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麵對王啟的詢問，謝明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開口。
“說起來，這個世界上，有人想你死，有人想你生，也有人想你能夠修行到頂點，說到底，都是私心作祟。”
王啟輕聲問道：“那麽先生，我又有什麽東西，能夠值得先生起私心呢？”
謝明沉默許久後，說道：“天下大劫將起，這人世間的好苗子，能夠多出幾個，是幾個。”
“大劫嗎？”王啟微微恍惚。
這所謂的天地大劫，王啟聽到過許多次了。
從許薔還沒死前，就一直聽說著。但是一路走來，他隻看到了大秦疆域內到處有著叛軍。
“大秦疆域內的叛軍，是大劫的一部分嗎？”王啟問道。
謝明微微搖頭：“不是，隻是一些嗅到大劫味道，故意起事，想要渾水摸魚的一些野心子。隻是他們起事的時間，太早了。真正的大劫還沒出現，他們就按捺不住了，急切地想要得到更多罷了。”
王啟輕輕點頭，心中對所謂大劫好奇更甚，但是謝明卻無意為王啟解釋真正的大劫，王啟也就識趣的不再追問。
“提前了解亂世，當前對你而言，並沒有過多幫助，你知道了，卻沒有實力去製衡亂世出現的一切，說了也是白說。”謝明解釋道。
王啟輕輕點頭，的確，與其讓自己擔心出現的大劫，讓大劫去占據自己的心神，倒不如讓自己安心修行，先有能力應對大秦內對自己的殺機來得實在。
“你有沒有怨過你的師父？”謝明問道。
“怨？我對師父，何曾有過怨言。”王啟輕聲說道，“若不是師父，我恐怕時至今日，還在大奇王朝的小城內，為了生計奔波，到處謀取著修行資源。”
“嗯，許薔收你為徒，讓你一躍成為了環方劍場最年輕的長老，給你的身份和資源，都是不少，甚至可以說是多的。隻是，你有沒有想過，在大奇的你，未必會願意用身份和資源，換取如今的追殺和諸多不遂？”謝明沉聲開口。
王啟沉默下來。
謝明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倘若當初在葉城外，自己沒有遇到許薔，沒有被許薔收為弟子，那麽或許自己可能還是在大奇寧城四處奔波，謀取生機。
修行的資源，身份地位肯定沒有現在這麽多這麽高。
但是，倘若許薔沒有遇到自己，自己沒有遇到許薔，生活就真的好嗎？也或許，自己不會迷失？
王啟輕笑一聲：“先生你可以這麽說，但是我卻不能這麽想。”
謝明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他想要聽聽，王啟的想法。
王啟微微抬頭，看著射入昏暗房間的光塵，輕聲開口。
“師父待我，極好極好，有此一條，就足夠了。”
謝明沉默良久，最後長呼一口氣：“有弟子如你，是許薔的福氣。”
王啟微微搖頭：“先生話說反了。先有許薔在先，再有今日的王啟。”
謝明輕輕點頭，笑道：“那張宣紙，上麵有著一道封禁法術，即使是聚虛合道修為的道法，也是不在話下，能夠輕鬆封禁。屆時，你隻需要撕毀宣紙，那麽被封印的道法就可以釋放了。”
王啟致謝，然後詢問起那個將王七打傷的古怪修士。
“應該是流道士，與一般散修不同，這種流道士，喜歡滿天下亂逛。”謝明說道，接著，他又繼續開口。
“關於有人在鹿山等你，那人應該還沒有來。你先離開鹿山吧，等那人趕來，我可以告知他。”
王啟看向謝明，有些猶豫。
謝明輕笑一聲：“有些事情，不需要說出來的。”
王啟起身告別。
他不會去定京，謝明也知道。
現在離開鹿山，繞道去陵州，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王七重傷昏迷，沒有了盯梢的可能，剩餘其他追蹤的修士，謝明也可以出手擺平一二。
在王啟離開後，徐象迫不及待的進入房間。
謝明看著眼前的紅衣少女，沒有主動開口。
“謝先生，那王啟……”
“身上有些缺點，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是一個很出彩的年輕人。”謝明淡淡說道。
徐象微微驚愕，謝明在鹿山，出了名的嘴極嚴，極少點評什麽人。
“目前來說，想要推測出王啟的劍道終點的話，沒有人能夠給出一個準數，但是你將他視為劍道山崗，望山而行，錯不了的。”謝明補充一句。
天下劍修稀少罕見，尤其是天賦極佳的弟子更是罕見。故而，謝明願意對天賦不錯的徐象多說幾句。
“那，他與許薔前輩的弟子比較，孰強孰弱？”徐象有些猶豫的問道。
謝明輕輕一笑：“他就是許薔的弟子。”
“什麽？！”徐象愣在原地。
