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五、黑泥肆虐,玩家軍團的噩耗

戰爭,如同災難一樣,說來就來。

一隊逃兵流竄到村子裏麵,到處掠奪,所有反抗的人也被殺了。那時候我戰戰兢兢地躲在咖啡廳裏麵的一個櫃子裏麵,外麵乒乒乓乓響個不停,粗魯的叫罵聲和村名哀嚎聲一直持續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何時開始昏睡過去的我醒了過來。

小心翼翼地推開櫃門,走出地窖,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村子裏麵靜悄悄的。

整個村子狼藉一片,就像是被翻了一遍那樣,慘不忍睹。地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幾具屍體躺著,看上去非常恐怖。

我第一件事不是想到家中的父母,而是德裏克大叔。

我匆匆忙忙回到咖啡廳裏麵,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德裏克大叔渾身鮮血,倒在櫃台下麵。

我從來沒有這麽慌張過,衝了上去把德裏克大叔抱了起來,大叔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睜開了雙眼。他的臉色蒼白得讓人感到可怕,但是他的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就跟無數個給我講故事的夜晚一樣。

“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大叔氣若遊絲地勉強說出幾個字,他的嘴唇在不斷地顫抖著,聲音也非常小,我不得不湊到他的耳邊。

“好想、再看他們一眼……啊……”

顫顫巍巍地從衣服裏麵的口袋拿出了一個小本子,他動作非常之艱難,我馬上就接住了那個小本子。

“交……”

大叔還沒有說完,就忽然瞪大雙眼,然後頭一歪,離開了這個世界。就在那一瞬間,我感覺心中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一下子消失了,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我摸了一把臉,濕濕的。

這,就是悲痛嗎?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感情。

我回到了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家,父母跟我料想中的一樣,變成了兩具屍體倒在血泊當中。他們的屍體疊在一起,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我在他們麵前跪了下來。

我想哭。

但是我哭不出來。

明明德裏克大叔是個外人,眼前這兩個是我的親生父母,但是為什麽我會因為德裏克大叔的逝世而悲傷,反而麵對慘死的父母沒有一點感覺?

我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混蛋嗎?

——我甚至有些開心。

他們,終於不用再吵架,不用再為這樣那樣的事情發愁了。

終於,可以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了。

這是,好事哦?

——終於,淚水如同泉水一樣湧了出來,我跪伏在地上,對著我的父母,說了一聲謝謝。

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小德裏克還有他的家人,沒有發現屍體也沒有聽到過關於他的消息。

失去了所有東西的我,在埋葬了德裏克大叔之後離開了這個地方,開始了我的流浪生活。

為什麽活下去,為了錢,我什麽都做。

殺人,放火,欺詐,勒索,隻要能給我錢,我就會去幹。

我遇到過一個修女,一個美麗的修女。修女雖然穿得都差不多,但是她的衣著顯得非常典雅,整個人氣質跟一般的修女完全不一樣。

我尾隨了她三天,為的就是她口袋中的錢。

終於有一天,我找到了機會,在一個荒山野嶺裏麵的洞穴中堵住了她。

我掏出鏽跡斑斑的尖刀,一步步逼近這個修女,因為我不敢肯定她會不會什麽神奇的魔法。修女沒有作任何抵抗,而是口中不斷念著什麽奇怪的東西,直到我把她推倒之後,她才停下來。

我不知道她的錢放在哪裏,於是我在她身上不斷**——這時候,我感覺到了。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衝動,湧上了心頭。

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修女那美麗的雙眼,身體裏麵仿佛有股火在燃燒。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這個修女不僅僅是一個移動錢包,還是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我的身體在催促我去侵犯她,去糟蹋她,去蹂躪她!

於是我毫不猶豫地撕開了她那摸起來非常柔軟的修女服,她那美麗的軀體暴露在空氣中,白嫩的肌膚和豐滿的胸部讓我感到熱血沸騰。

“你,有愛嗎?”

修女雖然臉上紅紅的,但是她的語氣還是很平靜,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還能夠這麽淡定。

“愛?”

不知為何,如同被一盆冷水淋了下來一樣,頭腦忽然清醒了。

“……什麽,叫愛?”

她伸出纖細的雙手,撫摸著我髒兮兮的臉,眼中沒有一般人的厭惡和憎恨——有的隻是憐憫和悲哀。

喉嚨一下子變得非常幹,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眼淚卻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什麽是愛?

我不知道。

這些年,為了生存,我幹過無數壞事,我是一個惡貫滿盈的惡棍。大家看我的眼神隻有恐懼、憎恨以及憤怒。

“你有過,自己珍惜的人或者物嗎?”

“——有。”

我的聲音帶著點哭腔,我明明已經變成了一個冷血殘忍沒心沒肺的人渣,為什麽我還會因為短短的幾句話哭出來?

德裏克大叔。

我再次想起了這個快要徹底忘記的大叔。

“那又有什麽用?”

我咬著牙讓自己不要哭出聲音。

“我從來沒有被人愛過,愛過我的人都已經死了,就那樣毫無理由地死了……這樣被上天唾棄的我,又怎麽有可能會有愛!”

修女微笑著幫我擦眼淚,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愛,常在心中等待著你的發現;而神,永在天上注視這你的前進。或許你的過去很苦,但隻要你有一種意誌,一種想要去找到什麽的意誌的話,終有一天會被上天眷顧。”

“別開玩笑了!我現在都這個樣子了!我打算侵犯你啊!為什麽還要跟我說這些話!?”

