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來自老師的最後一節課
“我一開始，並沒有想過你會能夠掙脫出來。”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這個俊俏的年輕人，就是全盛時期的奧德·蘭特茨維基·路德維希。
“看了我的日記，然後隱藏在裏麵的仇恨被喚醒，應該不能醒悟過來才對……”
“不愧是我的學生。”
奧德露出了讚許的神色，艾莉絲有種想哭的衝動。
當得知所有的真相之後，她感覺自己所作的事情都毫無意義。
“不過沒關係，在這裏殺掉你，將四把聖杖抽出來，結果也是一樣的……當然，你就在這裏崩潰絕望也行，說不定其中蘊含的能量更加大。”
“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你不是英雄嗎？”
艾莉絲噙著淚水問道。
“一直以來都守護著大家的英雄，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溫柔地教導著我的你，為什麽會變得那麽殘酷？”
艾莉絲看起來就像個不見了媽媽的迷路小孩，身體輕輕地顫抖著。
“英雄。”
奧德笑著重複了一次，但是表情瞬間變得猙獰凶惡起來。
“別笑死人了！英雄！？那種東西有什麽用？！”
“神說：你將五體投地！”
嘭！
艾莉絲的身體狠狠地趴到地上，動彈不得。
“艾莉絲，為師給你上最後一節課吧！”
耀眼的金光從他的身後爆發出來，一道大門緩緩打開，令人恐懼的威壓遍布全場，整座魔城開始顫抖起來。
“快跑！”
傻子也知道奧德準備放大招了，於是下麵圍觀的玩家和NPC都開始跑路。
“英雄，我曾經無限憧憬過這個詞。但是英雄的下場是怎麽樣的？”
“沒有一個英雄的有好下場……有的被背叛放逐，有的孤老死去，有的英勇就義……隻要在他們死去之後，人們為了鼓勵新的英雄出來，才會流傳那些好聽的故事。”
“別人如何，我不清楚。”
“神說：你將粉身碎骨！”
噗！
艾莉絲狠狠地吐了口血，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骨頭正在破裂開來。
“痛苦嗎！？不甘嗎？！無奈嗎？！悲憤嗎！？”
“這就是我現在的感受啊！”
“我救了無數人，但是我卻因此失去了我的最愛！？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回報我的！英雄？！別笑死人了！”
“你知道艾絲緹的下場如何嗎？她的屍體被教廷挖了出來，然後不知所蹤，她的靈魂被分開幾個部分，永遠無法輪回……”
“這樣的世界，你覺得如何？”
“……”
“艾莉絲·斯普林斯，你跟我很像。不僅僅是經曆，還是性格。你不斷地用你的力量去幫助人，去拯救別人，但是到頭來，你一無所得，你最好的下場就是被人改變成一個好聽地故事……值得嗎？”
“那種無盡的痛苦，沒有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放棄吧！”
“嗚……”
艾莉絲痛苦地閉著雙眼，她的心在不停地搖擺著，看出艾莉絲的境況的奧德決定再加一把火。
“神說：你將動彈不得！”
奧德遙遙一指，那是不知所措的菲特。
被定住了的菲特出現在奧德的手上，被掐住了喉嚨。
“要是你還不放棄的話，那麽你最重要的人，也會消失——既然你無法理解的話，那麽我就讓你體驗一下那種痛苦吧……”
“不！不！住手！”
一看到菲特遇險，艾莉絲便慌亂起來，她無法想象菲特離自己而去的日子是怎麽度過的。
“我——”
看到艾莉絲痛苦地開聲說話，奧德知道自己快成功了。
“呼——！”
一道白光從艾莉絲胸前的刺球形項鏈爆發出來，將她的身軀淹沒，奧德驚異不定地看著那團白光。
白茫茫的一片。
艾莉絲周圍什麽也沒有，到處都是白光。
忽然，從白光裏麵一個身影慢慢浮現出來。
“奧德……”
充滿皺紋的臉龐，花白的胡子，還有慈祥的笑顏。
艾莉絲小嘴一扁，然後便淚如泉湧。
“老師……我……”
“已經，走投無路了嗎？”
“嗚嗚……我……不知道。”
艾莉絲跪倒在地上，抱著自己那顫抖著的身軀，痛苦地說道。
“假如，那種經曆放在我的身上的吧……我……”
艾莉絲，害怕了，恐懼了。
失去菲特的日子。
一直孤獨的日子。
信仰崩潰的日子。
“菲特就在他手上……要是我不放棄的話……”
艾莉絲露出了痛苦無奈的表情，靜靜地咬著自己的嘴唇。
“我不會阻止你，也不會說些叫你不要放棄的話。”奧德換換說道，那低沉的，蒼老的聲音穿透了她的心防，“但是，你可曾回想過，一直以來，麵對眾多強敵，你是怎麽走過來的？”
