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束發紫金冠,身穿白色龍紋袍的小小少年,稚聲道:“你不用害怕,誰敢欺負你,隻管告訴本宮。”

轉眼少年又長大了些,看向她的眼神卻不再有暖意:“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欺負母後,本宮再也不想看見你。”

銀光如雪,少年身長玉立,眉目更加絕美俊朗,剛毅的臉頰已經顯出冷酷之色,看到練劍的獨孤玦,她在宮女的簇擁下停下腳步,站在抄手遊廊下靜靜地觀看。

但,即便如此,還是被他發覺,獨孤玦一聲冷笑,收劍便走。

“玦兒,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如我這般愛你,為了我們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我委身於你父皇,費盡心機為你奪得這蒼梧天下,隻要你願意,我願將這江山和我自己全部交托與你,將來我們的子孫萬代繁榮昌盛下去。”

她看著在自己懷中被折磨的大汗淋漓的獨孤玦,心疼不已。

換來的卻是他不屈不屑的神情:“別做夢了,我已經廢了,再也好不了。”

“不用那麽急,隻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哪怕隻是空守這一個名分,別的以後慢慢來,不急。”她好言相勸。

“就算我好,也不會稱你的心,別說這輩子,永生永世,你都休想。”他眼中有的是仇恨和怒火。

忽然,他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王猛然驚醒,身上已經是大汗淋漓,原來又做了個噩夢。

睜著眼,隻覺這金碧輝煌的宮殿裏好冷清,沒有溫暖的懷抱,沒有噓寒問暖的人。

曾經,她以為,以天下為聘,能換來心愛男子的心,可是,為什麽獨孤玦一點都不領情?

是因為她已經老了嗎?

雖然,她仔細地嗬護自己的容貌,使得站在獨孤玦身邊時,讓人看不出來她會大他那麽多,但是滄桑的心卻怎麽也不能令她如少女那般天真明媚。

她曾將沉迷於酒色的先帝,那個擁有滿滿後宮女人的男子迷得神魂顛倒,但是在獨孤玦麵前卻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不過是想象尋常女人那樣,希望自己喜歡的那個男人也能心疼自己,將自己哪怕有一點點放在心裏,這有什麽錯?

都是薛琳琅,那個假冒的泉國公主,原來不過是個卑賤的奴婢,居然就那麽輕易地俘獲了獨孤玦的心。

如果,沒有琳琅的出現,誰能預測獨孤玦不會慢慢地被她打動?

沒想到,就連女王覺得最貼心的弟弟——顧子墨,也會為了琳琅,在她失掉了公主和王妃的身份後,一次次地袒護她。

女王再也無法入睡。

窗前紗簾輕輕飛舞,一點舞動的熒光隨風飄了進來,在殿中梁上慢慢地匯集宛如流動的星河。

女王在宮中這許多年,還從未見過這種奇異景象,驚訝地起身,凝視那螢火在空中變幻飛舞,然後慢慢在半空中顯出一個女子的輪廓來。

熒光溫柔幽暗,映照著那一身白衣腳踏蓮花的女子寶相莊嚴,形容慈悲,隻見她一手執瓶,一手中嫩綠的楊柳低垂,輕輕搖曳。

這樣子,赫然與女王平日裏跪拜的觀音大士一模一樣。

女王下意識地扭頭去看擺放觀音瓷像的地方,驚訝的發現那裏竟然空了,幾隻流螢在那裏盤旋。

“權淑珍,本座乃天界大慈大悲觀世音是也,感念你每日虔心向佛,並捐助廟宇多處,為本座塑造金身,功德無量。今日特來為你還願。”這觀世音菩薩說話不緊不慢,還帶著仿佛深山空靈處的回音。

啊,難道自己多年向佛今日感動了天神,觀世音菩薩現身了?

女王有些不信,可是眼前這一切,不是菩薩又怎麽可能出現?

“你真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嗎?”女王仰頭問道。

觀世音含笑點點頭:“仙凡戒律森嚴,本座隻有一刻鍾的功夫給你說出心願,為你完成,還請施主把握良機。”

女王驚喜莫名,看來她的誠意真的感動了天地,觀世音才會現身。

安定了情緒,女王虔誠地向觀世音菩薩叩了三個頭道:“本王每日上香時,就已經將心願說與菩薩知曉,還望菩薩成全,本王心願得償,以後一定修建更多的廟宇供奉菩薩。”

“權淑珍,本作今日現身,你須得將心願再次明言,否則本座如何幫你?”

“是,本王最大的心願莫過於能與心愛之人締結良緣,一生一世相守。”權淑珍鄭重其事道。

“你說的可是攝政王獨孤玦?”

