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隔得老遠,李烈就聽到了厲天閏拳頭緊握,手指捏的咕咕作響的聲音。
要是擱到平日,厲天閏現在已近拔出了長刀,一刀砍得李烈屍首分離了。但是方天定不久前才刻意提到過不要和這些齊魯將軍發生矛盾。
於是乎,厲天閏側頭看著方天定,仿佛方天定點一下頭,他就會衝出去將李烈撕個稀爛一般。
方天定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厲天閏隻得鬱悶的轉過頭去,低頭撫摸著隨身掛著的長刀刀鞘。
兩邊人走到一起時,李烈開口道:“喲,小白臉,見到李將軍也不見禮,厲天閏你手下都這麽沒規矩嗎?”
厲天閏打入宋江手下陣營之時就是用的真名。其當年也算是江湖人物,若是用假名更容易曝光。
說著,李烈視乎還不滿意,手伸向方天定的衣領:“小白臉,還是穿的白衣服,哈哈,你是秦淮河哪一家花船上出來的啊?”
方天定右手隨意一撥,撥開了李烈的手,隨即道:“李烈將軍,站穩了。”
李烈一愣,方天定就輕輕一撥,也沒有用力,自己斷沒有站不穩的道理。
正在疑惑間,方天定再次開口了:“站穩沒有?小白臉要打你了。”
話音一落,一道破空聲猛然響起,勁風呼嘯,在李烈眼中,隻見一道黑影襲來,無限靠近!
出拳快到,肉色皮膚隻能看到黑影,用力之猛,可見一斑。
雖然說猝不及防,但是李烈好歹是武藝高強之輩。耳朵聽到拳勁之時,身體便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了。
隻可惜,厲天閏這樣的一流高手都不是方天定百招之敵莫說李烈這樣的二流高手。
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算是絕世高手之流了,飛簷走壁無所不能,比起手碎青石,弓開五百斤的方天定來說,還有很遠的距離。
本就比他厲害,加之又是偷襲,李烈怎麽可能擋得下來,轉瞬之間,李烈的身形還沒來得及後撤多少,方天定的拳掌已經拍到了李烈雙眼之前。
李烈心中大為惱火,踢到鐵板了?
沒想到這個小白臉竟然是個高手,在四個親衛麵前,就要丟人了?那拳化為掌,直取睛明穴,李烈知道,若是這拳直接落下,氣勁勃發,自己的眼睛也就算是廢了。
突然間,眼前一花,那黑影竟然向上移了過去。李烈控製不了身體,直直向後倒去。
倒在半空中,那驚人的疼痛感才爆發出來。李烈知道自己的眼睛算是保住了,但是臉麵,丟大發了!
“嘭!”身著獸首皮甲的李烈轟然倒地,身高一米八,體型壯碩的山東大漢,將地麵砸的轟然作響。若不是小雪之下地麵濕潤,恐怕就得煙塵四起了。
方天定收回手掌,背負在身後,低下頭輕聲道:“此袍,佳人相送,碰不得,碰不得。”說著微微一笑,向前走去。
厲天閏看到太子都走了,當然快步跟了上去。太子讓自己不要招惹齊魯一係的將軍。自己卻對那李烈劈頭蓋臉就是一巴掌。真是想不通,不過也算了,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天心難測。自己管那麽多幹嘛。大不了宋江老兒翻臉了,就抽出長刀殺出去便是。
那一掌,就隻有一處變化,由拳變掌,拳是日字衝拳,化為掌之後就是開山掌了。甚至,出拳隻是,方天定用的是單手,連架子都沒有擺。
一招敗北,李烈這一次丟人丟大了,其後兩天,肯定要有些小動作。
不過,方天定就是要等這些小動作!
“厲叔,最近幾天,李烈會用些小動作對付我們,到時候,你隻管發怒就行了。”方天定走著走著突然說道。
厲天閏一愣,隱忍都學會了,發怒還不簡單,隨即道:“沒問題,要有多怒?”
方天定回頭笑道:“怒到像是要吃人那種。”
宋江既然能讓厲天閏當將軍,一來可能是從齊魯而來,經過水路,途徑各地發生過戰鬥。死了一位將軍。其二,說明,宋江識人,懂得拉攏人心。
這個位子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應該屬於一直跟隨起義軍的那些副將或是百人長的。但是宋江懂得,那些百人長副將,就算做不了將軍,還是起義軍的人。若是厲天閏得不到重用,轉頭就能到其他起義軍去。
既然將軍這個位子都能給厲天閏,那要是厲天閏找到了齊魯而來的那些老將軍的打壓,宋江自然要維護。
怎麽維護?
政治上有一種說法叫製衡,既然老將們壓製新人,那麽到時候宋江一定會給新人機會立功。那麽即將來臨的戰爭中,厲天閏必定是主將之一,為了不然其他老將暗下殺手,厲天閏又必須留在宋江身邊。這樣的話,豈不是必定留在宋江身邊,留在中軍大帳?
