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兩人謀劃,可是那酒喝到一半,印偉祈也看出獨孤玦是有意要將琳琅灌醉的了。
“我打算馬上就動身去甘圖,你照看好她。”獨孤玦拍拍印偉祈的肩膀,托付道。
之前獨孤玦就已經告訴過印偉祈,他要前往甘圖遊說,希望能與那邊達成協議,要他們不要插手蒼梧的事情。
印偉祈試圖阻攔獨孤玦,因為接下來對付女王,必須要快速解決,那麽就準備好蒼梧境內獨孤玦一切明的暗的力量就好,何必要去甘圖?
甘圖未必消息那麽靈通,那麽快就知道蒼梧內亂的事情,等到他們知道,要是一切順利的話,隻怕女王已經被推翻,有獨孤玦主持大局,甘圖不會無所忌憚馬上就出兵吧?
而現在前往甘圖,這不是打草驚蛇嗎?
但是獨孤玦的態度很堅決:“這些都是你的一廂情願,戰場上瞬息萬變,各國朝堂之上也是風雲莫測,就像安國,今日戰,明日和,誰知道後日又是什麽局麵?龍炎那邊……”
說到龍炎,還有個程華芳在哪兒擺著呢。
獨孤玦頓了一下道:“目前他們要一下攻過來不是易事,但是要和談也不容易,先暫且放在一邊。而甘圖,必須爭取,你看,他們在蒼梧邊境上與權丞相對持多年,這才令女王手中沒有可用的大將也沒有那麽充足的兵力,否則明知道我離開京城又兵權在握,也不得不縱虎歸山。”
印偉祈有些明白了,獨孤玦的用意是希望能讓甘圖將目前的局勢維持一段時間,看他的樣子,似乎是有幾分把握,想好了交換條件。
“姐姐恐怕不會心甘情願的留下。”印偉祈覺得對付琳琅有些棘手。
“那你就想辦法讓她留下。”獨孤玦何嚐想與琳琅分離?
隻是眼前的形勢迫人,顧子墨出現,那麽女王很快就會知道他來找那木羅人,進而不難猜出他的野心,如果不能趕在女王對付太後和皇上之前,將一切安排妥當,那麽獨孤玦失了先機,這不是一場戰役的輸贏,而是輸掉一切,再沒有第二次機會。
“你一個人太危險,我陪你一起去。”印偉祈誠懇道。
“不行,你現在得趕快將你的族人都遷到火石鎮去,那裏有郭老將軍在,才能確保你們的安全,不然,一旦先前那些被我們擊敗的鄰國卷土重來,就危險了。這才是你的責任和眼下該做的事情。”
獨孤玦又傳授了印偉祈一些為王之道,取了早就收拾好的行禮,印偉祈則在馬廄挑了一匹好馬,牽了來悄悄送他上路。
“姐姐醒了我該怎麽對她說?”
“你告訴她,我必須日夜兼程趕往甘圖,不方便帶她去。事情不難,很快就會回來,不要胡思亂想,安心跟你們一起等我。”
獨孤玦說完,打馬揚鞭向著夜色濃稠的前方疾馳而去。
印偉祈聽得馬蹄聲漸行漸遠,心中卻湧起莫名的擔心。
獨孤玦一刻不敢耽誤,到了第二日中午時分已經跑進了一片荒漠之中。
一望無際的黃沙,幾株艱難冒頭的小草,看不到一個活物,可是他卻停下了馬。
就算跑得再快,要進入預想的荒漠地帶也得兩三天,怎麽可能這麽快?
而且,隻有在戰場上經曆過一次次生死一線的他,才有這麽敏銳的感覺——有殺氣!
那被人掩飾的很好,若有若無的殺氣,好像就在他的腳下,卻又像在頭頂,仿佛很遠,卻又似乎將他重重包圍。
隻有一個人,會使用這種迷魂技法,並且對他有這麽強烈的殺意。
獨孤玦拔出佩劍的同時,身下的馬蹄下無聲的生出一把刀,血光飛濺中,獨孤玦騰空躍起,而身下的馬被削去兩隻前蹄,慘叫著,轟然倒下。
四周歸於平靜,仿佛剛才一切隻是幻覺,可是地上那在血泊中掙紮的駿馬卻證實剛才那一幕的存在。
敵暗我明,獨孤玦小心翼翼地握緊手中的劍,來對付那神出鬼沒的敵人。
敵人隻有一個,而且是早早就在路上設下如此的陣勢,他的目地就是要置獨孤玦於死地,無論這陣,他的招式,全是絕招殺招。
他每次隻是出一招,一旦被獨孤玦化解,立即消失,再伺機而動,令人防不勝防。
獨孤玦在被偷襲幾次後,幹脆原地站住,不再試圖尋找脫身的出口,因為他知道找不到,反而會給對方可乘之機,不如守株待兔。
這是一場生死較量,是武功智謀的綜合戰鬥,一個個回合下來,兩人難分勝負。
忽然,遠遠地有馬蹄聲隆隆傳來,那聲音顯示來的人數不少。
地下黑暗處,顧子墨雅致如仙的麵龐浮上淡然的笑,就算來再多人又如何?他們看不到也聽不到被他困在陣中的獨孤玦,等他們過去再收拾獨孤玦不遲。
他沒有料到獨孤玦的功力之深,應變之機敏,似乎比起從前來更有長進,居然能支撐這麽久毫發無損。
不過,獨孤玦再厲害,這次也決計逃不脫他的手掌心。
不用打,在這一片沒有樹蔭沒有水源的地方,隻要他將陣法布的周密,困也困死他,不過是要耐心等待一段時間。
隻要獨孤玦死,顧子墨有足夠的耐心去等。
那馬蹄聲卻在他的頭頂停下,一會兒上麵傳來一陣井然有序的腳步聲,那些人似乎是按照什麽方位迅速地站好,陡然間轟地一聲響,上麵泥土鬆動,掉落下灰塵來。
難道是他來了?
