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六、艾露菲莉絲的歸來
艾露菲莉絲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冰冷的山洞裏麵。
地上鋪了一層像是枯草一樣的東西,不至於直接貼著地麵受寒,但是身上蓋著的隻有一張破毛毯,顯然不足以禦寒。
好久沒嚐過寒冷是那種滋味的艾露菲莉絲,腦子中第一件想起的事情,不是刹那到底怎麽樣了,也不是選王之戰到底如何,而是自己小時候貪玩,在山區裏麵迷路,最後在一個山洞裏麵瑟瑟發抖地被人找到這件事。
身體的右邊傳來了一陣熱量,那是溫暖而明亮的火堆,光是看著這個火堆就不由得有種仿佛整個內心都被照亮的感覺。
旁邊坐著兩個女子。
兩個似曾相識的女子,她馬上意識到自己不是回到了過去,而是被人救了起來。
這兩個少女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倒不如說相當憔悴,雙眼裏麵看不到任何希望和情緒,如同一潭死水一樣。
“謝謝你們。”
雙手拉著破毛毯,艾露坐了起來,這可真是救命之恩啊。
“……”
瞄了艾露一眼,其中一個紅發少女沒精打采地回了句“不謝”便沒了下文。
“對不起,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另外一個少女擠出一個笑容,試圖讓氣氛緩和下來。
“我叫芙蕾娜,她是妮娜,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人,為了躲避某些人我們不斷到處轉移,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了你,於是把你幫到我們的暫住點了。”
芙蕾娜可以看出是個美麗的少女,但是憔悴的臉色讓她的美麗失去了光彩,隻會讓人感到心疼。
“艾露菲莉絲·雷澤哈爾,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再一次正式地道謝,艾露留意到斜靠著山洞壁的兩把武器,一把是法杖而另外一把則是長槍。
“兩位是被什麽人追殺嗎?”
“追殺倒是談不上……不過我們的身份很敏感,被那些人發現的話,我不知道會有什麽待遇。”
估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狀況,艾露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
“我的身體還需要一到兩天的恢複時間,假如你們不嫌棄的話希望你們能夠在這裏等等我。”
“你?你能夠做什麽?”妮娜抬起頭看了艾露一眼,話語中雖然帶刺,但眼中卻閃過一絲希望,被敏銳的艾露捕捉到了。
“目前還不管斷言,不過我還是想了解一下追殺各位的人是到底是哪些?說不定我可以幫到忙。”
兩個少女瞬間交換了一下眼色,艾露知道她們在商量應不應該說出來,恐怕是因為自己身份不明的緣故吧,艾露隻是微笑著等待她們的回答。
“選王之戰……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由雷帝發起,把整個色雷斯都卷進來的一場戰爭。”
本來心中就隱隱有這種感覺,現在聽到她們的回答她忍不住在心裏說了一句不出所料。
“我們,是反抗軍的一員,在一次戰鬥中,所有人都被分開了……被那個人。”
妮娜仿佛想起了什麽,眼中出現了驚恐之色,身體也開始抖動起來。
“我們的首領現在到底怎麽樣還不清楚,但是反抗軍戰敗這件事我們卻是知道了……而在之前,我們得到了最新的情報:魔炮軍團已經全麵壓製色雷斯,準備跟雷帝決戰。”
芙蕾娜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艾露——她發現了眼前這個女子的眼中充滿了喜悅。艾露就像是整個人失去了支撐一樣,倒在地上。
“太好了……太好了……”
“雷澤哈爾小姐,你怎麽啦?”