方天定反間計就是要這個機會,沒有什麽好說的,一旦宋軍招降的使者一來,方天定就直接將他砍殺。所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既然宋江部斬殺了宋使,宋軍必定將宋江剿滅,到時候,江澤路所有的起義軍必定殊死抵抗!
反間,不用太複雜,要的是效果和成功率。
至於宋江會不會按照方天定的設想去做,方天定有九成把握。
這點兒手段都不會,這隻起義軍也堅持不了十八個月。既然能堅持,說明宋江有些手段。
但是,這卻正中方天定下懷。要的就是宋江急於對厲天閏表現信任。
雪地之中,方天定走著走著,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厲天閏不解,站在一邊看著愣神的方天定。
方天定愣了許久,長出一口氣,熱氣在冰冷的空氣中留下了一長道白色輕煙。
趁機何時,無憂無慮,天性豁達。如今,我方天定也會算計人了?
不過,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麽久注定了是不擇手段。梟雄,所謂梟,若不是陰謀陽謀,如何算的上梟?
後世都認為,好人是不能當好皇帝的,好人,也給不了之名太平盛世。
這個世界,必須有一個人出來,戰勝其他同樣有野心的人,才能得到太平盛世。一如劉邦,一如李世民。
方天定再次向前走去,厲天閏卻摸不著頭腦了,今天,這太子侄子怎麽神叨叨的?
或許,厲天閏永遠也不懂,一個普通有野心的人,轉變為一個有理想的野心家是怎麽一回事。
隻知道,江浙要變天了。蒙蒙飛雪,能遮的住九州燃起的烽火狼煙?
接下來三天中,厲天閏總是遇到一些詭異的事情,一如送來的飯,白菜兒葉上還有泥。一如剛剛送來的鎧甲之上有三寸長一道疤。
當然,厲天閏直接就在大帳中破口大罵,讓營中其他帳裏休息的士兵全部都聽見了。到了冬天這個時間,根本沒法操練,稍微不注意,就要讓腳底手背起凍瘡,那樣戰鬥力就會低到極點。
宋江在冬來之前用盡了渾身解數,才置辦了這些這些葛布帳篷牛皮帳篷。甚至有不少,還是到北方販購而來的。這個時候,這些大帳起了作用,成為了士兵棲身之處。
但是現在,這些士兵卻在大帳之中看大戲了。
時隔不久,厲天閏欲要洗澡。大帳之中木桶中的水冒著煙氣,厲天閏滿意的點了點頭跳了進去。
哪知,那不是熱氣,是寒氣!
冰天雪地,哪怕是武藝高強的厲天閏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跳入冷水之中也差點抽筋。厲天閏先是突兀的大罵了一聲,然後卻不在叫罵。
帳下兵丁正在懷疑之時,卻聽見大帳中厲天閏幽幽道:“這個破將軍,不做也罷。如此鳥氣,厲大爺受不起。”
這句話,隻用了不到三十息的時間就傳到了宋江大營。
鎮江宋江營,南營宋江為主,北營宋曹為主。厲天閏所在,正是南營。
宋江微皺眉頭,雙手揉了揉額角,輕喝:“燕青,把李烈給我壓到大帳來,捆上!”
說完,沒有理會詫異的燕青,轉頭道:“張順跟我去一趟厲天閏營!”
厲天閏,正在營地收拾包裹,旁邊,臨時架起來隻睡了兩天的木床之上,方天定盤膝而坐。
突然,大帳被掀開,一名身著深藍色軍服頭戴黑巾的守衛走了進來,單膝跪地:“厲將軍,大王來了!”
大王?偌大宋江營,除去宋江,何人敢自稱為大王?唯宋江爾!
厲天閏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示意守衛站了起來,然後走出了大帳。
隻見張順與宋江已經到了大帳門口。
看到宋江走來,厲天閏雙手做輯:“大王!”
宋江看到厲天閏的麵色,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低聲道:“進去在談吧!”
厲天閏沒有多說什麽,單手做請,單手撩開大帳門簾。
走入之後,宋江便看到了那收拾的差不多的包裹,又看到了旁邊床上的方天定。
方天定此時才睜開雙眼,起身,雙腳踏地,拱手道:“宋大王?”
宋江點頭示意之後,厲天閏才介紹道:“這位是我們三十六營第一營將軍張順!”
說著,又回過頭來:“這是我大哥的兒子,方天定,是個武人。”
沒有文人當前,武人也不會自謙的說自己是粗人,也是以武人自居。
方天定拱手道:“八百裏水泊梁山,浪裏白條張順?”看到這個人,方天定不由暗歎。水滸傳之中,方天定就是張順借屍還魂之後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