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王啟一直以來,都以為是大秦皇帝為難師父,導致師父許薔赴死,可是,陳沉卻說,許薔的死,是為了與大秦皇帝交換條件,條件就是王啟活著。

長久以來,王啟堅定的信念轉瞬間崩塌的粉碎,甚至整個人都被抽空了精氣神,無比頹喪。

武道場那邊,張漣漪見王啟久久沒有來尋自己,縱使知道在環方劍場內,沒有人會為難王啟,王啟也不可能會出意外,但還是有些心急的朝著後山而去。

環方劍場的後山,並沒有什麽禁止和規定,誰都去得。

張漣漪走到飛懸峰上,尋遍了整座山都沒有看到王啟,最後她來到了瀑布邊,可還是沒有見到王啟。

隻有沈秋和老青牛在那,還多了一個青衣女童。

“師娘。”看見張漣漪尋來,沈秋連忙起身行禮。

“你師父呢?”張漣漪問道。

“師父好像喝醉了,回了一趟飛懸峰,後麵又不知道去哪了。”沈秋老老實實得回答。

那青衣女童看著張漣漪,有些好奇:“這就是王啟的道侶嗎?居然是個武夫。”

張漣漪看著青衣女童,有些不明所以,飛懸峰上,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青衣女童。

“你是?”張漣漪下意識的問道。

“我叫青川,水裔妖族。”青衣女童揚起頭和善的笑道。

張漣漪點點頭,隨後又問沈秋:“你師父喝醉了?那他會去哪?”

沈秋有些為難的皺起臉:“師娘,我也不知道啊。我是師父在半路上被撿回來的,師父會去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啊。”

“好吧好吧。”張漣漪隻好歎氣,她心中有些隱隱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青川笑道:“喂老牛,帶王啟媳婦去找人了。”

低著頭吃草的青牛抬起頭,隨後朝著張漣漪看了一眼,轉身行走起來。

“跟著老牛吧,他應該能找到。”青川笑著說道。

張漣漪點點頭,隨後跟著青牛離開。

青牛帶著張漣漪離開後山區域,又出了內門區域,朝著外門而去。

張漣漪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王啟會在外門?他之前不是內門長老嗎?

外門的長老峰,一處院子外,青牛停下腳步。

張漣漪走到院子門口,抬起手輕輕敲了敲。

“門沒鎖。”一道疲倦的聲音從院內傳出,聲音正是王啟的。

張漣漪推門而入,一眼看見了王啟正坐在樹下的草坪上,抬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張漣漪微微皺眉,她從王啟身上聞到了濃重的酒味,她走上前,輕輕拿起王啟的手。

“你怎麽找到這來了?”王啟有些意外。

張漣漪笑了笑,輕輕擁住王啟,柔聲問道:“怎麽了?喝這麽多酒。”

王啟看了一眼院門,老牛揚起頭,費勁的咬住門環,將院門帶上。

“今天大師伯和我說,我師父的死,是因為我。”王啟輕聲說道。

張漣漪愣了愣,來環方劍場有一段日子了,她已經打聽到許多關於許薔的事跡,知道那是一位絕強的女子劍仙,更是知道了王啟無比看重許薔,甚至籌劃著某日去找大秦皇帝問劍一場。

現在,王啟說,許薔的死,是因為王啟?

“怎麽可能?”張漣漪下意識的反駁。

王啟痛苦的閉起眼睛,喃喃說道:“是啊,怎麽可能?”

張漣漪不再說話,隻是安靜的揉著王啟的腦袋。

不知過了多久,王啟昏昏睡去。

張漣漪將王啟鬆開,伸出大拇指將王啟緊皺的眉頭撫平後,走出了院子,朝著後山而去。

什麽大師伯,那是誰?

張漣漪心中隻認王啟!

你敢壞王啟道心,她就敢登門問劍,無論是誰!

“張漣漪,求見陳沉前輩!”

清亮的聲音在後山中響起,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安靜。

張漣漪找不到陳沉,隻好用這種法子。

“張漣漪?”後山某處,陳沉心有所感抬起頭,“那好像是王啟的道侶吧?她來做什麽?”

陳沉沉吟片刻後,起身來到張漣漪麵前。

“你找我?”陳沉看著張漣漪,心中大感疑惑,他明確的知道,自己與張漣漪是第一次見麵,可是為什麽張漣漪散發著敵意。

“陳前輩,您是長輩,為何要說些胡話來擾亂王啟的道心?”張漣漪冷冷說道。

“你,在質問我?”陳沉愣住,多少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質問自己,就連許薔都沒有這麽做過。

“請前輩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王啟要前往定京,前輩一番話,將其道心打碎,是不是有些,過分?”張漣漪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陳沉,最後用了一個過分。

陳沉笑了起來:“過分?王啟的道心碎了?你怎麽知道?”

張漣漪怒極:“前輩大可自己親自前往看上一看!”

