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見她年紀輕輕又出手闊綽,夥計便想以次充好,以烏金的價格出了這套黑銅套針,然後掙個差價裝入自己腰包,可現下聽她說得明白,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行家。
“你到底識不識貨,我這可是上好的烏金,”夥計猶自不想承認,“這樣吧,我再少五兩銀子,就當我吃點虧了。”
魏明緋沒想到他還要嘴硬,自己若不整治他一回,隻怕以後還要騙人。
“就一百兩吧,你把針給我,”魏明緋淡聲道,“出了這門,我便去京都府門前擊鼓,到時候你們賠的隻怕就不是一百兩了。”
“我看你就是存心來找茬的!”那夥計惱羞成怒,擼起袖子便要上前恐嚇。
“怎麽?被我說破,急眼了?”魏明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抬眉看著他,右手已不動聲色地摸到了紫煙羅藥粉,隨時準備灑出製服他。
“老四!”
內堂傳來一聲嗬斥。
這個叫老四的夥計聞聲頓住,魏明緋循聲望去,隻見一個中年男子站在內堂門邊,臉上胡渣拉擦,手上還拄著一根鐵質的拐杖。
“老板你怎麽出來了......”老四心虛地看了他一眼。
老板瞥了他一眼沒有搭理,徑直走到魏明緋身前,“姑娘勿怪,我是這鐵匠鋪的東家鐵拐張,方才的事情我在後頭已經聽了個七八,出來給姑娘賠個不是。”
魏明緋見他還算識禮,臉上神色稍霽,“你的夥計,你自己看著辦吧。”
“還不給姑娘賠個不是!”鐵拐張轉身厲喝一聲。
老四哪敢不從,趕忙點頭哈腰朝魏明緋行禮道,“姑娘恕罪,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惹姑娘不快了。”
魏明緋冷哼一聲。
“不知姑娘要打一副什麽樣的針,”鐵拐張道,“我鐵拐張親自給你打造!若論手藝,這條街還沒有人敢在我麵前弄斧。”
魏明緋之前看過店裏鐵器的手藝,確實十分精湛,不然她也不會想到在這家下定。
“我要的不過是一套套針,款式就跟你手中的無異,但是材質卻要烏金包銀子。”魏明緋指著老四手中的針盒道。
“包銀算得了什麽?”鐵拐張臉上閃過一絲得色,朝魏明緋有些神秘地笑道,“姑娘可曾聽過玄冰鐵?”
魏明緋心頭一動。
這玄冰鐵她曾在自己的世界,聽老師說過一次,這種稀有鐵料其實並不是鐵,而是一種稀有的合金,但老師也隻在古籍上看過,並沒有見過實物。
玄冰鐵打製的針能對人體磁場產生影響,不但療效加倍,而且在醫療環境簡陋的當下,還免去了消毒的步驟。
若能有這樣一套針,今後出診豈不是如虎添翼?
“難不成你有玄冰鐵?”魏明緋抑製住激動,不動聲色問道,“怎麽,又想換著法騙我銀子?”
“是不是騙你,看過你便知道了,不過這價格可就不是一百兩了,”鐵拐張得意洋洋道,“姑娘對樣式可有什麽要求?”
“自然有,取紙筆來,我畫張草圖給你,看你能不能仿著打造。”
老四取了筆墨過來,魏明緋依著自己以前那套針的模樣畫好圖紙,鐵拐張接過一看,眼中立時一片驚訝。
他打鐵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繁複的樣式,工藝精巧令他應接不暇。
魏明緋看出他眼中驚喜,暗自覺得他還是個識貨的。
“這針我明日就要,你若接的下來,我驗過材料,現在便將定銀付了。”
“啊,好!”鐵拐張從沉浸中醒過神來,“價錢咱們可得先說好,若是明日便要,那麽可得五百兩!”
魏明緋暗暗咋舌,這廝怎麽不去搶?幸好傅宴富得流油,不然自己連個吃飯的家夥都備不下來。
鐵拐張見她沉默不語,隻道是她嫌價錢貴了,趕忙還想再吹噓一下自己的手藝和那玄冰鐵的妙處,誰知魏明緋卻一口答應了。
“那便先付你一半吧,明日取貨時貨銀兩清。”
鐵拐張眼中是抑製不住的狂喜!
近來賭坊接連失意,幾百兩的賭債惹得逼債的天天跟狗似的咬著他不放,沒想到現下竟然這一筆單子便能還清!
而且不但賭債不成問題,他還落了一套這麽精巧的圖紙,今後再做幾套展示出來,根本不愁城中那些個名醫不搶著定製!
“一言為定!”鐵拐張興奮不已,“姑娘稍待片刻,我這就去後頭取那祖傳的玄冰鐵來。”
不多時,鐵拐張抱著一個盒子謹慎地出來了,招呼魏明緋上前來看。
魏明緋一看,裏頭一塊白鐵閃著瑩瑩的光澤,怎麽看怎麽像是......不鏽鋼?!
這傳說中的玄冰鐵,別會是哪個穿越人士帶到這個世界的不鏽鋼吧?!
魏明緋不由滿頭黑線。
是不是不鏽鋼她暫時還不能分辨,但卻也看得出與這個時代的鐵料十分不同,鑒於之前被老四算計的經曆,她還是決定詐一詐鐵拐張。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身後一陣風聲掠過,一個黑影已經襲到跟前。
“你有這樣好的料子,之前為什麽不拿出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一把長劍微微出鞘,劍刃抵在鐵拐張脖頸間,稍有差池就會將他一劍封喉。
魏明緋閃到一旁朝劍的主人望去,是一個黑衣清瘦的年輕男子,麵容清秀,眼中卻是一片淩然殺意。
“你、你的劍,一共才給了五十兩,我已經用了最好的料子,大俠總不能讓小的虧本不是?”鐵拐張分毫不敢亂動,另一隻好腿嚇得微微打抖。
“奸商!”男子冷斥一聲,“就算是玄冰鐵,打一副針又何須五百兩?我看你也不必坑別人了,你就用這玄冰鐵給我重新打一把劍!”
魏明緋至此確定,那確實是真的玄冰鐵無疑,可自己明明先預定了,現下怎麽能讓給他?
“不好意思,這玄冰鐵我已經定下了,你若要打兵器,另尋一塊料子吧。”魏明緋挑眉道。
那人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將手中長劍逼近幾分,朝鐵拐張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