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連本王都被蒙在鼓裏,真是有本事
凡是逃出姬氏的,都逃不過一死,因為擔心逃走的會報複姬氏,所以她們絕不會手軟,可是她來到月國六年,以姬氏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她……
這其中是不是隱藏著什麽蠹。
巨大的信息量讓青煙也沉默了,同是雪國人,她心裏產生了一種信任感,便坐在了華初身側,兩人靠著樹幹默默無語。
良久,青煙側目:“你父親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一直覺得姬氏是不該存在的,可是雪國的情況你知道的。”
太後執政,傀儡皇帝。
“嗯。”華初迷茫地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往河邊走去。
“你幹什麽!”青煙猛地拉住他的手腕。
“找父親。”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真是個白癡!
青煙剜了他一眼,手一用力,將他無力的身子拉回原處,“在皇宮神氣地用木劍指著我的祭司去哪裏了!髹”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姬氏也是殘酷的,不其實我該知道的,隻是我不願想,從小到大,我心裏記住的名字,始終都是你,為你而活,可是現在忽而告訴我這是錯的……”華初忽而緊緊地握住青煙的手。
等等,這話有問題,明明是殺人的話卻被他說得……
青煙掙紮地想將手取出,卻紋絲不動,方才還渾身無力的華初是哪裏來的力氣!
青煙歎了一口氣,她懂他的心情,就像從前的她,如果突然被告知飛鸞死了,她就沒有了走下去的動力,不過現在,她的生命中又多了一個牽掛的人。
遠處忽而傳來窸窣的聲音,她警惕地往旁邊一瞪,卻是什麽人都沒有。
“華初,你能獨自從雪國走入月國皇宮,成為皇上身邊的紅人,證明你是有能力的,推翻姬氏又如何,你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月國掀起多大的波浪嗎,借助他人的手阻礙姬氏不是不可能的啊。”
步步為營,不過是拐個方向。
以他的地位,能做的事情可多了,若是多了這個盟友……
青煙驀然反握華初,兩人十指緊握:“我幫你。”
此時青煙說的這句話不過是迷惑華初,畢竟她心裏找到飛鸞就滿足了,而不是不顧危險地推翻強大的姬氏,隻是她怎麽也沒料到自己有一日會比華初更痛恨姬氏。
華初漸漸恢複淡漠的神情,凝視著她明亮的雙眸,忽而湊了過去……
吻上了。
青煙呆若木雞,隻是一瞬,華初就離開,起身神情自若地拾起木劍,拍拍衣服上的雜草:“這就當是一直以來的歉禮吧。”
歉禮……吃虧的是誰!
“你站住!”青煙怒然追上,拳頭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華初隻是用手掌虛擋,嘴角不自禁地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
青煙還是替他抓來了一隻靈貓,用角製小匙伸入**.部的香腺囊中,就能刮出濃厚的液狀分泌物,那就是靈貓香。
“沒想到華祭司說的方法,就是找夜王妃幫忙啊。”嘲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清燁!
青煙放開了靈貓,它迫不及待地逃走,華初率先看向他,漠然道:“不可?”
青煙心裏暗揣,在清燁看來,她是同一條船的,而華祭司是他們的敵人,那麽她應該裝作極其不願的模樣才行。
側首,青煙冷嘲地睨著華初:“原來是和清太醫爭功,居然騙我說是太後病了。”
沒想到她變臉這麽快,華初心中又驚詫又好笑,然而臉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將靈貓香奪過,碰到她纖細手指的瞬間,心中一悸,方才十指緊握的畫麵又跑出來。
“夜王妃心善罷了。”華初不願多留,與清燁擦肩而過。
等華初離開後,清燁才靠近青煙,眉頭緊皺:“以後離他遠點,這個人不簡單。”
是啊,不簡單,可是作為盟友就不一樣了。
青煙慎重地點頭,“你出宮也是為了尋藥材嗎?”
“嗯,現在陽貴妃受寵,華初在趁機得到皇上的歡心。”他忽而轉了話題,“皇上仍在想方設法將你押入幽暗森林中,而華初似乎很有辦法,王妃千萬要多加謹慎。”
青煙頓時擔憂地咬唇,她倒是忘了這一層,華初可以步步高升,是因為皇上想要抓住她,現在華初沒了要殺她的欲.望,還會幫助皇上嗎,如果不幫他絕對會失勢。
“還有,太後說最近會安排你入宮見樂霜。”
青煙再也不聽見清燁說的其他話,腦中回響著這句話久久不能平靜,直到回到深府,沉重的氣氛才讓青煙回過神來。
繞過雙院,直接走回麗院,院中的石凳上卻早已坐著熟悉的男子,優哉遊哉地自個兒倒茶,連青煙出現在門口他都沒有投來一個眼神。
他回來了,代表蘭舒琴找到了吧,那個地方布有機關,蘭舒琴眼睛失明,要在心中推測了多久才能準確地逃出來,還是說,她因此受傷了?