陳沉眯了眯眼睛,隨後施展鏡花水月法術,仔細看了一眼王啟,笑了起來:“真碎了。”

張漣漪直直盯著陳沉,最後將劍拿在手裏。

“你要對我問劍?”陳沉淡淡問道。

“你毀了王啟的道心,我為何不能對你問劍?”張漣漪冷冷問道。

陳沉看著張漣漪,低笑一聲,連尊稱都不用了,是鐵了心的要問劍了。

“來吧,讓我看看王啟的道侶有多大能耐。”陳沉負手而立。

張漣漪笑了笑:“在成為王啟身邊人之前,我是來自朱雀王朝的第一劍師,張漣漪。”

陳沉點了點頭。

一道劍光忽起,直奔陳沉而去。

劍光洶湧,張漣漪毫不掩飾殺機,出手便是殺招。

“叮!”

一聲顫鳴響起,劍光快速的消失。

張漣漪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陳沉兩根手指鬆開,將張漣漪的長劍撇開:“以你的修為境界來說,這劍不錯,你的本身的天賦和實力,都是上佳。”

張漣漪抿了抿唇。

陳沉淡淡說道:“現在還想著對我動手嗎?”

張漣漪輕笑一聲:“給我個不想殺你的理由。”

“真是硬氣,分明實力更強的是我。”陳沉嘟噥一聲,但是轉念一想,他又寬容起來,“我是為了王啟好。”

張漣漪持劍,安靜的看著老人。

“以仇恨織補出來的道心,不堪一擊。”陳沉淡淡說道,“他道心的粉碎崩塌,就是最有力的證明,不是嗎?”

張漣漪愣了愣,她還真沒有想到這一重關係。

“可是......”張漣漪心中依舊有著顧慮。

“你是怕他走不出來?”陳沉問道。

“是的。”張漣漪眼前回想起在朱雀王朝的時候,王啟全身暮氣,死氣沉沉。

“不如我們打個賭。就賭王啟能夠重新修複道心。”陳沉提議道。

“我沒有拿得出手的賭注。”張漣漪搖頭。

“你隻需要在王啟道心修複之後,返回這裏,償還你逾越的後果,如何?”陳沉淡淡說道。

如陳沉所說,劍修是煩規矩,但是,在某些時候,又視規矩如命。

張漣漪遲疑片刻後,點了點頭。

在張漣漪返回那處院子時,王啟已然清醒。

“沒事吧?”張漣漪關切的問道。

王啟搖了搖頭,隨後看著張漣漪,欲言又止。

“怎麽了?我們兩個之間,還有什麽話不能說不成?”張漣漪輕笑道。

“我想在六月初九之前,去一趟定京。”王啟輕聲說道。

張漣漪動作頓了頓,她抿了抿嘴唇,最後問道:“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當然了,在六月初九,我一定會回來的。”王啟說道。

“好,我等你。”張漣漪鄭重點頭。

王啟深吸一口氣,並沒有因為張漣漪答應下來而輕鬆,反而是神色更加凝重,說了一聲對不起。

張漣漪笑了起來,她攬住王啟:“傻瓜,沒必要和我說對不起。”

王啟孤身一人,身穿大紅一袍,手持大紅傘走下環方山。

在環方山腳下那個小鎮,楊青早早候著。

“想好了,真要現在去?”楊青問道。

“有些事情,需要我去確認。”王啟輕聲說道。

楊青點了點頭,隨後將一個小瓶子遞給了王啟:“陳師兄跟我說了,這是給你的,可以幫助你恢複一下本源,時間來得太匆忙,適合你的靈藥不多,難找。”

“多謝師伯。”王啟沒有客氣,將靈藥收起。

“在外頭,遇到了什麽事情,處理不了就說你是環方劍場的人,陳師兄惹出來的麻煩,就讓給你收拾爛攤子。”楊青溫和說道。

王啟笑了笑,隨後朝著山外走去。

楊青站在屋簷下,看著那襲大紅衣袍離去。

“真像啊,不是嗎?”陳沉不知何時出現,輕聲開口。

楊青冷哼一聲:“師兄,你不覺得這一次,你做的太過分了嗎?”

“過分嗎?這小子的道心脆如薄紙,我這是為他好。”陳沉滿不在乎的說道。

“就算如此,那也沒必要用這種方法!我們明明有更多的方法!”楊青怒道。

“沒有任何一種方法,比我用的更快,不是嗎?”陳沉淡淡說道,“而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他已經受過許多苦了,我想著,盡量用溫和的法子。”楊青輕聲說道。

“天底下哪個人不苦?別人苦得,他就苦不得?”陳沉譏諷道,“你的徒孫滿門血仇,他不苦嗎?”

楊青不再開口,隻是看著已經遠去的王啟,輕聲說道:“的確像許師妹。”

陳沉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為他護道的。”

“那再好不過了。”楊青笑了笑。

“都已經是後山的人了,還需要我這一把老骨頭護道,唉。”陳沉搖著頭消失在原地。

楊青笑了笑,看著空無一人的身旁輕聲說道:“就算進入了後山,那又如何?歸根結底,他還是個孩子啊。我們環方劍場的孩子,哪個下山沒人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