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看著眼前衣衫破損,斑斑血跡的琳琅,一縷濕發黏在她的臉頰上,身子疼的顫抖不止,臉上那一抹笑意,卻是那麽令人嫉妒。

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慢慢托起琳琅的下頜,打量著這個階下囚,獨孤玦竟會喜歡這個女人!

“獨孤玦帶著你從龍炎大營出來,與子墨分手後,你們倆一直單獨在一起,是不是?”

女王忽然來了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句,琳琅不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我是他的王妃,他救我理所當然,換做是你,別想。”琳琅想莫非女王這個時候還要回頭查她假意和離的事情?現在誰都知道是假的,翻出來還有什麽意義?

除非女王是找不到借口,要用什麽欺君之罪來定她的罪。

不對,隻要說獨孤玦謀反,琳琅是同夥,這罪不更大?猜不透。

女王冷笑:“看來,他已經好了,跟你是做了真夫妻了?難怪這麽死心塌地。”

琳琅覺得不對,女王這酸味怎麽那麽大?話題這麽一下子又繞到她和獨孤玦的私事上去了。

“我們之間怎麽樣,輪不到你來打聽,女王,你的嘴太長了。”

“不說?這個容易,本王找幾個男人來檢驗一下,馬上就能知道答案。”女王高聲便要叫人。

“是又怎麽樣?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琳琅有些慌了,她想咬舌,可是有點下不了口:該死的獨孤玦,你到底是真生氣不理我,還是故意做戲給別人看的?她們都不信你真的不在乎我了呀,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真還是假了,我真這麽死了值不值得?

女王沒有再叫,但是那臉色更加難看了:“我惡毒?要不是趕著救你,獨孤玦怎麽會吃了藥又跑出去?真是白白便宜了你。”

“藥?”

“本來隻要等待三天,獨孤玦就能……”

琳琅算是徹底明白了,重傷下的獨孤玦神誌不清,意誌力完全放鬆,而那藥又促使他急於得到本能的宣泄。

看見了蘭蘭——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於是在心理障礙瓦解的情況下,才會有山洞裏那一出。

這就符合了之前秦師父說的那個心理障礙的解釋。

一開始,獨孤玦的確是將他廢掉了,其實那辦法並不是永久性的,其後,完全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怪,因為厭憎女王,繼而厭憎這碼子事情,於是怎麽治療都不成。

那次曇花一現,也是擔心琳琅離開,心理防線出現了鬆動的結果。

而一旦獨孤玦突破了心裏的魔障,就脫胎換骨變得“銳不可當”了。

琳琅思忖間,臉上不覺露出甜蜜的笑意。

女王討厭看到在這種笑,琳琅這分明就是在向她示威。

“那麽說,我要感謝女王的大恩大德了。”琳琅見女王吃癟,心裏覺得真舒服。

“你不要太得意了。”女王冷聲道。

“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得意什麽?哦,是女王你失意了吧?原先我不信命,但是現在信了,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哪怕是千山萬水,哪怕是相隔千年,都跑不掉,不是你的,機關算計,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死?沒那麽容易。本王會讓你們再見的,而且會讓你們見的很精彩。”女王目光怨毒道:“本王會讓獨孤玦看到他喜歡的女人在別的男人懷裏會怎麽樣快活,你說,獨孤玦到時候還會不會要你這個賤婢?被獨孤玦嫌棄後,再去死,你還會覺得死的甘心死得其所嗎?”

琳琅沒想到女王會這麽狠毒,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女王見琳琅害怕,得意地笑著,直起身,轉身向牢門外走去。

“我死了,獨孤玦也不會喜歡你。他身邊比你出色的女人多多了,將來他會百子千孫,但是絕不會沾你一根手指頭。”

琳琅心想,我不好過也讓你不好過。

女王停下腳步,華麗的裙擺回旋,轉過身來:“是嗎?這麽說,看來本王還得做一件事情,好讓你死的安心。我會讓你親眼所見我們鸞鳳和鳴,再送你上路的。對了,你這麽欺騙利用了子墨的感情,他已經對你死心了,不必指望他會來救你。但是,看在獨孤玦的份上,雖然你不肯說,本王也不再為難你,會讓人好好照顧你,直到那一天。”