想要見識許薔弟子，一直都是徐象的一個願望，但是如今對方就在自己眼前，甚至自己還和他交談過，而自己卻不知對方身份，這和錯過有什麽區別？
徐象懊惱不已。
“不必懊惱，山頂的位置就那麽點，隻要不斷地登山，終有再會時。”
在一個清晨，王啟混在離開鹿山的飯菜農夫隊伍中，安然離開，朝著東邊走去。
在確保離開鹿山後，且沒有人跟著，王啟才撤去施加在自己，花姑和青牛身上的遮眼法，大膽上路。
他不知道的，關於他一人仗著木劍，迎戰五位同境界的消息，在鹿山徹底傳開，甚至消息不僅限與鹿山，與鹿山相關聯的勢力，也得知了此事，消息人傳人，用不了多久，就能夠傳遍大秦疆域。
環方劍場，許薔弟子，木劍王啟，豈是泛泛之輩？
王長老依舊保持著低調原則，盡挑一些山野之路行走，盡可能的避免自己被人盯上。
太陽驕烈無比，餘暉如火，照耀天地紅彤彤的，麵前是一片荒野，雜草東一塊西一叢的生長在黃沙上。
狂風刮過，風沙卷地。
王啟微微眯起眼睛，在漫天黃沙中，一截古老城牆的殘垣斷壁寂寞的臥在荒野。
他輕輕拍了拍板車，青牛停下。
花姑有些疑惑：“公子，怎麽了？”
“不對勁啊。”王啟輕聲說道。
花姑聞言，順著王啟的目光看向那截城牆，隨後散出靈識查看起來，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王啟一路上，都保持著靈識外放的狀態，即使是行走在路上練劍的時候，也沒有收回靈識。
這就導致王啟的靈識敏銳無比。
在狂風剛剛刮起的那一瞬，王啟就明顯感知到一道屬於另一個人的靈識存在，隻是在被王啟發現的那一刻，對方就收起了靈識，蜷縮起來。
隻一瞬，足夠讓王啟摸清大概方位了，那就是在古城牆處。
沉吟片刻，見對方沒有要出來的意思，王啟便主動掏出一小袋靈石放在地上，隨後朗聲說道：“暗處的朋友，我隻是路過，並沒有要打攪的意思，這袋子靈石，就當時買路錢了。”
說罷，王啟就示意青牛拉著板車，繞過古城前進。
他並沒有要生事的念頭，甚至是連麻煩都不想招惹，隻想趕緊趕路。
直到青牛遠遠的將古城牆甩在身後，王啟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古城牆的那個家夥，雖然隻在第一時間泄露了一絲蛛絲馬跡，王啟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存在，但是卻無法分別出對方的身份，人族修士？邪修？還是妖族鬼物？
都不好分辨。
“公子會不會太過謹慎了？”花姑輕聲問道。
以王啟練氣士靈寂的修為，加上五品武夫修為，其實壓根沒有必要那麽小心，這個天下哪裏會有那麽多修士到處亂竄？
從始至終，花姑都沒有找到王啟口中那人的存在，但是她並不懷疑，她隻是覺得，一個要躲著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麽高手。
王啟微微搖頭，他不打算賭，更何況，他隻感受到對方的存在一瞬，在餘下的時間裏，即使王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也是沒有再找到對方，這一點，就很說明東西了。
對方，並不是易與之輩。
古城牆處，一直沒有動靜。
原本走出去老遠距離的王啟，忍不住再次回頭。
現在的位置，單憑肉眼，很難看清古城牆了，隻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
那袋子靈石，始終沒有人去碰。
王啟感受著自己放下靈石時，在袋子上設的一個簡單感應道法，眼眸微微低沉。
“自己這是犯了出門在外，財不露白的忌諱了？”王啟皺眉，那家夥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軟柿子，身上有錢，是個冤大頭吧？
王啟將木劍橫在腰後，確保在第一時間自己能夠出劍。
花姑見狀，也是打起精神，隨時準備動手。
“嗖！”
一聲箭矢破空的聲音傳來。
王啟眼疾手快，木劍揮舞，將射向青牛的箭矢斬落，他起身，站在地上。
在逐漸暗沉的天色中，十數騎立於不遠處。
“那家夥，就是個盯梢的！”
王啟心墜了墜，他看向那十數騎。
十多個騎兵開始策馬，虛虛的將王啟二人一牛圍了起來。
“在下環方劍場的修士，能否搭話幾句？”
王啟冷冷喝道。
回答的，隻有箭矢！
王啟冷了眼神，木劍揮動，斬出數道強橫的劍氣。
劍氣四散，將箭矢斬得粉碎。
靈寂的修為威勢，毫無保留的散出，穩穩的籠罩住場上的十多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