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王啟用力，將長劍緩緩抽出，骨頭與劍身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周圍滿是被血染紅的雪。
喘著粗氣，王啟拖著疲倦的身子走到另外一邊，將另外一柄長劍從一堵斷壁上拔下。
晨光熹微，王啟看著滿地屍體，咧嘴一笑。
“跑不掉的，我來找你了。”
王啟頂著風雪，朝著感知裏的那道濃重妖氣深一腳淺一腳走去。
隨著距離走遠，王啟身後走過的區域，皆是退去了色彩，變為一片灰白。
灰白前進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就越過了王啟。
王啟頓住腳，疑惑的看著四周。
周遭色彩的退去，在他的意料之外。
“這又是搞什麽鬼？”王啟摸了摸有些發疼的頭。
一點鮮豔的紅色在視野裏出現，那是一個渾身漆黑的人穿著寬大紅袍，手中拎著一柄劍，身上散發著焦臭味。
“看起來，你的確本事不小，但是可惜，不夠看。”那看不出無官的臉上，大概是嘴巴的位置那個黑洞開開合合，說出沙啞難聽的聲音。
王啟咳嗽一聲，吐出一口淤血，冷冷說道：“紅袍穿在你身上，真是難看！”
“嗬嗬。”那被大火烤焦的人形並沒有動怒，隻是好奇的問道，“你到底是誰？”
“不是給你看過了嗎？環方劍場來的客卿長老，宋歸。”王啟冷冷說道，將夾在腋下的兩柄劍握在手裏。
“別逗了，我認識你手上那柄劍，那劍叫做歸鴻，是葉河的長劍，對吧？”
王啟眯了眯眼睛：“是由如何？”
“讓我想想，你說你叫宋歸？宋歸......”燒焦的人形呢喃一聲，“你是王啟？”
王啟饒有興致的看著麵前的人形，他廝殺一夜，消耗有點大，自然不急著動手，那家夥願意給自己喘息時間，那就抓緊時間能恢複一點是一點咯。
“你怎麽知道我是王啟？”
“葉河已經死了。環方劍場遠在大秦，你是要將那柄歸鴻送回葉河的故鄉是吧？我早就聽聞葉河對一個少年青眼，甚至甘願擔當其護道人，結果死在了護道路上。還有就是，那個少年是許薔弟子，許薔獨好紅衣，你剛剛說我穿紅袍醜，未必不是這一重原因吧？”焦黑人形慢慢說道。
“我的確是王啟。”王啟點頭。
“能看看你的真麵孔嗎？”焦黑人形說道，隨後又頓了頓，“沒關係，你若是不願意，等你死了，我也能看到。”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王啟冷冷說道。
“我，太自信？嗬嗬。”焦黑人形笑了笑，“要是連你這個後輩都不敵，我也妄為劍仙了。”
“你可不是劍仙，而是個妖。”王啟冷冷說道。
“你說的對，但我以前是個劍仙。出手吧，我讓你一劍。”
王啟想了想，將歸鴻刺在雪裏，隨後將麵具摘下，露出自己的真麵孔。他將麵具掛在歸鴻上，握緊卻夜踏出一步。
“不需要你讓我一劍，來！”
劍光暴漲，破開飛雪，朝著焦黑人形而去。
又一道劍光掠起。
兩道劍光在雙方中間撞上，轟然炸開，將飛雪攪碎。
王啟狂奔向前，高高舉起卻夜，兜頭刺下。
焦黑人形握著劍，斜斜刺出。
“叮！”“叮！”“叮！”
瞬息之間，二人長劍就已經交擊三次。
王啟落在地上，甩了甩有些酸脹的手。
焦黑人形扭了扭脖子，輕笑了一聲：“我很好奇，你這種實力，在你同齡人中絕對是拔尖的一撮存在，為何前段時間公布的天下年輕十傑沒有你？”
王啟沒有說話，隻是再度朝著焦黑人形攻去。
焦黑人形不再發笑，開始認真出劍。
二者長劍不斷交擊，劍氣流散。
在那流散劍氣的攪動中，周遭雪花被清空。
王啟的修為，在比較焦黑人形來說，是有所不足的。
但是這不足，卻是很小很小，小到讓焦黑人形生起了慌亂。
“怎麽可能？即使我現在是妖鬼，但是我生前未成妖前，也是實打實的劍仙，為何你的實力，會幾乎不遜色於我？”焦黑人形驚怒道。
“很好奇嗎？”王啟淡淡說道，他握著長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啟在作夜中，就大概猜出了關於這座城池的跟腳。
不是幻境，而是夢境。
從踏入城門開始，他和白狐就墜入了夢境中。
而在這夢境中，他們的修為並不是真元和靈力，而是元神的強度。