觀世音不愧是菩薩,果然什麽都知道。

女王居然微微紅了臉,點頭道:“是。”

“若是別的事情,本座即刻便能辦到,唯獨這一樁——本座不是月老紅娘,姻緣之事……”觀世音看來頗是為難。

“求菩薩成全。”女王急切道。

好不容易得到這個機會,她必勝的夙願就全指望菩薩了。

“你這要求本座好生為難,能否再換一個?”菩薩商量道。

女王搖頭道:“請菩薩成全。”

螢火輕輕飛舞,大殿裏靜悄悄地,看來菩薩在思考。

過了一會兒,觀世音道:“施主可曾想過,如果執著的方向錯誤,縱然再有百般的努力,也不會達到想要的目標?”

“不論結果如何,本王絕不放棄。”

夜色中似乎有一聲輕歎,觀世音道:“獨孤玦本是真龍之神,女王強行將他打下做王已經是逆天,你們命中注定無緣。但你執念如此,本座雖然不能逆天行事,卻能相助一臂之力,至於能否成事,卻要看天意了。”

能得到觀世音的相助,女王已經喜不自禁,哪裏還管她後麵並沒有說一定能成功的話?

“謝菩薩,謝菩薩,還請菩薩明示本王該怎麽做。”女王連連叩首道。

隻見觀世音掐指念念有詞,一會兒輕拂柳枝道:“也罷,本座便向你泄露一點天機。不過這兩日,皇上會突發疾病,女王不必慌張,準太後帶了皇上前往寺廟求佛,不過三日必定康複。攝政王最為顧念親情,他知道女王如此厚待太後和皇上,心有所動,你們之間便由此有了轉機。”

女王大喜:“多些菩薩指點。”

“有一點請女王切記,此事一定要順從太後和皇上的意思,他們心情愉悅,女王成功的機會才會增大,若是因小失大,再無轉機。”

女王叩首再次拜謝,而觀世音的影像漸漸地虛化,那些流螢由明變暗,自窗口消失。

晚風輕吹,女王抬頭再看,大殿中仍是冷清清,她孤身一人。

剛才那一切是真的嗎?

若不是真的,她何以會在地上跪著?

再看看身後,擺放觀世音瓷像的地方,那尊瓷像好像從來動過一樣,當她走過去時,卻看到那嫩綠的柳枝,分明是新鮮的,上麵還有水珠滾動。

看來剛才一切都是真的,女王心頭一陣狂喜。

女王傳了守衛在寢殿四周的侍衛,他們均說當晚殿內沒有任何異常,也就是說,觀音大士的駕臨,隻有女王這個當事人看見,那就更加錯不了。

有誰能這樣悄無聲息的來過,並且是個女子,還有那周身環繞的光彩,女王已經深信不疑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這是一場被人精心設計,隻給她一人看的好戲。

顧子墨未曾與女王住在一處,給印偉祈有機可乘,在深諳宮中侍衛分布的獨孤玦指導下,他在女王寢殿附近布下了一個小小的迷魂陣,讓當值的侍衛看不到他們的潛入。

進到殿中,獨孤玦的絕妙輕功就發揮了作用,他一身黑衣潛伏在黑暗的大殿梁上,用繩索做成了一個古代的威亞,掉著精心化妝打扮過的琳琅,在幽暗的光線下,使女王發現不了他們的鬼把戲又認不出琳琅來。

而琳琅在火石鎮玩了那麽久的舞台劇,對於扮觀世音真是小菜一碟。

至於那些流螢就更簡單了,不過是裝在紗衣裏的螢火蟲,還有一些亮粉,在印偉祈的掌控下變幻出的各種形態。

和獨孤玦回到自己的屋裏,躺下了,琳琅還沉浸在興奮中,睡不著。

“看來女王是被我們唬過去了。哼,你知不知道,她說唯一的願望就是得到你的時候,我氣的恨不得給她兩巴掌。”琳琅在空中揮舞手臂比劃著說。

“同意。”獨孤玦應聲道。

“你說那老女人怎麽就那麽色?我都說了,你們是沒有緣分的,她還不死心。”琳琅忿忿道。

“你既然沒有猜到她會說什麽,怎麽有自信一定能說動她答應要滿足太後皇上的要求?”獨孤玦有些心不在焉的問,顯然此時他和琳琅的注意力不在一條線上。

“我就是有這個本事,不管她說什麽,既然有所求,而且機會這麽難得,可見那一定是個非要達到的目地,我就先說的難難的,然後再說有辦法,引君入甕……你,你幹什麽?”

琳琅說著,覺得不對勁了,怎麽身邊的人光溜溜了?而且,她馬上也快被剝光了。

“你說了這麽半天不累?不如先活動一下。”獨孤玦聲音低沉暗啞,目光中帶著濃濃的魅惑吻上了琳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