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離聞言,心中登時掀起驚濤駭浪,她難以置信地看向蘇明朗。
蘇家這位大公子在旁人眼裏向來是溫文和煦的貴公子形象。
平時別說花街柳巷了,就是那些踏青遊湖的世家活動也沒見去過幾次。
否則也不會拖到這個年紀還孑然一身,現在居然聽無名說他外頭有個人。
楚慕遠之前那句話再度毫無預警劈入她腦海裏。
對啊,蘇明朗家世優渥,身家清白,長得又不錯,為什麽二十多歲還沒娶妻?
就聽無名吊兒郎當的聲音又響起。
“聽說蘇府一直操心蘇公子婚事,這種天大的好事,為何不敢跟蘇夫人提呢?”
被突然點名的蘇夫人登時傻了。
她自打弱冠就開始給兒子各種介紹相看的對象,城裏那些官媒門檻都快被自己踩平了。
見的姑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沒見兒子相中過誰。
她和老爺一度甚至懷疑自家兒子有不是斷袖之癖,還暗中觀察過好久。
可是兒子身邊來來往往的那些男孩子都是點頭之交,最後發現都不大像。
於是蘇明朗婚事一拖就拖到了二十多歲。
蘇夫人對外不說,其實私底下真是心急如焚。
這不,今日被老肅王妃邀請,她興高采烈地就帶著兒子來了。
本以為老王妃相中的人不會太差,自己也做好了喝兒媳婦茶的準備。
尤其今日下午兩人整整消失了半日,她甚至都夢想著生米煮成熟飯進門就抱孫子。
結果沒想到被人當頭棒喝。
孫子倒可能已經有了,隻可惜來路不明。
蘇明朗抖著手指,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你胡說,我沒有,你汙蔑我!”
無名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難不成要我把那姑娘的家世,背景,住哪條街通通說出來你才肯死心嗎?”
江若離知道他做得出來。
坊間第一情報組織的收集信息能力不容小覷,想到這裏,江若離恍然大悟。
難怪這幾個時辰沒看到無名這小子,一定是出去找人查蘇明朗了。
除了玄門,沒有任何組織能在短短幾個時辰把事情弄得這麽明白。
無名從來都是個得理不讓人的主,此時更是連珠炮一樣。
“這樣子還跟別的女孩子相看,是不是有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嫌疑?還是想娶回去個好拿捏的,然後公然再養外室?”
老肅王妃麵色極難看。
這就意味著她差點把一個劣跡斑斑的侄子介紹給雲瑤。
說出去人家不會說蘇明朗家教不嚴,隻會說她這個做姑母的包庇子侄,把好好的良家姑娘推入火坑。
蘇明朗嚇壞了。
他自幼善於察言觀色,一看老肅王妃的臉色就知道是動了真怒。
整個蘇家上下別說是他了,就是他爺爺在世的時候,都得對盛怒的老肅王妃退避三舍。
被昔日陰影支配,蘇明朗隻覺膝蓋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姑母,我沒有,你別聽人一麵之詞啊!”
無名一直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若是此時蘇明朗服個軟,低三下四道個歉,或許他還能網開一麵。
畢竟是礙著江若離的麵子,不忍心讓老肅王妃太過下不來台。
可蘇明朗這麽一嘴硬,就激起了他的反骨。
“是嗎?你給那姑娘贖身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吧?平蘭苑小巷子買棟小宅子確實是不算貴,每個月去那麽個三五趟解解相思之苦對你來講也不是很難。”他嘲諷地看了看蘇夫人,“畢竟蘇家家教不嚴,隨時都可以出門。”
無名無視蘇夫人愈發鐵青的臉色,輕笑了聲。
“情之所至到這個份上了還不跟家裏說,看來蘇公子也是很沒有擔當啊。一忍好幾年,這功夫比起護城河的老龜也不遑多讓。”
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江若離彼時終於緩緩開了口。
“所以你才設計要把雲瑤推入湖中,這樣一來她就不得不委身下嫁給你。”
“因為有這個不名譽的開始,日後你就可以輕鬆拿捏她。”
“哪怕要把那位姑娘迎進門,她也不敢說什麽,你是打著這個主意,是嗎?”
江若離罕見這麽咄咄逼人。
蘇明朗見自家心思被**裸的曝光,當下麵如死灰,訥訥重複。
“我沒有,我不是,我沒有故意推她入水。”
他興許一時興起過這個想法,但最終沒敢付諸實踐。
實際當時他隻覺有什麽東西敲中了自己膝蓋,腿上一軟不由自主就往前撲,剛好就把身側的雲瑤撲到了水裏。
可此時此刻,他就算說出這番話來,旁人也會認為是詭辯。
蘇明朗登時有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
老肅王妃狠狠瞪了一眼蘇夫人。
“真是慈母多敗兒,你給蘇家養出來的好兒子。”
蘇夫人百口莫辯,這事兒他將家裏也瞞得滴水不漏啊。
可這個當口自然不敢跟小姑子辯駁,隻得低眉順眼站在一邊。
蘇明朗到底還算孝順,於是擋在蘇夫人麵前,衝老肅王妃道。
“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與我母親無關,姑母要怪就怪我吧。”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老肅王妃狠狠瞪了他一眼,蘇明朗愈發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就見老肅王妃清了清嗓子,衝江若離歉意地點點頭。
“今日這事是母妃做的不周到。”她又將目光移到頭發還濕漉漉的雲瑤身上,“讓丫頭跟著受委屈了,這樣吧,你婚事我包了,嫁妝也算我的。”
就聽無名嗤笑一聲。
“老王妃很會講笑話啊,好像我們今日是來坑您嫁妝一樣,舍妹可是差點丟了性命。”他收斂了唇邊那抹玩世不恭的笑,“而且我家裏最不缺的就是錢。”
這話沒毛病,畢竟坐擁第一殺手組織,無名名下財產已經不能用具體數字來衡量了。
江若離衝老蘇王妃點點頭,不卑不亢道。
“母妃也是好心辦壞事,但今日這事涉及姑娘家名節乃至性命。”她不善地瞪了蘇明朗一眼,“蘇公子不該為這種腳踩兩船的行為給個說法嗎?”
楚慕遠一腳邁入門檻,剛好聽見這句,有種被兜頭扇了一巴掌的感覺。
腳踩兩船?
在說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