芙蕾娜連忙上前把她扶起來,艾露的表情是如此地舒緩,仿佛放下了心頭大石一樣。
“是的,我是魔炮軍團的支持者,雖然有些失禮,但是我還是很開心。”
“那真是恭喜你了,”芙蕾娜有些擔心地看向妮娜,但是妮娜沒有反應,就像聽不見一樣。
“那孩子的父親就是我們的首領,她一直都很擔心自己的父親到底怎麽樣了,可是由於身份的問題無法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艾露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一直在看著妮娜,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我能夠帶你們出去,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們——假如你們信得過我的話。”
現在的生活,對於這兩個少女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艾露都不知道她們是怎麽活下來的,看樣子也不像是去偷過生活物資的樣子。
“我們,平時都會去附近的小村落裏麵幫忙做做短工,有什麽人家不要的東西,我們用得上便帶走,所以基本生活還是沒問題的。”
仿佛看出了艾露的疑慮,芙蕾娜連忙解釋道。
“我不能讓你們再過這種生活了,我們去找暴君。”
聽到艾露這句話,妮娜忽然抬起頭來,盯著艾露。
“你……會陪我們去找暴君?你不怕死?”
“她現在絕對沒有那種餘裕來跟我們來戰鬥,而且她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隻要說清楚事情的經過……不,說不定她還很歡迎你們。”
“你可以確定?”
看來芙蕾娜也不願意再這樣到處躲來躲去了,她也希望見見暴君,其他不至於像現在這麽窩囊。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因為在找暴君的路上,很可能就會被見過她們的士兵給抓起來了,這種惹麻煩的事情她是不做的。
“一命之恩,就是如此。哪怕是她想要對你們做出什麽不公正的決定,我也不會就這樣看著,希望你們相信我。”
妮娜和芙蕾娜再次交換眼色,不久後妮娜咬咬牙點頭答應了。
————
費雷
“啊,大城市就是不一樣。”
出乎意料地,沒有人留意她們,就算有,也隻不過是因為她們那有些破舊的衣服,還有粗糙難看的披風而已。
“妮娜小姐,不用那麽警戒也沒關係,有我在。”
“哼。”
妮娜還沒有完全信任艾露,一直在警惕著周圍的情況,隻不過雙眼中卻是透露出對費雷城的好奇和憧憬,這些都被兩人看在眼裏。
“要是真的能夠順利見到暴君就好了……沒想到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麵,色雷斯就產生那麽大的變化。”
“前麵就是城主府,當然一般人是進不去的,我去跟衛兵溝通一下。”
到底這個艾露菲莉絲到底是誰,妮娜和芙蕾娜並不清楚,隻是隱約有種不是普通人的感覺。
她們看著艾露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走向城主府的門前,跟衛兵說了一些什麽,令人驚奇的是衛兵看到艾露的時候非常驚訝,然後匆忙地跑了進去,那樣子就跟見到鬼一樣。
“是魔炮軍團的成員嗎?那樣子也不像,那衛兵的反應也太奇怪了吧。”
芙蕾娜看向妮娜,想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那個女人很強,雖然她說還沒有恢複戰鬥力,但我看得出她經過一晚的休息,完全可以輕鬆地擊敗我們了。”
“誒?”
武技方麵,芙蕾娜真不懂,她忍不住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她應該是真心的,因為她的雙眼清澈有神,不是那種擁有邪念的人能夠有的眼神……不過毫無疑問她隱瞞了一些事情,大概是顧及到我們吧。”
兩人交談的時候,艾露已經回來了。
“已經可以了,進去吧!”
回到費雷讓艾露非常開心,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跟之前撿回來那個快要死掉的模樣根本兩個極端。
有些緊張的兩人在艾露的帶路下,來到了城主府的會客廳。
“你似乎很熟悉這裏?”