------

那天後,女王再沒有來,也果然沒有人再來審問琳琅,而她的衣食住行也沒有受到什麽刁難,甚至比別的犯人待遇都要好。

看來女王真是要養著她,到與獨孤玦相見的日子,好好的讓她“上路”了。

琳琅也沒有看到過顧子墨。

不過,她並不難過,反而覺得這樣很好,如果顧子墨恨她,她會覺得虧欠少一些。

雖然在生死關頭,琳琅說不想獨孤玦和顧子墨任何一個死,但是事實上,她仍是幫獨孤玦多一些,希望他能贏。

女王沒有來也不一定是遵守諾言,而是自顧不暇了吧。

琳琅知道,就在第二天,是獨孤玦舉事的日子,所以,她咬緊牙關,絕不透露一絲一毫出去。

越是沒有人管她,就越說明戰事激烈,獨孤玦可能正占了上風。

牢裏度日如年,沒有人告訴琳琅外麵發生了什麽,但是那些看守牢房的獄卒們,閑得無聊會聚在一起賭博喝酒,心情不好就摔碗罵娘。

每當這個時候,琳琅就會豎起耳朵聽,多少就會知道一些外麵的情況。

獨孤玦舉事後,蒼梧各地紛紛響應,不單因為他是正統的皇室血脈,又有當今皇上撐腰,還揭露了許多女王不義之舉,比如她軟禁獨孤玦,挾天子以令諸侯,比如她奢靡的生活,豢養男寵,花費大量的金錢來煉製丹……

另有個重點是——女王是女人,這一點就足夠讓這個男權時代的許多人反感了,這不得不說是女王的悲哀。

牆倒眾人推,女王種種劣跡被迅速擴大妖魔化,加入獨孤玦的人馬越來越多。

而陶家和季同那一支是絕對的主力,如同燎原的野火一般,獨孤玦的人馬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蒼梧京城席卷而來。

女王派出的軍隊,從雄糾糾氣昂昂抱著必勝的信念,到被打的落花流水,死,傷,逃,最後剩餘不過十之一二,也不過就是月餘的功夫。

眼看,京城最後的屏障就要失守,女王已經在召集所有能夠趕到的人馬回京,看來是要做最後一搏。

京城裏人心惶惶,百姓拖家帶口地往城外奔,就是朝中大臣也有暗中打點行裝的。

誅女王,匡扶獨孤皇室的呼聲已經不絕於耳。

---

“早就說過,女人不得入朝參政,看看,禍事來了吧。”

“我看獨孤玦不過是要女王下台讓位,如果……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

“如今皇上都不在宮中了,為什麽那個女人還在號令天下發布聖旨?雖然她沒有登基,可是卻把持了所有的朝政。”

“你們聽說了沒有,據說女王就是貪戀攝政王美色,才謀劃了當初那場宮變,看現在,那個定王對她死心塌地地,誰知道……”

忽然一聲慘叫,大殿裏頓時鴉雀無聲,那些文官戰戰兢兢地看著出現在眾人身後的顧子墨,一身雪白的盔甲,正從容地將劍從剛才那人身上拔出,輕蔑地在屍身衣衫上拭去血跡。

“再有妖言惑眾者,這就是下場!”顧子墨將劍還鞘,目光環視一圈大殿,偶有一兩個與之對視上,他冷然一笑,那些人便短了氣勢,低下頭去。

“有請女王上殿議事。”顧子墨從那屍身旁走過,若無其事地宣布。

女王和往常一樣,在宮女們的簇擁下,緩步走上大殿高處,看到那倒斃的屍首,恍若未見,對扶劍在身側而立的顧子墨道:“開始吧。”

半晌,大殿上沒有人說話。

“剛才各位不是談的熱烈,很有主見嗎?為何本王一來,就沒了主意?”女王麵含譏諷笑意,一個個地點名過去,要剛才說話的人將他們的意見一一道來。

文官們都兩股戰戰,點到名的就覺得天都要塌了,不敢說話,就跪倒在地,不多時,已經跪倒了一大片。

“你們這是幹什麽?本王隻是想向你們討個主意,沒人說話也就罷了,這大禮,本王可擔當不起。”女王一甩袍袖,疾言厲色道:“拿出你們剛才議論本王的勇氣來啊。難怪獨孤玦大軍會如此輕易地攻城略地,就要打到眼皮子低下來了。原來,朝廷養的都是些隻會背後做小人,爭功的廢物。不錯,本王是女人,皇上現在也在獨孤玦手裏,但是本王奉了先帝遺命,輔佐幼帝以來,也是國泰民安,何錯之有?獨孤玦乃先帝廢了的太子,他心有不甘,想取而代之,才四處散布謠言,你們偏聽偏信,這仗不打也罷。明日,本王就帶領你們出城投誠,至於是誅滅九族還是血洗京城,反正本王也沒有三親六眷。”

女王這話才真要人命了。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那些大臣們,會過味來了。

就算他們不是女王的死黨,現在也是在一條船上,想想當年女王剛剛當政的時候,明著暗著可是處置了多少和她對著幹的人,獨孤玦那個一向冷酷無情的家夥,隻會比她狠,若是進了城,說不定要一雪前恥,讓這京城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