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顧子墨不解。
“別問了。”琳琅看起來很不願說這個話題,隻是默默地將水和食物喂給顧子墨吃。
他有一肚子疑問,但是不好勉強琳琅,而且,他被獨孤玦和印偉祈追殺了半晌,好不容易才逃脫,身體狀況實在糟糕,從來沒有受過這麽重的傷,他也沒有多餘的氣力來想那麽多瑣事。
於是吃喝完畢,他枕著琳琅的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馬車裏多了一個大活人,不可能瞞得過嚴立仁去,不過嚴立仁雖然聽說過顧子墨大名卻沒有見過其人,也就給了琳琅可趁之機。
瞞到傍晚時分,進了一個小鎮,琳琅下車隨了嚴立仁他們進了一家車馬店,大家在大堂坐下點菜吃飯,她裝作入廁,卻繞到後院停放馬車的地方,正看到顧子墨從馬車裏艱難地挪出來,忙上前扶住他:“你幹什麽?沒有我的允許別想偷跑。”
顧子墨搖頭輕笑:“我走了,對大家都好。”
“好什麽好?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一起回京城?你這是什麽意思?怕我出賣你?”琳琅將顧子墨按住。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受傷?”顧子墨幽幽道。
琳琅有點兒慌,急忙道:“我才不想知道。你救過我,曾經是我的師父,所以這次就算是給我一個機會報答你。”
“報答?然後,我們彼此再不相欠,也不用再見了?”顧子墨有些激動,依著馬車,咳嗽起來。
“不知道,回京城再說吧。”琳琅低下頭。
“回你的王府繼續做王妃嗎?是不是他待你不好?”顧子墨覺察到了什麽,追問道。
“不關你的事,如果你那麽怕,就走吧。我反正也是個不招人待見的,誰沾了我都沒有好事,沒人在乎我的死活。”琳琅像是自言自語的嘟噥著,轉身就走。
但顧子墨已經聽出了很多,欠身一把抓住她,因而他的身體陡然這麽用力牽動傷口,不禁一個踉蹌,腿一軟,差點摔了下去。
琳琅及時伸手扶住他。
那一刻,他仿佛又聞到了淡淡的花香,回到了初相識時的華音殿外,院牆下的那株柳樹下,不覺向琳琅綻開一個和煦清雅的笑。
琳琅愣怔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開頭。
“如果你願意,我會一直在。”顧子墨的聲音輕得像是空中飛舞的柳絮。
“你不走了嗎?”琳琅笑得有些狡黠。
顧子墨搖搖頭。
於是,嚴立仁正在著急剛才一時疏忽沒有派人跟著琳琅,正打算出去找她的時候,隻見她麵帶笑容溜溜達達地走回來,捧起碗就吃起飯來,還含混說到,剛才她居然在這裏遇見了一個在京城時熟識姐妹,那人好慘,孤身一人在這裏生了病,沒有人照顧,盤纏也用完了,既然遇見了,她打算將那姐妹順道帶回京城去。
嚴立仁不想琳琅暴露身份,但聽說對方是個生病的弱女子,稍稍安了點心,不過,他還是提出來要親眼瞧瞧的好。
琳琅萬一有個閃失,他可擔待不起啊。
琳琅倒也不阻攔,與大家吃飽喝足,要小二又準備了清淡的菜式用食盒裝了,便和嚴立仁一同來到了後院的一間客房之中。
琳琅將飯菜往桌上擺放,嚴立仁隻見一個人臥在床上,披散的長發遮住了半邊麵孔,礙於男女有別,那女子又躺在床上,他不好走近,隻是遠遠見她合著眼,看起來倒是恬靜。
“嚴大哥,你看,我們沒有來之前,聽說他就成天這麽昏沉沉的躺著,好可憐的,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反正是順道,也不耽誤我們什麽。”琳琅期待地看著嚴立仁。
想到印偉祈說的,隻要不出格,琳琅覺得怎麽高興就盡量順她的意,況且隻是個生了重病的女子,嚴立仁瞧不出危險來,便同意了。
他哪知道,這女子就是被琳琅喬裝改扮的顧子墨。
因為顧子墨生的美貌溫雅,躺在床上又看不出他的個頭,將頭發披散了更不易辨別清楚,於是嚴立仁就上當了。
琳琅知道假如說她要帶個男人在身邊,別說印偉祈肯定生疑,獨孤玦那家夥以後還不得把她吃了?所以,這樣最好,顧子墨能名正言順的躲在馬車裏,她也省了以後的麻煩。
回返蒼梧的一路上,有嚴立仁的保護很順利,而顧子墨的傷勢在琳琅的照料下好的很快,他們之間疏遠的距離也漸漸的拉近了。