“嗯,我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嘛。”
盡管艾露說可以隨便坐,但是兩人還是非常拘謹地坐在會客廳的一個角落,那裏原本是給下人坐下休息的。
“……”
艾露拽著兩人到會客廳中間的豪華長椅上,然後把她們按了下來,芙蕾娜發現還真的沒辦法反抗,隱含在其中的善意和關心,也被兩人接受到了。
不一會兒,會客廳的門被打開了。
“各位早上好。”
一個被鎖在輪椅上,臉色蒼白的少女被推了進來,在她背後推著的是兩人記憶猶新的菲特·泰斯塔羅莎。
這個傳聞中雷帝新認的女兒不僅強大,還擁有一股難以明說的包容力,仿佛不管對待怎麽樣的惡徒都能夠如同母親一樣溫柔。現在再次見麵了,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輪椅上的少女滿臉蒼白,看上去就像個精美的人偶一樣,一碰就碎。這種脆弱讓她的美麗變得更加富有魅力,那美麗的異色瞳仿佛可以把人的魂都吸掉一樣。輪椅少女和菲特·泰斯塔羅莎相互襯托,相輔相成,忍不住有種這兩人本來就應該在一起的感覺。
“雷澤哈爾小姐,果然暴君還是……”
妮娜警惕地左顧右盼,但是還是沒有發現類似的人物,倒是那個輪椅少女,似乎是在哪裏見過。
“嗯?已經來了啊。”
麵對芙蕾娜的疑問,艾露仿佛想起了什麽,笑著點了點頭。
“這位是菲特小姐嗎?”
芙蕾娜沒看到暴君在哪,隻能先跟菲特打招呼,但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生怕自己失禮了對方。
“叫我菲特好了,謝謝你們救了艾露,我還想著她一定……”
說到這裏,菲特的眼圈紅了,而輪椅少女則是歎了口氣。
“辛苦你了,歡迎回來。”
“啊,要是沒有她們,估計我回不來了。”
聚舊慶祝沒問題,但不是現在,她首先要解決這兩個女孩的事情。
“艾莉絲,這兩位是原反抗軍的成員,她們在戰鬥中跟大部隊失散了,然後一直四處流浪,我希望你能夠給她們一個安心和歸宿。”
“我知道。”
輪椅少女點了點頭,而妮娜和芙蕾娜兩人愣住了。
艾莉絲。
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聽過。
“!”
芙蕾娜最先反應過來,瞪大美麗的大眼睛看著艾莉絲。
“真是好久不見了……我還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坐馬車的時候。”
“艾莉絲·斯普林斯……就是你?”
“是我。”
麵對目瞪口呆的妮娜,艾莉絲笑著點了點頭。
盡管外貌相同,但是氣質實在變化太大,僅僅是見過幾麵的人忍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暴君在她們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人前來襲擊的那個凶暴的模樣,跟眼前這個病弱少女完全沒有絲毫聯係。
“爸爸……首領他怎麽樣了?”
妮娜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兩手緊緊地抓住長槍,仿佛下一秒就要刺過來一樣。
“死了,我殺的。”
艾莉絲用再平淡不過的語氣說著,她緊緊地盯著妮娜的雙眼。
“……”
妮娜搖搖晃晃地退了兩步。盡管她隱隱就感覺到可能會是這樣的結局,但是真正麵對的時候,還是無法接受。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殺了就是殺了,是我,從這雙手,奪去了他的性命,他連遺體都沒留下來,就那樣被轟成灰。”
菲特難過地閉上眼睛,艾莉絲看上去很平靜,但越是這樣就越是令菲特心疼。
“嗚啊啊啊——!!!”
妮娜似乎失去了理智,拿著長槍捅了過來,首先反應過來的艾露卻沒有任何行動,她隻是在一邊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然後默默地看著事態的發展。
“妮娜!不要!”
當芙蕾娜喊出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長槍深深地插了進去——插在輪椅的靠背上。
“……”
妮娜雙眼通紅,咬牙切齒地盯著艾莉絲,渾身都在發抖。
“你在戲弄我嗎!?”
她發出了嘶啞的吼聲,而艾莉絲隻是低下頭,仿佛脖子旁邊的長槍是紙糊的一樣。
“這是我做過的事情,沒有借口,也沒有辯解的餘地……激怒你對我沒有任何好處,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把事實說過來——而且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希望可以聽完我的話再做決定。”
艾莉絲撫摸著妮娜那布滿淚水的臉蛋,輕輕地說道。
“那是,一個一生都活在悲劇當中的男人,我想你聽完這個男人的故事。”
麵對寇準的女兒,艾莉絲不打算對她有所隱瞞,而是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她父親的一生,全部都說了出來。
——就像是在誦讀著悼念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