就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狼來格格說。
就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身體和臉上也出現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就好像一個懷春的少女在一個溫暖的仲夏夜裏,忽然觸及了一隻男人的手,一個她喜歡的男人的手。
“我忽然覺得非常刺激。”
她的聲音也變了,仿佛變成了一種春夜的夢囈。她就用這種聲音接著說:
“就在那個小鬼爬到我身上來的時候,我就忽然覺得全身上下都好像被塞入了一個大毛筒子裏一樣,”狼來格格輕輕的說:“一個人有了那種感覺的時候,怎麽能下手殺人?”
苦行僧眼中第一次有了驚詫之色。
“你說你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就是那個割頭小鬼爬到你身上的時候?”
“是的。”
“那個小鬼能讓你有這種感覺?”
“隻有他能讓我有這種感覺。”狼來格格說:“從我有情。欲的時候開始,隻有他一個人能讓我有這種感覺。”
苦行僧怔住。
他早就知道這個狼來格格一定會對他說真話的,因為他已將她“推”入一個不能不說真話的極限。
可是他想不到她說出來的話竟會讓他如此震驚。
一個如此高大修長的美女,將天下的男人都看做狗屎,一個隻有在對著鏡子時才能發泄的自戀狂,怎麽會被一個醜陋的侏儒引發了情感?
這是多麽不可思議的事,這種事誰能解釋?
狼來格格能解釋,所以她隻有自己解釋。
“我相信,至少有一點你一定可以明了。”狼來格格對苦行僧說:“這個割頭小鬼和其他任何一個男人都是完全不同的。”
“我承認這一點。”苦行僧說:“這個小鬼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當然和別的男人都不同。”
狼來格格淡淡的點了頭:“這個世界上不是人的男人本來就太多了,又豈非他一個?”
苦行僧也不能不承認這一點,就正如狼來格格也不能不承認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是人的女人一樣。
“可是這個小鬼還是不一樣的。”苦行僧說:“他就像是一條蛇、一隻老鼠、一個蟑螂、一條壁虎、一隻蜘蛛,看見他的女人能夠不尖聲大叫的恐怕很少。”
“就因為這樣,所以才刺激。”狼來格格說:“就因為他這麽醜、這麽猥瑣、這麽讓人惡心,所以他抱住我的時候,我才會覺得刺激。”
她問苦行僧:“你想想,如果這個割頭小鬼真的是個漂漂亮亮的小男孩,是不是不好玩了?”
苦行僧又怔住。
一個大女人,被一個正正常常的小男孩抱住,的確是沒有什麽刺激的。
這一點無論誰都不能不承認。
“不正常”本來就是一種刺激,也正是人類天生的弱點之一。
對一個本來就不正常的女人來說,這種刺激當然更難抗拒。
“所以我受不了那個小鬼。”狼來格格說。
那個小鬼抱住她的時候,她心裏是什麽感覺?肉體又有什麽感覺,這些話本來是她準備接著說下去的。
可是她沒有說下去。
因為呂偉忽然打斷了他,呂偉已經不再年輕,卻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有著比正常的男人更強烈的想法,若是再聽下,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情感,象他這樣的人,永遠不許自己的情感左右自己的理智!
所以他打斷了她,用一個她絕對不得不聽的話題。
“格格來中土,都三件事,既然割頭小鬼的事情已了,那就隻剩下了兩件事,最後一件事我們幫不上忙,可第一件事的話,我們可以幫忙。”呂偉的話很明白,他說的我們代表的就是青龍會。
青龍會會平白無故的幫人忙嗎?
當然不會!
這句話也許別人聽著會不怎麽理解,可狼來格格已經理解,因為她已查到了那箱烏金絲的地方,卻動不了手,很少有人可以動手,因為那個地方是點蒼!
雖然裏麵的人,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山裏有這樣一個箱子,甚至連點蒼的掌門都不曾了解過那個他隨手得來的箱子的價值,可點蒼做為一個大門派,他們絕對不會交出讓山上的任何東西!
狼來格格的武功可以對付得了點蒼的掌門,卻絕對對付不了一個點蒼派!
她要得到這一箱烏金絲,恐怕要付出很久的時間,和很大的代價。
所以她理解呂偉的意思。青龍會並不是要幫她找回那個箱子,而是要跟她合作,對付點蒼派!
她已經覺得中土的人有些特別的意思了,這個苦行僧明顯割頭小鬼是一夥的,卻毫不猶豫的將割頭小鬼的命送給了她。而呂偉更是在了解事情的一瞬間,開始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計劃。
這樣的江湖,遠比波斯精彩的多,也危險的多。
她已經開始期待,那個在這樣的江湖裏,成就傳說的楚留香,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