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都不在了,還說個什麽?”

“不如今天大家回去再好好想想,明天再和攝政王商議。”

“對,攝政王不在,說了也白說。”

……

太後抓住鳳袍的手有些發白:“哀家和皇上還在,眾位卿家有什麽想法也能說與我們知道。”

“太後,這件事情,我們商議多日也沒有決斷,今日看來也是如此。不如,容臣等再回去仔細想想。”

“前方戰事瞬息萬變,還是等攝政王在再議,畢竟他身經百戰有經驗。”

“太後,皇上是不是……”

站在前排的大臣看見獨孤樂靠在對他來說寬大如床的龍椅上,雙眼閉合,小嘴微張,一呼一吸地甚是安逸地——睡著了。

太後閉閉眼,隻得道:“好吧,眾位卿家回去再多多考慮,今日就到此吧。”

說罷,太後命人抱了獨孤樂下朝而去。

看著太後儀仗走遠,大臣們漸漸散去,印偉祈走到劉濤身邊道:“今天是怎麽了?姐夫怎麽忽然就走了,太後也好像不太高興。”

劉濤展展眉:“估計是這事情沒有解決,她們心裏都著急。太後最心疼的就是皇上和攝政王,她們之間不可能有什麽的,你多慮了。還不快回去陪三公主?”

劉濤說笑著跟印偉祈告別而去。

印偉祈邊走邊想,他隻是覺得今天獨孤玦和太後有些怪,沒有說他們之間是不是鬧矛盾,劉濤這是想到哪兒去了?

不過,想到程華芳那嬌羞無限的樣子,印偉祈的臉上就全是幸福的笑意,不覺加快腳步向宮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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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玦並沒有走遠,在太後回宮必經處轉悠。

看見太後的儀仗過來,他站到一邊,原以為太後必定會叫住他,告知大殿上的情景,可是,太後合著眼,一手扶額倚在車輦上就那麽過去了。

獨孤玦想了想,跟在車輦後,問小六子:“六公公,本王走後,大殿上情況如何?”

小六子將那些大臣們根本不理會太後,在獨孤玦走後不爭不吵就散了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王爺,依奴才看,太後這心裏正煩悶著,王爺就別去自討沒趣了吧。”小六子好心勸說道。

“沒事,太後隻是為不知道該派誰掛帥煩惱,本王更得與太後好好談談,談過之後,太後自然就會開心了。”獨孤玦頗有把握道。

小六子無奈,便要上前去通報,獨孤玦攔住他:“太後應該也困了,且先讓她歇歇,什麽時候太後醒了,你再去通傳,本王就在外麵候著。”

太後果真是累了,回去便躺下睡了,等到醒來已經是午時了。

小六子一邊帶人伺候太後著裝一邊將獨孤玦在外麵等著的事情告之她。

“什麽?攝政王在外麵等了那麽久?你這奴才,怎麽不早些告訴哀家,還不快請他進來,真是氣死哀家了。”太後急忙吩咐。

小六子不敢怠慢,連走帶跑的出去傳獨孤玦,心想還是攝政王了解太後,別看當時在朝堂上兩人意見相左,可是攝政王果斷退出多給太後麵子,而太後事情完了該疼兒子還是疼,這兩個兒子不分大小都是她的心頭肉啊。

獨孤玦進了太後寢殿的時候,太後已經梳洗已畢,一身青色綢緞裝束,不著什麽釵環,看起來清爽隨和。

要太監宮女都退了下去,太後拉了獨孤玦的手一起在榻上落座,心疼地撫了他的臉頰道:“這些日子苦了你,看看,現在又黑又瘦的。”

獨孤玦搖頭:“太後言重了,兒臣能為皇上效力求之不得,正覺得海闊天空大展拳腳,高興還來不及。”

“皇上年幼,剛才大家吵鬧成那樣,他居然睡著了,抱回來都不知道醒。”太後說笑著,又有些擔憂似地看著獨孤玦:“玦兒,我們能有今天,都是你忍辱負重換來的。當初哀家不知道,原來女王說的要你順從她是那麽個意思,如果哀家早知道,絕不會讓你那麽做的。哀家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可是現在,就算是陰差陽錯,算是哀家對不起你,樂兒已經是皇上,哀家不想你們兄弟象別人一樣骨肉相殘,你會幫樂兒的吧?”

這次團聚,獨孤玦也感覺到太後似乎心事重重,今天才會在朝堂上對他如此那般。

他自省沒有做出什麽讓太後不高興的事情,覺得有些委屈莫名其妙,但忍住離開,現在才明白,原來太後擔心的是這個。

“太後怎麽會想到這上麵去?兒臣曾經對琳琅說過,這天下是為了兄弟打的,怎麽會有旁的心思?否則當年,寧死兒臣也不會接受女王的協議。太後盡管放心,皇上聰慧過人,隻要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明君,兒臣很期待蒼梧在我們兄弟合力之下開創一個繁榮盛世。”

看到獨孤玦坦誠的眼眸,太後感慨道:“哀家就知道你是個顧念親情的好孩子,怎麽一時間就糊塗了?玦兒可會怪哀家?”