“那是我是修女,是侍奉神的仆人,我愛著所有人啊。”

明明那是那麽荒謬神棍的話,在那個修女口中說出卻像是真的一樣。

“就算是我這個準備傷害你的人渣也一樣?”

“為什麽不呢?”

修女坐了起來,抱住我,再也沒有說什麽。不知為何,在這種帶著香氣的暖意當中,我不由自主地睡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睡在一場床上麵。

匆忙地檢查著自己的身體,發現沒有什麽特別的問題,我走到了窗邊——窗外,是一片廣闊的雪林,而我馬上意識到,我在一座城堡裏麵。

仿佛有人在一直監視著我一樣,我沒醒來多久就有人推門進來了,那是一個長相標致的女仆小姐。她麵無表情地帶著我來到了城堡的大廳,我在大廳裏麵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子,還有一個老翁。

“這裏是溫特堡,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吧。”

老翁雖然看上去非常衰老,但眼神卻銳利得讓我害怕。

“你的一切將會屬於溫特堡,而你,則是我養的一條狗,一條凶惡的,會咬人的狗,明白嗎?要是你不願意的話,請馬上離開這裏,當然溫特堡是不會給你任何幫助的。”

“……”

好死不如賴活著,再說餓死在樹林裏麵也實在太難看了,我決定先答應再說。

“以後,請多多指教。”

這時候,老翁身邊的那個美麗的白發女子拎著長裙,笑著向我打招呼,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美麗的女子,連那聲音也聽起來是如此地動聽,就像是天上的仙樂一樣——我沒有聽過什麽仙樂,但是我覺得所謂的仙樂其實也就是那種程度吧。

“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寇準。”

老翁忽然打斷了那個女子的話,他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看著我。

“以後你的名字就叫寇準,寇準·葛羅利。”

“……”

我低下頭,什麽也說不出來。

“寇準嗎?那就叫寇準吧。我的名字叫愛麗斯菲爾,你可以叫我艾麗哦。”

如同被魅惑了一樣,我不自覺地握住了她伸出的手,那種冰涼涼的嫩滑感,我一輩子都忘記不了。

愛麗斯菲爾……這個名字,我不會忘記。

——————

格納斯很少有慌張的時候,他都相信不管遇到什麽事情,肯定會有解決的辦法,慌張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但是他現在的確是有些慌了。

一個巨大的黑色女神像如同某種神秘的宗教建築物一樣樹立在遠方,就算在遠遠的也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的黑泥正在瘋狂地吞噬著玩家大軍,不管這邊使用什麽方式的攻擊都沒有任何作用,不管實力多強的玩家,隻要被卷進去了就絕對出不來,沒有任何消息。

雄心勃勃地帶著玩家大軍,正準備大展宏圖的他,竟然一開始就遇到這樣的災難。現在唯一的做法就是用人去堆,賭那些黑泥是不是有個吞噬上限。從目前的的損失來估計,大概被吞噬了四五萬名玩家的樣子,而看黑泥那氣勢,估計還會持續。

這太恐怖了,到底是什麽東西?

逃跑沒有任何用處,陣型亂了反而死得更快,他必須想出解決辦法。

回憶起自己進入色雷斯的情境,他想不到到底是哪裏觸及了什麽機關,從而讓那堆黑泥跑了出來——黑泥?

他忽然想起寇準召喚出來的那隻黑色史萊姆。

不會吧?

寇準臨死之前最後的那個眼神,他記得非常清楚,因為他實在見過太多NPC露出這種眼神了。

越是這麽想,他越是覺得玄乎。

僅僅是死前劃了一個粗糙的魔法陣,就能召喚出那麽恐怖的東西?有那麽強大的召喚物為什麽還會被人打出來?為什麽還會逃跑然後被他陰死?

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跟寇準脫不了關係。

可是,跟一個死人較勁有什麽意義?這軟硬不吃正在不斷向自己推進的黑泥,要是再想不到辦法處理的話,那不用多久這支玩家兩軍就會全軍覆沒。

怎麽辦?

“會、會長!大事不妙了啊!”

一個玩家忽然慌張地跑了過來,快要來到麵前的時候還摔了一跤。

“有、有個怪物——”

轟!!!

巨大的轟雷落到玩家陣型的大後方,無數法師和牧師在一瞬間被轟成灰燼。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還沒有過去,又一道轟雷橫向掃過玩家群,所到之處都化作一片焦土。僅僅兩次攻擊,本來被親衛隊們保護地嚴嚴密密的格納斯周圍就變得空蕩蕩的,隻有自己靠著強大的裝備堪堪擋住了無差別攻擊的第二發……至於那個報信的玩家,早就被轟成灰了。

一個穿著麻色長袍臉色憔悴的中年男子如同在自己庭院一樣,慢慢地走了過來。格納斯本來還處於驚愕當中,被前方扛著黑泥的玩家發出的哀嚎拉回了現實——由於後麵的陣型崩潰,前麵變得一片混亂,黑泥的推進速度就更快了。

“你是……”

“色雷斯之王,雷帝。”

仿佛在說著自己今天穿什麽衣服一樣平常的事情,雷帝把金色長劍收回劍鞘,然後冷冷地盯著格納斯。

“提問。”

……?

格納斯被雷帝那跳躍性的思維弄得有些摸不著頭緒,他也不敢惹這個殺神,以他現在這個實力,雷帝殺他實在是太簡單了。

“何謂之王?”

聽到雷帝這個問題,格納斯第一個想法就是好笑,NPC總是這個樣子的,神經兮兮的,隻要想辦法找個靠譜的答案去迎合他的話——

噗。

眼前的景色一歪,他的上半身落在了地上,然後化成光芒消失。

“——小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