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男人之間總是有天然敵意。
無名隻一打眼,就立刻將謝靈運列為危險往來戶。
小白臉兒,沒安好心眼兒。
渾然不覺自己在旁人眼中其實也是這樣的存在。
“這麽晚了你讓她一個單身女子隻身跟你去監獄,合適嗎?”
謝靈運向來運籌帷幄的臉上露出些許為難,衝江若離解釋道。
“我知道這事是有些不合時宜,但事關重大,確實也是沒人可找了。”
無名挑了挑眉。
“哦?那她若是沒有回都城,你這事兒就不辦了嗎?”
江若離伸手拉了拉無名的袖子,轉頭衝謝靈運道。
“能否請問謝大人究竟所為何事?”
“那周嬤嬤突然在監獄裏服毒,眼下生死未卜。”
“中毒就去請大夫,大半夜的,合著整個都城就她一個大夫了?”
無名這張嘴從來不是省油的燈。
謝靈運不緊不慢回應。
“那周嬤嬤是家生子兒,這案子事關江府名譽,自然不好隨便去請禦醫給他診治,所以隻得勞煩江大夫走一趟。”
江若離一聽是這事,立刻拿起藥箱,衝謝靈運點頭。
“我這就陪你走一遭。”隨即回頭囑咐無名,“幫我把團寶送到雲瑤那裏,讓她幫我照看一晚。”
團寶見慣了母親深夜出診的場麵,立即點點頭。
“團寶自己照顧自己,不會給雲姨添麻煩。”
江若離親了親女兒的小臉蛋,二話沒說,利落地跳上謝靈運的馬車就走了。
無名滿肚子怒火卻又沒地方發,低頭看看團寶,團寶先發製人開了口。
“你答應娘親送我去雲姨那裏了。”
無名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
“你娘親現在可不在哦,我若是不送,你又待如何?”
就見團寶直愣愣地盯住他,豆大的眼淚在眼珠中迅速醞釀成型。
眼圈一紅就要扯嗓子開哭。
無名嚇壞了,口中念念有詞。
“小姑奶奶我錯了,您快收了神通吧。”
及至坐上馬車,無名還一臉憤憤不平。
“大的無視我,小的也欺負我,真是栽在你們母女倆手裏了。”
團寶邊吃果子邊聳聳肩道。
“先禮後兵,我先跟你好好說的,你不聽我才用了殺手鐧。”
無名沒好氣地戳了下她的小腦門,但小心翼翼避開之前受傷的地方。
“再說就把果子給我吐出來。”
團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吐出來的你也要吃嗎?太惡心了。”
無名被氣的無話可說,轉頭看向了窗外。
他所執掌的殺手組織玄門是整個都城最大的,幾乎無人知道總舵在哪裏。
因為除了殺手這樁買賣,無名的其他生意也遍布整個都城。
什麽秦樓楚館,綢緞茶莊,糧油店鋪,各行各業都有其身影。
而這一切產業的核心其實就在都城一所酒肆之中。
那是整個都城最大的酒肆,前麵是待客的地方,後麵則是風月場。
雲瑤每每來都城的時候,就會在這裏落腳。
按理說小孩子不該來這種地方,但雲瑤在這裏有獨門獨院,還算安靜。
而且江若離堅信雲瑤會護團寶周全,再不濟,還有無名在。
但被托付的無名顯然不大高興。
“你娘親真是心大,竟然讓我送你來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
團寶年紀小,不懂什麽是奇奇怪怪的地方。
她一下馬車就被這裏的奢華吸引了,眼見得白玉為磚明珠做燈。
色彩斑斕的波斯地毯從門口直鋪到正廳。
小丫頭眼花繚亂,連果子都顧不上吃。
“這裏好漂亮啊。”
團寶像是沒進過城的孩子,一邊打量著一邊就邁步要進去。
無名急忙一把撈住小祖宗。
“姑奶奶,這不是你能進的地方,咱們走側門。”
什麽世道,老板來了還要走側門。
他嗔怪地瞪了眼團寶,都是被這小丫頭連累的。
團寶大惑不解。
“他們家開了正門為什麽不讓人走?側門是不是跟狗洞差不多?”
小姑娘臉蛋皺成一團,顯然沒有走側門的打算。
無名一頭黑線,絞盡腦汁在想到底怎麽去跟小祖宗解釋正門是嫖客走的地方。
“側門直通廚房。”
團寶眼睛登時亮了。
甚至都沒用無名多說一句,便屁顛屁顛自己朝側門走去了。
雲瑤今日心情不大好,從下午來的時候便沉著臉。
風月館裏老鴇子知道她是老板的左右手,自然不敢惹她。
但見雲瑤一隻手輕叩沉香木桌子,絕美白皙的臉上勾勒出一抹嘲諷。
“說出去還是都城第一大風月場所,就這待客之道,連普通地方的小酒肆都不如。”
被她訓斥那老鴇子敢怒不敢言,陪笑道。
“雲姑娘若是不滿意,我再叫幾個充門麵的來給您掌眼,千萬別生氣。”
雲瑤眼圈暈出一絲激動的緋紅,冷眼看著垂首而立的老鴇子。
“什麽叫我別生氣?這麽大的生意交到你手上,你打理成這樣?”
老鴇子這會兒看出她有幾分借題發揮的意思,不由得也有些慍怒。
“要麽雲姑娘去給咱們打個樣兒?”
話音未落,就見門口一聲冷哼。
“我玄門規矩頭一條,不許逼良為娼,這是要破戒嗎?”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無名斜倚在門口,似笑非笑衝雲瑤道。
“你是怎麽混的?什麽人都敢壓你一頭。”
老鴇大驚失色,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祖宗是什麽時候來的?
旁的不說,他護短可是出了名的。
怎麽好巧不巧,偏生他今兒來了?
“門主恕罪,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但見自家這位主子把單手抱著的小姑娘放在地上,眯起眼睛看了下雲瑤。
“她讓你給打個樣兒,你要去嗎?”
雲瑤倒是沒有想象中慍怒。
“去便去,這點手段都沒有,怕是也難服眾吧?”
說著,徑直就要朝外麵那堆客人走過去。
經過無名身側的時候,隻覺腰身被一把攬住。
“差不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