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團寶彎下身子，做出個下壓的動作。
那狗像是被施了法一樣猛地定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打量著她。
團寶小心翼翼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腿外側，然後慢慢上前半步。
江若離嚇壞了，伸手就要去拉她。
團寶卻在背後衝母親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動。
狗子警惕地打量著團寶，攻擊的眼神慢慢淡去。
江若離心底嘖嘖稱奇，卻不敢表露出來，生怕自己一個不慎，又引發那些狗的血性。
“咱們是不是可以小心地退出去了？”她極輕極輕地問了一句。
團寶背對著她，搖了搖頭。
然後緩緩從荷包裏摸出一小把不知道什麽藥丸，慢慢撒了出去。
那狗警惕上前聞了聞，沒有動嘴。
團寶小小聲“咦”了一句，像是在納悶。
江若離剛有幾分雀躍的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她不動聲色回頭，小心計算著到院門的距離，揣測到底怎麽樣才能快速將團寶轉移出去。
然而再轉頭回來卻發現，後麵幾隻獵犬開始蠢蠢欲動。
情況緊急容不得多想，電光火石間，江若離已經作出了決定。
“團寶，聽娘親的，我喊一二三，你就往後跑。”
與其在這兒一起等死，倒不如想法子爭取點時間讓孩子跑出去。
緊要關頭很難取舍，隻能做這樣的決定。
團寶堅定地搖搖頭，繼續俯下身子。
這一次她用雙手在雙腿上拍了拍，嘴裏發出噓噓的聲音。
好像是什麽專屬的手勢，但江若離從來沒有見團寶學過。
正在她疑惑的當口，為首那隻狗居然停了下來，眼底赤紅似乎消淡了一些。
但後麵幾隻還是躍躍欲試。
麵對此情此景，若是普通的三四歲女娃早就嚇哭了。
但團寶卻臨危不懼，她甚至小心試探著又往前走了一點。
江若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壓低聲音喝道。
“團寶回來！”
她不敢太大聲，生怕驚擾了狗群。
團寶難得沒有聽江若離的話，她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過去，江若離伸手去拉卻抓空了。
眼睜睜看著小丫頭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跟狗對峙。
就見她衝那幾隻狗嘰裏咕嚕說了一通像是咒語的話。
奇跡出現了，那些狗竟然好像聽得懂人話一樣。
眼裏嗜血戾氣慢慢消失，甚至原地坐了下來。
狂喜迅速席卷了江若離，她從背後緊緊抱住團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這都是誰教你的？“
團寶笑著回頭看了眼娘親，像是安撫，然後又把頭迅速轉回去。
她不錯眼珠地盯著那些狗，嘴裏小聲吩咐。
“娘親，我們慢慢往後退，不要突然一下子跑走。”
眾狗環伺，江若離此時把團寶的話簡直奉若聖旨。
她一邊原封不動照做，一邊忍不住又問。
“你怎麽懂這些？”
“哥哥的爹爹教我的呀。”
團寶沒有回頭，但聲音裏帶著明顯的笑意。
江若離甚至能感受到女兒笑出一側小梨渦的模樣。
“他說我如果經常出去打獵，難免會碰到野獸，這是他家傳的法子，非常管用。”
團寶一邊說，一邊緩緩往地上撒那些小丸藥。
“他還給了我喂野獸的丸子，可我一直沒機會遇到，今兒剛好。”
小姑娘沒有半點懼色，甚至聽上去還挺雀躍的樣子。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很難形容江若離那一刻的心情。
一個父親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教會了女兒最為管用的保命方式，而且真的派上了用場。
人沒有切身處地深陷這種可怖的環境，是很難體會這一刻的心情。
往事如何不談，至少這一刻她真情實感感謝楚慕遠。
惡狗所在的地方距離門口並不遠，母女二人徐徐退到門口，狗子也不遠不近跟著。
江若離緩緩等著團寶走到她身側，伺機想去關那扇鐵門。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意圖被惡狗洞悉了，令為他為首的那一隻眼神突然淩厲，隨即猛地朝母女二人撲上來。
江若離顧不了那麽多，本能抱住團寶，嚴絲合縫將孩子護在身下。
隻聽一聲清脆的口哨聲，那狗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從半空中牢牢坐到地上。
低聲嗚咽著，像是做錯了什麽事一樣。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江若離感覺整個人雲裏霧裏，足足趴了半晌才敢起身。
抬眼就見無名擋在前麵，剛剛還凶神惡煞的那群狗，此時乖順得像是家養小兔子。
團寶從母親懷裏扒出個小腦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無名。
“你好厲害呀，一個動作它們就乖乖不鬧了。”
無名回頭，臉上再也沒有了平日的吊兒郎當，他嚴肅地看著團寶。
“這麽多狗，你竟然敢一個人對峙？”
團寶聳聳肩，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小題大做。
“這些狗子我一點都不害怕呀。”她甚至想越過無名去看那些惡犬。
無名沒好氣地擋住她視線，就聽小丫頭振振有詞。
“哥哥的爹爹說越是遇到野獸就越要冷靜，你隻要不慌，它們輕易不敢輕舉妄動。”
無名麵沉似水。
“你就這麽相信他，萬一他騙你呢？”
團寶拍了拍身上剛剛跌倒沾上的土，納悶道。
“他為什麽要騙我？難不成他想我被野獸吃掉嗎？”
無名無言以對。
他很難去跟一個孩子解釋成人世界的黑暗，隻是板著臉道。
“以後別人說的話別隨隨便便相信，今日若不是你運氣好，現在已經沒命了。”
團寶很不服氣，小臉皺巴巴的。
“狗子剛剛明明已經停下了！”
“那是僥幸。”
無名斬釘截鐵，那些都是喂生肉長大的狗，一旦攻擊，不見血不會停嘴。
“萬一有半點差池，現在已經瞧不見你了！”
“那就說明我的法子管用啊！
團寶雖然個子小小，氣勢卻半點不弱。
無名正想繼續還口，結果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就見雲瑤伸手將團寶抱起，上下仔細打量，連頭發絲兒都沒放過。
“沒事吧？有沒有被嚇著？讓雲姨瞧瞧，要不要收個驚？
未及團寶回答，她轉頭數落無名。
“你一定要在孩子受驚嚇的這個時候跟她辯駁嗎？”
無名氣勢有些弱了下去，但還是兀自強撐著。
“再跟你說一次，以後不是親近人說的話，不許相信，聽到沒？”
團寶不服氣地將小臉別到一邊。
“他是哥哥的爸爸，不是陌生人！
原本還在揉腿的江若離一下子被這句話震到了。
她從來不知道在團寶心裏，楚慕遠已經占據了這樣重的地位。
偏生團寶像是覺得她不夠震撼一樣，又補充了一句。
“他還說，哥哥的爹爹也可以是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