因此在旁敲側擊中顧子墨得知,獨孤玦與琳琅之間並不像人前的那麽恩愛,獨孤玦依然小氣,將琳琅看管的很嚴,隻要她與男人稍微走得近些,他就不高興,想著法子來懲戒琳琅。
因為懷疑印偉祈和琳琅之間不是單純的姐弟情誼,所以,琳琅總是膽戰心驚,印偉祈為了琳琅好過,不得不百般討好獨孤玦。
這次因為獨孤玦的猜忌,琳琅和他鬧翻了,獨孤玦獨自離開,琳琅也不想再跟他糾纏不清,便選擇回京城,想仍舊做回她的小喜,和獨孤玦一刀兩斷。
顧子墨聽說了琳琅的打算,心中很是高興,雖然眼前琳琅沒有表示出想和他再續前緣,可是離開了獨孤玦,顧子墨覺得這次自己用心一定能夠再得到琳琅的心。
他是墨韻齋真正的主人,而小喜是墨韻齋的禦用畫手,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世上沒有琳琅,以後將隻有他的小喜,誰也搶不走。
顧子墨都想好了,回到京城先將嚴立仁他們打發了,然後將琳琅直接安排在墨韻齋,再去跟女王說明一切,女王疼他,隻要做場戲,將琳琅這個攝政王妃找個理由消失掉就成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馬車進了京城,琳琅貪婪地隔著簾子趴在窗口向外張望,好久沒有回到這麽繁榮熱鬧的地方來了,覺得一切都那麽親切有趣,顧子墨也不好去打攪她,便倚在車廂另一邊看著琳琅眉飛色舞地開心樣子。
“哇,快看,前麵,那是誰的隊伍?”
隨著一陣由遠而近的喧嘩聲,道路兩邊的百姓們慌不迭地往兩邊閃,到處雞飛狗跳地。
顧子墨撩起一點窗簾看去,隻見宮中侍衛開道,一頂金色的華麗八抬大轎迎麵而來,後麵宮女太監跟了老長的隊伍。
這架勢除了當今女王還有誰?
琳琅他們的馬車也被趕到了一邊。
嚴立仁不等琳琅吩咐,便下馬就近找了個胖乎乎一看就愛說話的小販問道:“這位大哥,今日是什麽好日子?這看起來好像是宮中的貴人出遊啊。”
那小商販看看嚴立仁風塵仆仆,壓低聲音道:“什麽貴人,是女王。也不是什麽好日子,看見這條道沒……你是外鄉人,難怪不知,那是通往攝政王府的。”
“聽說攝政王出征幾年未曾回京,最近又在邊關失蹤了,女王這是……”
“唉,這話說的可不是,其實啊,傳言說攝政王可能已經被龍炎人……”那小商販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女王可不信,一直在想各種辦法為攝政王祈福,希望他能夠平安回來,聽說這祈福要在主人住所才靈驗,所以,女王最近經常去攝政王府。”
什麽?
這女王真是不要臉,她算哪根蔥?琳琅心想我這堂堂的攝政王妃還在呢,她就要充獨孤玦的女人迫不及待的行使女主人的權力了?
“嚴大哥,繞道,馬上回王府。”琳琅吩咐道。
“琳琅,你不是說決意跟獨孤玦斷了瓜葛嗎?如今還管他府裏的事情做什麽?”顧子墨懷疑道。
斷?琳琅心想要不是這麽騙顧子墨,接下去的計劃可沒有辦法施行,可是女王要在攝政王府橫行,她不在也就罷了,碰上了就由不得那個女人猖狂。
不過顧子墨在身邊的話是個大大的麻煩,他必然會向著女王,說不定還會懷疑她的動機。
“子墨,我先派人送你回去,你得好好養傷,別勞心費神了。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既然現在還是攝政王妃,那家夥也沒死,又不知道跑到哪兒鬼混去了,我少不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就算是將來離開,也要做到他無話可說。”
琳琅說著這話,目光閃動,似乎隱含深意,顧子墨便以為自己明白了她的真實用意,難道說琳琅這一路走來,也知道他的心意,有所心動,不想將來偷偷摸摸,而是想名正言順的和他在一起?
想到女王可能還不知道獨孤玦其實沒有死,四下活動,他也必須得當麵將這些事情如實告知,提醒女王早作準備時,顯然現在他去攝政王府不合適,於是顧子墨要嚴立仁的手下將他送到一處客棧,然後秘密通知孫公公派人將他接走。
而這邊,琳琅跳下馬車,看著攝政王府那高大的門楣,得意地恨不得大笑三聲“我終於又回來啦。”
隻是門前全是宮中侍衛,她可不敢那麽得意忘形,讓人知道她這個王妃做的多麽高興。
琳琅帶著嚴立仁他們邁步就向王府裏走去,“嘩啦”一聲,門前的侍衛拔刀出鞘,攔住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