“怎麽了?”青煙主動走過去接過茶壺,然而手還沒觸碰,夜暮沉就倏然鬆手,茶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濺到她的衣角。
他心情不好。
青煙蹲下身,將碎片一塊塊拾起,試探道:“舒琴還沒找到?”
“你想本王找到嗎?”冷得讓人發顫的聲線。
她哪裏惹到他了嗎,明明早晨還好好的。
手腕驀然被緊握,力度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青煙倒吸一口氣,抬眸:“青煙當然想暮沉找到,舒琴一個弱女子在外麵很危險。”
可是與她無關,故意逃出來不就是想讓夜暮沉擔心麽?
“然後你就可以盡情地和華祭司幽會,是嗎?”
青煙的手一顫,碎片割破指腹,她下意識地想含在嘴裏,夜暮沉卻沒打算鬆手,血滴落他白衣上,宛如紅果,多出幾分妖魅。
腦中不禁浮現夜暮沉火中走來的模樣,她告誡自己要好好解釋,努力擠出笑容:“暮沉誤會了,我和他根本沒什麽,隻是……”
想不讓他誤會,可是這該怎麽說。
說華初也是雪國人,說他不想害自己了,說她的真名是姬青煙?
她和華初的事情,怎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她從未向夜暮沉透露自己真實身份,如今更是不知從何說起。
“怎麽,說不出了?”夜暮沉嘲諷地勾唇。
後背一痛,青煙整個人被他推到在草地,還流著血的手被他壓在頭頂,溫熱的氣息帶著灼人的怒氣撲麵而來,“千算萬算,竟漏算你和華初是一夥的,連本王都被蒙在鼓裏,真是有本事,那麽楊景天算什麽,你的苦肉計嗎?”
不是的,怎麽誤會成這樣。
青煙急切地搖頭,“暮沉聽我說……”
“王爺,舒琴姑娘她……”李翱突然闖入,如同早晨李管家那般呆了片刻,隻是這一次夜暮沉沒有容他講下去。
“滾!”
李翱躊躇著,還是飛快地吐出:“她要用瓶砸向自己的眼睛。”然後撒腿就跑。
青煙明顯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夜暮沉更加陰沉,散發著駭人的怒氣。
兩人以詭異的姿勢僵持了半晌,夜暮沉終是鬆開了手,疾步離開。
青煙這才走回房間將血擦幹淨,簡單包住指頭,苦笑地瞧著地上的碎片。蘭舒琴居然玩起了自虐的把戲,不就是讓夜暮沉回到她身邊麽。
而每一次,都是管用的。
餘光掃到角落,青煙驚得連忙起身,她的梅鹿和小狐狸居然被繩子捆得像一團球,無法動彈,正用一雙哀怨的目光楚楚可憐地凝視著她。
立刻剪斷繩子,一大一小撲入她懷中,哀鳴著,青煙了解到是夜暮沉所為,一時間啼笑皆非。
怎麽生氣起來,連它們都要欺負一番。
她歎著氣幫它們順順毛,和夜暮沉相處的片段不斷浮現,還記得他說過:“那是不是該好好補償本王?那就說說你從前的事情吧,進入將軍府之前的事情。”
當時的她因為還未信任他而撒謊了,可是現在看來,保她三年不死這句話增加了許多可信度,即使誤會毒酒是她給的,他也沒有殺了她,還奮不顧身地從火中將她救出。
看來她的眼睛,對於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夜色降臨,青煙沐浴一番便走向雙院,白影和黑影擋在她麵前,“夫人現在不要過去的好。”
白影向來充滿憎恨的眼中居然掠過一絲憐惜,黑影好心地提醒:“舒琴姑娘這幾天都會住在深府的雙院。”
雙院雙院,無雙不成對,隻是這雙,從一開始就不屬於她的。
“暮沉吩咐不能進?”她怕,過了今晚就沒了坦白的決心。
“這倒不是。”兩人遲疑片刻,還是讓開了路。
青煙將懷中的小狐狸抱得更緊,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到門邊,剛準備抬手敲門,就傳來蘭舒琴的低吟:“唔……痛。”
她的手瞬間變得冰涼,默默地收回。
果然,是不來的好。
轉身,冷著臉離去,小狐狸鑽入青煙的袖中叼出一條手帕,閉著眼用頭撞開了門。
吱呀!
青煙回首,透過縫隙,瞧見坐在床上的兩人,男的正解開舒琴眼上的繃帶,女的聽見聲響,恰好扭頭過來。
那一雙缺了眼珠的眼睛,空洞得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