“你是依靠著什麽，一路走到現在的？”
“那……那不一樣啊！但是現在菲特在他的手上，要是我——”
“所以就當個窩囊廢了？所以就這樣認輸了？”
“嗚……”
“英雄啊，我也想過這樣的問題。”
“背負著人們的希望，那就意味著一定程度上放棄了自己的幸福……當實現了人們的願望，那就意味著身上背負著的詛咒也會加深一層……希望越大，最後絕望也會越大……這就是英雄。”
“但是，這就是作為英雄的全部嗎？這就是擊潰你的原因嗎？”
“……”艾莉絲呆呆地看著奧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僅僅是這樣的話，那麽就不是英雄了。”
“英雄，不是一個人的英雄——”奧德緩緩地閉上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是大家的英雄，是世界的英雄。”
“活下去，然後跨越自身以及別人的詛咒，繼續前進，實現自己的夢想，繼續奉獻，繼續背負著更多的希望和絕望……”
“當一個英雄無法跨越身上的詛咒和絕望，選擇了退縮和逃避的話，那麽他已經不再是英雄了。”
“艾莉絲·斯普林斯，你，願意成為英雄嗎？”
“艾莉絲·斯普林斯，你，要放棄成為英雄了嗎！？”
不知何時，白光已經消失，奧德的身影也不複存在，而從天空上方傳來了一如既往低沉壓抑的聲音。
“放棄嗎？”
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幾分，奧德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沒有看到艾莉絲爆發出什麽奇跡，所以這不影響他。
他再次問了一遍。
“我啊……”
布滿血汙的小臉上，那雙清澈的瞳孔中，已經不在有一絲猶豫和動搖了。
“我。”
【神聖屏障EX】！
噗噗噗！
數不清地金色光芒形成小刺狠狠地插入了艾莉絲的體內！
“……你在幹什麽……”
“我要——”
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本來渾身骨骼碎裂的艾莉絲，竟然顫抖地站了起來！
“喝喝喝喝喝喝喝喝——！！”
仿佛野獸的低吼一樣，艾莉絲渾身都滲出了血絲，看起來異常恐怖，但確確實實地站穩了！
“竟然將神聖障壁當骨骼的代替品……”
“奧德·蘭特茨維基·路德維希。”
沒有憤怒，沒有迷惘，沒有痛苦，沒有悲哀。
平靜得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但是那雙清澈的瞳孔，已經告訴了奧德答案。
“我要成為英雄。”宛如野獸一樣的低吼。
“是麽。”
奧德再次加了幾分力度，菲特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
“就算心愛的人死在你麵前？”
“假如敵人比我強的話，那我就變得更強，強到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我心愛的人。”
“以後會怎麽樣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心愛的菲特要死了。”
不打算再給艾莉絲任何機會的奧德正打算下殺手，但一股恐怖的氣勢忽然從身後冒了出來，他下意識地進行了格擋。
呼——！
銀光閃過，奧德手一吃痛，送開了菲特，一道黑影將菲特接住，落到地上。
“老朋友，好久不見了！”
奧德又驚又怒，他低頭一看，那是一個拿著鏈劍的魔人，正帶著笑意看著奧德。
“艾莉絲，幫我照顧銀裂的人情，我就這樣還了，剩下的就靠自己吧，對了，那條龍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給你的模樣。”
“謝謝。”
說罷，那個魔人便拎著菲特從高台上跳了下來。
“奧德，讓你看看吧，我的英雄之道。”
艾莉絲那空洞的右眼忽然爆發出驚人的氣息，閃動著駭人的銀光。
【集いし願いが新たに輝く星となる】
銀色颶風平地卷起，一陣奧德從來沒有感覺到的恐怖從心底裏冒了出來，仿佛要將一切壓倒的氣勢震撼全場。
“奧德，我再一次回答你的問題。”
“我，要成為英雄。”
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不容改變，沒有猶豫的語氣。
——【光差す道となれ】！
世界，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