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什麽的最討厭了

周末的時候,方圓和幸村約好了一起去秋本家。

一大早,他就來到了約定地點等幸村,手裏拿著從秋本誠一那裏要來的地址。當時聽說還有家訪這種事情後,秋本先是很不屑地輕嗤一聲,最後受不住方圓的連番炮轟,隨手扯了張紙,快速的寫下地址,像丟垃圾一樣的扔回來,還伴隨著嫌棄的表情:“隨便你!”

想到這裏,方圓不禁微笑,這孩子,還鬧起別扭了……

“小圓,你等很久了嗎?”幸村剛一到達就看到了站在那裏的方圓,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方圓聽到幸村的聲音就轉過了頭:“沒事,我也剛到不久。”

幸村今天穿著米白色的風衣,沿路跑來時衣擺隨風輕輕擺動,方圓說不清他到底是什麽感覺,就是覺得這個孩子,像畫裏的人一樣好看。

“我們走吧!”方圓撇過視線對幸村說,心裏想的卻是,幸村將來的女朋友一定是個大美人吧!

“嗯。”幸村點頭。

兩個人並肩走在去秋本家的路上,方圓低頭看著手裏的地圖,不時停下來對一對路標,防止自己走錯地方。

越往前走,人煙越稀少,低頭的方圓沒有察覺,但走在一邊的幸村明顯察覺到了。他們已經漸漸地走出都市繁華地帶了,這邊的房屋已經比較老了,秋本誠一就住在這種地方嗎?

等到走出了好遠到了秋本家時,幸村和方圓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住的地方是這麽的……破舊。

那是一個很老很老的日式住宅,大概修建的時間真的很久了,無論是門窗亦或是屋頂,都是黑乎乎的,整個房子甚至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就算方圓出身普通的工薪階層家庭,不比幸村家是金領,家庭富裕,但他好歹也知道,像這種類似貧民窟的地方,環境有多糟糕。

兩人站了一會兒後,方圓沉默著去敲那扇髒兮兮的推拉門,久久無人回應。

難道不在家?方圓又敲了會兒,還是沒人應他。

“秋本不在嗎?”幸村走上前來問,雖然一開始對秋本的處境有些驚訝,但是隨後就平靜了,秋本和他又沒有什麽關係,沒必要去多管閑事。

“好像是。”方圓納悶的點頭,“我明明告訴過他今天會來的……”

“嘛,以秋本的個性,他大概沒放在心上呢!”幸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就在這時,一個大嬸提著籃子路過,見到站在人家門口的兩個人,熱絡的過來問:“你們找誰?”

“啊,阿姨您好,我們來找秋本誠一。”方圓和幸村連忙彎腰打招呼。

“哎呀,你們找秋本這孩子啊?”大嬸一聽是找秋本的,更加的高興了:“你們是秋本的同學嗎?我很少見到有人來找他咧,這孩子,跟誰都是不理不睬的,唉,不過品性不壞,你們可要好好相處啊!我難得見他有朋友……”

看到大嬸一張嘴就說了一大堆話,方圓隻有硬著頭皮聽,不過她看起來也挺了解秋本的,於是插嘴問:“阿姨你知道秋本他為什麽住在這裏嗎?我記得他以前的地址不是這個。”

“哎?你們不知道秋本這孩子的情況?”大嬸停下嘴,頗有些意外。

“嗯,事實上,我們是第一次來。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方圓,是秋本的班主任,這位是幸村精市,也是我的學生,我們這次是來家訪的。”

大嬸愣了一下,繼而高興的一把拉住方圓的手:“哎呀你就是秋本這孩子的老師啊!難怪一看上去就很有學問的樣子!哎呀您可真年輕啊!我都沒認您是老師,哎呀真是一表人才啊!”

幸村偷笑著看方圓尷尬的想抽出手的表情,很有些幸災樂禍。然而下一秒,被笑的人就成了自己。

“哎喲,這小哥是誰?”大嬸終於放開方圓的手,轉頭就見了幸村。

“您好,我是幸村精市,秋本的同學。”幸村禮貌的回答,完美的笑容立刻秒殺了大嬸。

“哎呀,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又有禮貌!”大嬸又改來抓幸村的手,“看起來也是個優秀的好孩子!”

“哪裏,您過獎了。”幸村保持微笑,謙虛的說。

方圓就站在一邊看那個阿姨把剛剛對自己做的事情對著幸村又做了一遍,更可怕的是,幸村居然麵不改色,全程都是保持微笑!

