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涉了十數日,大軍終於靠近京城。
一路行軍,傅宴都秘密見過沿途的心腹,將一切安排妥當,魏明緋一路看過來,才真正見識到傅宴的鋒芒。
她心中既覺得驕傲,擔憂隱約有些擔心,這個男人並非池中之物,此番回京定然會掀起一番風雨,這實在不是魏明緋所願。
在南越的這些日子,她愈加渴望與傅宴過著尋常夫妻的隱居日子,將來孩子出生之後,一家人便可以共享天倫。
榮華富貴,錦繡前程,與天倫之樂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但是,男人終究是男人,不可能安於自己想得這般平淡。
魏明緋在車中愁眉緊鎖,忽然感覺車子漸漸停下,一會兒,傅宴挑開車簾道,“前麵便是京城,我們今夜先在城外駐紮。”
“還是無法進城?”魏明緋有些擔憂地問道。
一路上傅宴等人都在為此事討論,趙契亭如今城門緊閉,傅宴心懷百姓,不肯破城,想來現在也是為了尋找更加妥善的辦法,才在城外駐紮。
魏明緋扶著傅宴緩緩下車,賴雲舒快步過來。
“稟郡王!城中百姓聽聞郡王回京,都十分振奮,現在正在城中大鬧,要給咱們開門!”賴雲舒興奮說道。
傅宴與魏明緋欣慰地對視一眼。
這些日子,傅宴便讓人將自己回京的消息提前散播出去,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他並非投敵,口口相傳,百姓們都漸漸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加之之前瘟疫時期,傅宴與魏明緋為了防治瘟疫,在百姓中已經有了很高的聲望,現在聽聞二人已經從南越回來,被趙契亭久久苛待的百姓都十分振奮。
“如今稅賦繁重,百姓苦不堪言,趙契亭早已不得人心,”傅宴冷聲道,“此時恐怕不用我們攻城,光是百姓都夠他頭疼了!”
李明山在一旁聽罷,臉上帶著隱隱的憂色,“但是百姓們終究是雞蛋,又怎麽趕去碰那石頭?”
魏明緋心中對此十分同意,這個時代的百姓,腦中還是固化的思維,讓他們去反抗帝王,實在有些異想天開,畢竟此時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眾人都默然不語,現下柴火已經堆好,可是終究還是差一把火。
魏明緋忽然想起很早以前聽過的一段野史,腦中靈光一閃,朝傅宴問道,“大周可有什麽百姓們熟知的歌謠沒有?”
“這個我知道!”賴雲舒搶著說道,“好些民間的曲子都是百姓們熟知的!”
“我倒是有一個法子,”魏明緋道,“這些將士也有父母妻兒在城中,我就不信他們不會擔心,今夜,你們令他們圍著城邊大聲唱歌,唱得越響越好!”
李明山與賴雲舒猶自不解,傅宴卻已經了解魏明緋的意思,豁然開朗道,“好法子!現在馬上駐紮營地,然後晚飯之後,便命他們在城邊唱歌!”
雖然不知道這個法子能不能起作用,李明山與賴雲舒等人還是各自吩咐下去,將士們吃過晚飯,舉著火把將信將疑地出發了。
......
城牆之上。
塔樓。
趙契亭看著城外星星點點的火把,心中不由得異常煩躁。
傅宴已經攻到城下,現在不過是估計百姓,才沒有打進城內,可是自己在裏麵還能堅持多久?
這幾日,城中都傳揚這傅宴並未投敵的消息,許多人慢慢都相信了,自己先前著人散布的消息也漸漸不起作用了。
明日一早太陽升起,不知道傅宴的弓箭會不會就射在自己腳下!
此時,遠處忽然傳來隱隱的歌聲。
“年幼從軍郎,爺娘送兒往,不知家中事,隻盼具安康......”
那歌聲漸漸清晰,城牆上守衛的士兵聽在耳中,有些人已經變了臉色!
這首歌謠在軍中流傳已久,幾乎所有的將士都會唱,每逢思念親人思念故鄉,便會有人在軍營中唱起這首歌。
而這歌聲,正是城外的同袍所唱!
南大營的許多將士都有兄弟在北大營,雖然身處兩處軍營,但是血脈親情始終不能割斷,他們都是大周的將士!
此時要讓自己手中的武器對準兄弟,這讓他們於心何忍!
歌聲仍在繼續,但是又變成了一些思念爹娘妻兒的歌謠,趙契亭聽得心煩意亂,將手中酒杯重重摔了出去!
“都不許聽!不許受他們蠱惑!”趙契亭暴怒嘶喊道。
眾人見他好似瘋了一般,心中既鄙夷又無奈。
可是那歌聲偏偏由遠及近,好似就在城下一般!
更讓趙契亭恐慌的是,城內似乎也響起了歌聲!
“誰!城裏誰在唱歌!”趙契亭的暴怒中帶著一絲惶恐。
“稟太子殿下,是百姓們在唱歌。”
“他們唱什麽!”
“都是些民間的歌謠。”
“不!不!”趙契亭倉皇起身,“他們想要反叛!想要給那些叛軍開路!”
侍衛不敢說話,隻好退到一旁。
趙契亭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城牆邊往下張望,隻見城內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大批的百姓!
“這些人想幹什麽!”趙契亭指著城下的百姓,氣急敗壞道,“他們是不是想造反!快將這些刁民給我壓回去!”
士兵們手執武器,隻好往城下而去。
“開城門!”
城下的百姓中,有人怒喝了一聲。
其餘百姓聽到之後,也跟著大聲呼叫,“開城門!開城門!”
百姓們聽到城外的歌聲,早已激動難以抑製,此時更像是被點燃一般,想要燒盡那城門,將自己的兄弟丈夫迎進城來!
士兵們人雖不少,但是百姓也如潮水一般湧來,眼看便要壓製不住!
趙契亭在城頭看得又驚又怒,朝著眾人嘶吼道,“你們竟然要給叛軍開城門!”
“他們不是叛軍!”有人厲聲道,“他們是替我們保安寧的兄弟!”
“他們是我們的丈夫!”
“他們是我們的孩子!”
越來越多的百姓跟著反駁起來,趙契亭聽罷,心中一團邪火陡地升起!
“他們就是叛軍,傅宴便是逆賊!”
趙契亭一麵嚎叫,一麵奪過弓箭,對準了城下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