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根本就不敢提起這件事。

可惜,他遇見的是秀兒。

表麵看著莽撞衝動,沒什麽腦子。

實際上卻是個一般人鬥不過的聰明人。

她八卦起來,什麽話都能從別人嘴裏撬出來。

“嘖,俺說你這人怎麽回事呢?你不也說嘛,咱都一家人,

在說,王爺怕誰這事兒你都說出來了,害怕說什麽原因嗎?

現在不就是閑來無事扯會閑天,咋?你還怕俺說出去啊?”

她發動了第一招,大大咧咧,假裝沒心沒肺,隻是閑聊。

可惜,辛海十分謹慎。

“秀姐,您就別問難我了,王爺的事,我也不敢亂傳呀。”

“你看你這人,不就是見外了嗎?你是王爺家的奴才,俺也是啊,怎麽就你能知道,俺不能?”

說到這她又壓低聲音:“說說,說說。”

她還伸手捅了捅辛海。

這又是一招,拉近關係,同時拉低辛海身份。

什麽叫他倆都是奴才?人家辛海可是心腹。

“關鍵是我剛才嘴快說出來,王爺已經動怒了,如果再說,恐怕……”

他有些忌憚的看了一眼夜無塵那邊。

這麽一說,秀兒可就不高興了。

“俺剛才不是說了嗎?這關鍵的都說出來了,俺就是好奇因為啥,是打下生就怕水嗎?

你說跟你這人,聊個閑天你都小心謹慎的,真沒勁。”

說著秀兒一臉嫌棄的撇了撇嘴。

將那種刁蠻村婦的樣子展現的淋漓盡致。

其實秀兒比辛海聰明。

她一開始這麽問隻是為了試探。

可是當她發現向來懂規矩的小姐沒有攔著她。

她就明白,小姐其實也好奇這個原因。

所以才會一直胡攪蠻纏的問下去。

問到這裏,辛海也成功上套了。

“我們王爺怎麽可能從小就怕水,他會怕水,是因為韋親王在王爺十一歲的那年冬天,

強行把他按進了王府的湖裏,按進去拽出來讓他喘兩口氣,然後在水裏呆的時間逐步增加,

到最後幾次,總是在王爺瀕死時才把他拽出來,那種湖水冰冷,又一次又一次麵對死亡的感覺,

光是聽著就覺得讓人害怕,沒有經曆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辛海說這話的時候,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因為這件事一直壓在他心裏,那段過去,對王爺來說太痛苦也太壓抑了。

而聽了這話的秀兒,也是一臉不敢相信。

“你說的韋親王,不是咱家王爺的親爹嗎?他為什麽會這麽做?”

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他已經什麽都懂了,有了自己的獨立思想。

可他卻在寒冬裏,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父親安進冰冷刺骨的湖水裏。

這種感覺,別說身體上的折磨。

就是心理也受不了啊。

“韋親王是怎麽想的,我也不清楚,王爺從小到大經曆過的非人對待也不止這一件,我沒別的想說了,

反正……你讓王妃對王爺好點,王爺這個人很難相信別人,更不會輕易對一個人好,

所以能讓王爺真心待她,對她好的人,一定會很幸福,我知道我沒資格說這種話,但……

我是真心希望王爺和王妃能好好的。”

說完這個,辛海看了不遠處的辛清兒一眼,起身跑開,去了夜無塵身邊。

看他的樣子,秀兒也明白了。

剛剛那些話,有一大部分,都是說給王妃聽的。

她起身走到辛清兒身邊:“真沒想到,看似威風八麵的王爺,竟然會有這樣可怕的過去。”

對於夜無塵的過去,辛清兒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或者說是猜到了一些。

隻是沒有想到,竟然這麽黑暗。

比她想的,還要黑暗。

隻是現在自由就在眼前,她不允許自己分心去想任何事情。

“就是那裏嗎?”

她直接無視了秀兒的話。

用眼神看向了一個位置。

那裏,就是她讓秀兒做了標記的地方。

外人看不出來。

但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秀兒也明白小姐的想法。

既然要走,就決絕一點,不要給自己徒增煩惱。

她點了點頭。

“沒錯,是那邊。”

得到了秀兒的跟定回答,辛清兒沒有做過多的動作。

她已經跟秀兒交代好讓她如何脫身了。

而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單純不做作的從這裏掉下去。

左右觀望了一下,這裏位置確實不錯,附和失足跌落的標準。

她踱步過去。

探頭向下看了看,假意指導那些采藥的人,實際上隨時準備一腳踩空。

可就在她已經下定決心,馬上就要紮下去的時候。

就聽不遠處夜無塵猛的朝她喊了一句。

“辛清兒!離那遠點!”

也不知怎麽的,他坐在那看著辛清兒,明明覺得沒什麽,卻越來越不安。

他總覺得這個女人會突然從自己眼前消失,猛的一看,她因為要觀察懸崖下麵情況,已經離崖邊很近了。

他突然緊張了起來,衝辛清兒喊了一聲。

可怎料,她就像是自己這一聲嚇到了似的。

身體失去重心,整個人不受控製的朝懸崖下麵跌去。

這一瞬間,夜無塵的心髒就好像是被誰捏住了一樣。

那個人死死的捏著他的心髒,勢必要將它捏碎。

那種窒息感伴隨著他,他用盡了全身力氣,足尖一點,朝著崖邊衝去。

可還是沒能來得及。

差一絲絲就抓住她的指尖了。

他的指尖甚至已經碰到了她,可還是這樣錯過了。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他在所有人麵前,跟著辛清兒一起跳了下去。

辛清兒當時隻覺得自己指尖像是被什麽東西掃過,麻麻的感覺像是帶著電流。

可她還沒來得及多想,就看那廝竟然跟著下來了。

他臉色極為沉重,深深的蹙著眉頭,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抓住了懸崖壁上的藤蔓。

兩個人就這麽被掉在了懸崖上。

“你是沒刹住車不小心衝下來的嗎?”

辛清兒平靜的不像是剛剛墜崖的樣子。

可夜無塵卻不平靜,一點都不平靜。

即使到了現在,他心跳還如同擂鼓一般。

因為他剛剛切實的感覺的這女人就要永遠離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