雖然很不解，但是王啟並沒有慌亂，他元神的強度，十分的高，高到嚇人。這也就是他為什麽在這城池中有恃無恐的底氣。
“開山劍術？你修煉過開山劍術？”焦黑人形從王啟的氣息中仔細的分辨。
“你隻猜對了一部分。”王啟輕笑道。
當初在遂郡修煉開山劍術帶來的修為，早已跌境，但是修行中，修為與元神是其他並進的。
但是又不完全是，元神是極為特殊的存在，在沒有受到關於元神的攻擊前提下，身體修的跌境，並不會影響到元神已經提升的強度。
所以說，開山劍術帶來的修為提升，兼顧了元神提升，而修為跌境，元神的強度卻保留下來了。
除去開山劍術帶來的元神強度，還有道果。
王啟曾經有過經脈斷絕修為全失的經曆，但是那一次也沒有受到元神的攻擊，當時的元神強度也被保留下來，甚至在使用了許薔留下的道果後，王啟重新獲得了修為，同時元神強度也被拔高。
再還有，就是來自以前破除的封印獲得的遠古劍仙的劍道感悟，那感悟是作用於元神的，在得到感悟的同時，對王啟的元神進行過淬煉。
還有就是跟氣運有關了，王啟獲得的氣運，有些多。
根據王啟自己的猜測，新近獲得的，有取劍時許薔給的劍道氣運，時間久一點的，則是葉河贈予的氣運，再往前，就是遠古劍仙附帶在劍道感悟上的氣運，當然，還有一些王啟一路修行走來的氣運，以及關於武道的氣運。
還有一些別的王啟不能分辨的東西，總總加在一起，造就了王啟的元神強度高的嚇人。
焦黑人形沉默一瞬，隨後輕笑。
“你很強啊。”
王啟淡淡點頭：“多謝誇獎。”
“可惜，還是得死在這裏！”
王啟一挑眉，隻見焦黑人形猛地一揮手伸向半空，做了一個用力下拉的動作。
“我可不覺得我會死在這裏，老子要去的地方、要見的人、要做的事情，都還沒去走去見去做，你又憑什麽把我留在這裏？”
隻見那半隻腳踏出少年的家夥雙手握住劍，眼中綻放璀璨神光，一字一字，聲若雷震的嘶吼：“一劍，可斷飛懸、可催山石，亦可落星辰！”
焦黑人形狠狠拉拽，一大團黑霧從天而降，朝著王啟兜頭包裹過去。
萬千劍光綻放，卻是被黑霧包裹的嚴嚴實實。
一道白光在黑霧降落後也緊跟著落下，直奔焦黑人形而去。
“原來如此！是你挾持了夢貘。”
白狐伸出手，狠狠拍向焦黑人形。
“你一個半步妖仙，跑來湊什麽熱鬧？”焦黑人形出劍，劍光洶湧，直接將白狐擊倒在地。
白狐想要起身，卻是被長劍橫在喉頭，她不由得僵在當場。
焦黑人形並不急著擊殺白狐，而是看著那被夢貘化作的黑霧包裹的王啟。
“打個賭，你贏了，我放你一條生路，不過得如那夢貘一般為我所用，你輸了，你們主仆二人一起上路。”焦黑人形笑道。
“什麽？”白狐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賭，王啟會不會死。”焦黑人形說道。
白狐沒有說話，也看向黑霧，咬緊牙關，身子顫抖起來。
焦黑人形將長劍往前送了送，銳利的劍氣劃破白狐喉頭嬌嫩的皮膚，劃出一條血線。
“說話。”焦黑人形不耐煩的說道。
“我賭他生。”白狐咬牙說道。
“哦？好歹夢貘也是這場夢境的主持者，更兼顧食夢特性，元神要遠遠超出王啟，王啟如何能生？”焦黑人形冷笑道。
白狐輕笑一聲：“不僅僅是夢貘殺不了王啟，你也殺不了。”
焦黑人形眉頭微微一皺，要是夢貘殺不了王啟的話，他也的確沒有多大可能性能擊殺王啟，畢竟二人元神差距不大。
“哼！”焦黑人形冷哼一聲，“未必吧。”
一陣無形的波動散開，原本周遭失去色彩的一切，在眨眼間恢複了色彩。
“怎麽回事？”焦黑人形微微一愣。
白狐借機從他劍下掙脫開。
黑霧散去，一個穿著湛藍色長衫的女子抱著一個睡著的孩子，滿臉疼惜。
王啟拎著劍，朝著焦黑人形咧嘴一笑。
“就那麽說好了，你要好好待這孩子，作為代價，我幫你殺了他。”夢貘輕聲說道。
“我保證。”王啟點點頭。
夢貘不舍的看了看懷中的孩子，隨後伸出手把孩子遞給王啟，朝著焦黑人形走去。
“你敢？一個卑劣的妖族，躲在暗處吞食夢境的家夥，你敢對我出手？”焦黑人形暴跳如雷，手中長劍開始顫動起來，盛怒之下的他悍然出劍。
夢貘嘴裏輕聲呢喃幾聲模糊的聲音，隻見周遭的一切，如同畫卷一般，畫布被抽離，一切都扭曲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