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寶聞言眼睛一亮,看著就很迫不及待的樣子。
她搖搖晃晃往前走了兩步,就要自己上手接,嘴裏還說著大人話兒。
“不勞大駕,我自己來就行。”
說著粉白的小臉便湊過去,伸出舌頭就要舔那酒。
武安帝哭笑不得,輕輕按住小姑娘的額頭,把酒杯拿遠。
隨即抬眼望向楚慕遠。
“你這輩子中規中矩慣了,教出來個世子也是跟你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沒想到突然多了個離經叛道的小丫頭,必然是來整治你的。
楚慕遠一陣心酸,暗道這孩子要是我的就好了
可當著皇帝的麵兒,這話不便說出口。
轉念一想武安帝未必不知道,搞不好是說出來寒磣自己的。
於是眼觀鼻鼻觀心,愣是沒接這茬兒。
一旁團寶見大人隻顧打眉眼官司,壓根把她忘了,登時急了。
她扒著武安帝的手,急急晃著。
“先把甜水水給團寶,再去聊天。”
武安帝這麽大一會兒已經被這丫頭命令了兩三次,於是伸手戳了戳她軟嫩的小臉蛋。
“你指使朕倒是指使上癮了。”
團寶聽不出這話的言外之意,睜著大眼睛看了半晌武安帝,忽然眼睛一亮。
她伸手摸索著自己的小荷包,從裏麵掏出一顆漂亮的藥錠來。
“給你,咱們換。”
在她淺顯的意識裏,以物易物是最簡單的交易方式。
娘親也曾經跟她說過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所以她想對方不給她甜水水兒,一定是因為自己沒付錢。
可她身上沒有銀子呀,藥錠子應該也可以吧,雲姨說那個可貴了。
見武安帝遲遲不接,團寶有點迷糊。
“你是嫌它不值錢嗎?這藥丸子對身體可好了!”她小腦袋一點一點,試圖說服對方,“我實在是沒有銀子,你若不要這個,能不能先賒賬?”
雖然醉了,但團寶依稀記得雲姨鋪子裏有些小郎君也是經常賒賬的。
雲姨隻要看他們長得俊俏,到最後都會免單,搞不好……
她摸了摸自己肉乎乎的小臉,經常有人誇自己漂亮。
會不會眼前這人到最後也不收自己的錢啦?
她迷迷糊糊想著,隻覺頭重腳輕,一個倒栽,差點沒栽進旁邊的臉盆裏。
武安帝眼疾手快一下把人接住,仔細瞧了瞧小姑娘的眼神,顯然已經不大清醒了。
他趕緊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杯蜂蜜水遞過去,小丫頭也分不清,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怎麽覺得這味兒不大對呢?”她自言自語道,“我可能是醉了。”
嘴裏念叨著,身子不由自主軟下來,直接倒在武安帝懷裏。
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女心底嘖嘖稱奇,這若是換個嬪妃娘娘,怕是早就被摔在地上了。
可眼前這位小嬌客卻被九五至尊抱在懷裏,直接送到龍榻上。
一旁所有人眼都看直了,那可是龍榻啊,連皇後娘娘都未曾涉足過的禁地!
**暖乎乎軟綿綿的,團寶一接觸到褥子,不自覺打了個滾。
陷到被窩裏翻了個身,舒舒服服抱著大迎枕就睡著了。
武安帝眼神不由自主放柔,吩咐宮女又拿了床幹淨被子。
“讓她在這睡會兒吧。”
這廂發生的種種很快就被傳到了慈寧宮裏去。
太後聞言頗為驚訝。
自從皇後去世之後,她一直想找幾個溫柔小意的貴女填充後宮,好讓這兒子多幾份人情味兒。
畢竟高處不生寒,難免孤寂。
可武安帝卻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不近人情。
她一度擔心這個兒子待人會越來越冷淡,一個沒有情感的君王,於百姓而言未必是好事。
因為很難共情。
卻萬萬沒想到的是,團寶這小丫頭竟然能觸動他難得的溫柔。
可見這世間緣法兒,真是說不清。
“團寶這麽點大,這樣醉了無妨嗎?”
暗暗感慨一番之後,太後還是不可避免地關心起了團寶的身體。
江若離笑了笑。
“不打緊,這孩子小時候發寒高熱不降,我束手無策,還是養母用自製藥酒給她擦了身,這才退了熱。打那之後就特別喜歡聞酒味,有時自釀的果酒也會舔兩口。”
所以今日這事兒幾乎不用想,一猜就知道準是她饞癮又犯了。
太後聽了忍俊不禁:“這小丫頭,沒想到還好這一口。”
團寶是個見人三分笑的好脾氣。
如果她能跟武安帝多親近親近,說不定這個兒子或許就會動了生兒育女的想法。
想到這裏,太後抬眼瞧向江若離。
她今日穿了件碧色褙子,搭配素白褶裙,愈發顯得出塵脫俗,仿佛荷花池裏水靈靈的嫩花苞,壓根看不出生過兩個孩子。
太後心下一動,武安帝對團寶的好感毫無來由,別是愛屋及烏吧。
回想起前兩日二人重逢,她那向來對女人不假辭色的皇兒竟然喚了一聲阿離。
如今想來倒是耐人尋味。
一旦動了這個念頭,就越看越像。
太後認真忖度起來,皇兒年紀也不小了,膝下空虛不說,對女人也沒什麽興趣。
若是他對江若離真的有那份心思,倒也不是不可以。
本朝對女子二嫁並沒有什麽歧視,況且江若離不論出身還是人品,都是信得過的。
而且團寶和楚辭跟她也很投緣,平白無故得了對孫兒孫女。
這麽算算,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呀。
太後素來是個行動派。
心裏想著,嘴上就幹脆利落地直接問了出來。
“你和離那件事辦的怎麽樣了?”
江若離這兩日忙得顧不上,此時聽太後提及,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
“說來話長。”
她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末了補充道。
“若不是團寶受傷,那日也就把和離書簽了,還害得謝大人白跑一趟。”
太後一聽來了精神。
“擇日不如撞日,幹脆今日就把這事兒辦利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