“太後,你生養兒臣,如此艱辛,兒臣傾盡一生都無以為報,怎麽會怨太後呢?”獨孤玦這些年一直想著要還太後應有的風光榮耀,能象此時母子貼心的敘談,哪怕是芝麻小事,哪怕是母親的責備,對他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

“可是,哀家聽說你——再無法恢複真正的男兒身,這輩子都不能擁有自己的子嗣,哀家心裏猶如千刀萬剮。”太後語音顫抖,落下淚來。

獨孤玦忙勸慰道:“太後不必自責,看來你們都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兒臣已然恢複了。”

“什麽?”太後震驚:“你不會是為了安慰哀家才這麽說的吧?”

“是真的,說起來這件事情還得感謝琳琅,是她鍥而不舍的一直為兒臣想各種辦法,吃了很多苦,兒臣這輩子虧欠最多的人就是她。”

說到琳琅,獨孤玦的麵色柔和,帶著淺淺的笑意,正是想到意中人的模樣。

“是嗎?你沒有騙哀家?”太後似乎不信,又追問。

“不信太後去問琳琅,我們已經——很久了,也許太後很快就能看到我們的孩子。”獨孤玦有種幸福的預感。

“琳琅有了?”太後看來很急啊。

“暫時還沒有,但是她答應兒臣,會生很多孩子,太後可放心了?”獨孤玦想到會有一群孩子圍著自己和琳琅喊爹叫娘,有些喜不自勝。

太後也笑了,但是很快斂了笑意道:“玦兒,你很喜歡琳琅?”

“是,她是兒臣失而複得的寶。如果沒有她,兒臣這輩子恐怕就會孤單下去。”

“可是哀家聽說當初她可是權淑珍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那時候哀家不知道,居然還將她當成兒媳,把祖傳的碧玉鐲都給了她。”

“那時候,她也是身不由己,再說,若不是這樣,兒臣如何能與她相識?”

太後提出種種疑問,獨孤玦卻是神色不改地一一坦然作答,不過太後問的如此仔細,他不由得狐疑道:“太後想知道些什麽?”

太後遲疑了一下:“玦兒,看到你們夫妻和睦恩愛,比起當年先帝對待哀家,琳琅何其有幸?隻是,琳琅好是好,一則,即使是假,你們和離人盡皆知,這麽無名無份的在一起,恐怕不大好。再則,就算你念在舊情,兩人患難深情上想對她好,不計較她是個來曆不明沒有足以相配身份的女子,但是她沒有大家風範。看看上次,哀家看見她與你嬉鬧,一點兒都不穩重,將來怎麽放心她為你做當家主母?”

太後慈愛的看著獨孤玦,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忽然有點兒膩煩,當年看見琳琅第一眼,太後是多麽歡喜?

那時候的琳琅不也是沒有什麽大家風範?甚至不得他的喜歡,一切都是在太後麵前做戲罷了,可當年太後那麽喜歡她,難道是因為如今他身份不同,太後就嫌棄琳琅了?

假如沒有琳琅,何來今日揚眉吐氣的獨孤玦?

太後是心疼他過頭,還是說太後出自名門,原本骨子裏就看不起琳琅這樣出身的,之前不過是看在有這麽一個傻乎乎的女子願意陪在空有攝政王名銜,其實跟個廢人沒有兩樣的兒子身邊,那些憐愛喜歡不過是想攏住那個女子給他作伴吧?

對於自己的母親,獨孤玦不是不了解,太後出身高貴,性情比較溫婉,但不代表她就是個凡事都大度寬容不計較的女子,在她沒有完全失寵前,也是自持身份高貴,十分瞧不起宮中那些出身低微的妃嬪們。

也因此太後在後宮中並不太得人緣。

而後來,先帝頻頻寵愛各色美人兒,太後才會那麽失落,終日抱著他以淚洗麵,痛不欲生,因此獨孤玦才會那麽痛恨先帝的所作所為。

後來宮變,太後淪為女王的階下囚,又懷著獨孤樂,不得不放低身段以求自保,這才念經拜佛修身,沉澱了下來。

“太後,琳琅活潑聰穎,來自尋常百姓家,自然與尋常女子不同,兒臣並不覺得她有什麽失禮之處,反而純良可愛。要不是她冒著生命危險獨自進京救太後和皇上,兒臣這次必定為權淑珍她們牽製,大事難成。再說,兒臣府中不比宮中,就算她禮儀不周,太後眼不見心不煩也就是了。”

獨孤玦是全然庇護琳琅,完全不聽太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