顧子墨發現自己犯了個多麽大的錯誤!
上次印偉祈沒有被他說服,他就該預料到那兩個男人會在琳琅的撮合下聯手。
他不想在琳琅麵前傷害印偉祈或者獨孤玦,不想再和她有什麽衝突,所以一直隱忍不發,待到獨孤玦單獨一人行動才設下這陣。
可是,印偉祈居然會尾隨而來破了他的陣法。
而外麵的獨孤玦眼前原本是一片荒涼,聽得馬蹄聲靠近,然後是印偉祈在迅速地布置人馬,隨即眼前豁然開朗,但見四周草木蔥蔥,腳下是林中空地。
“姐夫,肯定是顧子墨。”印偉祈命隨從在四方戒備,他也警惕地靠近獨孤玦道。
獨孤玦走後,印偉祈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在原地轉了十幾個圈後,他叫來了嚴立仁,要他暫時看管那木羅營地,自己則帶了一隊人馬向獨孤玦離開的方向追了過來。
幸好,他來的正是時候。
“你知道他現在在什麽地方?”獨孤玦身上殺氣凜冽。
既然他找上門來,殺不了獨孤玦,那麽就等著被獨孤玦殺。
印偉祈觀察了一下,指向身側一塊地麵,示意顧子墨可能就在那裏。
獨孤玦雖然什麽也看不出來,但是直覺印偉祈的指點沒有錯,就算顧子墨不來殺他,有天兩人對陣時,他也一定要殺了這個娘娘腔。
獨孤玦對眾人使個眼色,大家都屏息不動,印偉祈雖然心有不忍,想到琳琅也許知道這事情後會埋怨獨孤玦,但,放走顧子墨,無疑會為將來剿滅女王留下重大隱患。
而且對於印偉祈來說,他的存在是輔佐獨孤玦,隻要執行他的抉擇就好。
所以,印偉祈看著獨孤玦蓄力,忽然躍起,一記絕殺將手中長劍幾乎全部沒進那一片草地之中.
立時,鮮血沁出,在綠色的草地上分外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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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遠處的群山起伏,好似伺機而動的野獸,一輛馬車在林間疾馳著。
琳琅聽得四周野獸低低的吼叫聲,不由得縮縮脖子,馬車後嚴立仁帶著幾個那木羅勇士緊緊跟隨。
“王妃,攝政王早已走遠,我們王為他挑選的是最好的戰馬,而且他已經走了那麽久,就算我們不吃不睡,恐怕追到甘圖都城都追不上他。他武功高強,智勇雙全,又有我們大王尾隨,沒有人可以傷害得到他的,反而是王妃,如此的衝動,萬一……”嚴立仁打馬上前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嚴大哥,我說了,我才不是擔心那個薄情寡義的家夥,隻不過,我氣不過,為什麽他要把我灌醉,連聲道歉都沒有就一個人悄悄溜掉?是怕我會哭哭啼啼的壞事,還是說我是他的累贅?我就是要評這個理。”
評理?才怪。
她隱約記得獨孤玦在耳邊說什麽要她老老實實地,他會回來的,簡直就像是交代後事。
甘圖啊,一個龍炎就叫琳琅見識了什麽叫井底之蛙!她就是個根本不知道戰爭殘酷的井底之蛙!
想她是多麽幸運的穿到蒼梧遇見了獨孤玦!
不錯,一開始的時候,他冷酷,自傲,罵她,打她,將她關進柴房,可是跟那個龍炎的變態元帥來說,好的太多了。
琳琅還以為自己多麽能幹,妄想跟龍炎議和,差點就將自己和顧子墨獨孤玦的命全部搭進去了。
那麽甘圖呢,那個和龍炎與蒼梧三足鼎立的國家,誰知道又是如何的厲害變態?
獨孤玦一定知道有多麽的危險,才將她托付給印偉祈,想當初獨孤玦那飛醋吃的,看見印偉祈就氣不順,這次卻這麽鄭重其事的將她托付給“情敵”,這說明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