“那個,阿姨,我們想打聽一下秋本的事。”方圓終於打斷了大嬸對幸村的無休止讚美,那時間可比剛才誇他多的時間長得多!

“哎呀,你看我光顧著高興,都忘了你們是來家訪的了!”大嬸不好意思的說,然後就又抓著方圓的手開始BLABLA:“方老師,我跟你說啊,其實秋本這孩子很可憐的,那時候……”

大嬸講了很久,方圓就認真地聽著,總結起來就是:秋本的父親去世的早,還留下一些債務沒有償清,於是為了抵押債務,他們隻好把唯一可以棲身的房子賣了。然後秋本媽媽就帶著年幼的他四處租房子住,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由於長期沒有一個穩定的生長環境,再加上母親忙於工作無暇教導,所以秋本的性格變得越來越暴躁,後來就和小混混們混在一處了。他母親因病去世後他就搬到了這裏一個人居住,生活日常根本無人料理。

方圓默不作聲,他以前知道秋本一個人生活不容易,但沒想到是這麽的不容易。大嬸說完之後,歎氣般的對方圓說:“方老師,這孩子一向都是很苦的,現在還沒有母親,您就對他多照顧點吧,別讓他老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我很擔心他會惹上麻煩啊!”

方圓鄭重的點頭:“嗯,我會的。”

大嬸提著籃子又交代了幾句才離開,方圓和幸村就這樣目送她消失在岔路口。

“小圓?”幸村察覺到身邊人的情緒低落,開口詢問。

“嗯?”方圓頭也不抬,走到門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幸村想了一會兒走了過去,和他坐在一起。

“你很介意嗎?”幸村側頭望他。

方圓沉默了一下,他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幽幽的說:“以前,我不知道,秋本是這樣生活的。”

“那小圓你是同情他嗎?”幸村漫不經心地說。

“同情?大概吧,每個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有這種感覺的吧?”

“可是,這個世界上比秋本更加一無所有的人多得很,而且,秋本他未必需要你的同情。”幸村的聲音聽來有些冷漠。

方圓直愣愣的看向幸村,好一陣子才接上話:“可是,同情並不是什麽可恥的……”

“但是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的同情隻會讓人覺得更加痛苦和……無地自容。”幸村打斷了方圓的話,自顧自的說著。

方圓盯著幸村俊美的臉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總覺得幸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麵下隱藏的情緒是很激烈的,他這是怎麽了?

方圓認識的幸村精市,也許有時候讓人看不透,但是卻溫和善良,從他幾次對自己的幫助來看,他其實是個很體貼的孩子。為什麽現在他的表情是這麽的冷漠?

“幸村,你怎麽了?”方圓擔心起來,這孩子怎麽心情一瞬間就轉變了?

“我以前……也有過很無奈的時候,”幸村學著方圓剛才的動作,抬頭看天,仿佛這樣就可以不讓別人窺探自己的內心一般,“所以,每次看到別人的同情的眼神時,就好像是在提醒自己的無力和軟弱,叫人焦慮不安。”

方圓沒有接話,也許,這是極少數的幸村向自己倒心裏話的時候,自己說什麽都是不合適的。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麽我會這麽沒用,在我的部員衝向我們的夢想時,我卻隻能縮在床上,卑微的任由那些人在我身上檢查數據,看別人投過來的各種眼神,可憐的,可惜的……你不會明白這種心情的。”幸村的聲音聽來有些悠遠。

這說的大概就是晃司提過的幸村大病一場的那次吧,沒想到後遺症居然這麽大……

方圓不知道怎麽開口,作為一個老師,他當然知道如何開解自己的學生。但是作為朋友,方圓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安慰那個看起來很悲傷的孩子。

“就算曾經有人同情你好了,可能別人也都是善意的啊,肯定不是有意侮辱什麽的。那麽敏感的話活得也太累了啊!再說,你現在這麽彪悍,走出去誰敢同情你啊?你都甩人家幾條街了,不秒殺人就不錯了!”方圓越說越不服,這孩子明明就很優秀,怎麽還這麽杞人憂天的?果然天才什麽的,不是自尊心太強,就是太過敏感嗎?幸村精市這熊孩子是這樣,這身體的原主人也是這樣!

天才這種生物真是太討人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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