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已經是接近權曜槿任務進行的第十天了。
彌星大廈上的波西米亞水晶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仿若美晴市最燦爛的一道風景,然而在大廈頂樓的“彌星秘密調查社”裏,所有人臉上卻都是凝重之色,仿佛連空氣也不再流動。
我一來,就被尹修赫安排坐在“星之院”正中央的位置上,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在我身上,就像是無數盞探照燈,照得我渾身都不舒服。
世琦哥也不知道在幹什麽,這些天都是神出鬼沒的,就連這麽重要的會議也沒有來參加……
“極光?千極光!”
忽然,一個熟悉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嚇了我一跳。
“啊?”我呆呆地抬起頭,正對上尹修赫那雙充滿不滿的眼睛。
“你是怎麽搞的?剛剛我說的那些都沒聽到嗎?”他的臉上透著一絲怒氣,緊緊地盯著我。
“對……對不起……”我囁嚅著。
幾個女生開始在旁邊交頭接耳。
“真想不通,為什麽會讓千極光去做這麽重要的任務……”
“你不知道嗎?她可是自己厚著臉皮,闖到辰光學院去找權曜槿的呢!運氣好而已!”
“那這麽說來,我要是運氣好也可以啊,哈哈哈……”
……
這些漫不經心的話語就像是一把把銳利的小刀,紮得我一陣陣刺疼。
我攥緊了拳頭,心頭湧起一股被羞辱的感覺……可是,她們的話我卻無法反駁。
尹修赫深吸一口氣:“權曜槿找來的那個醫學專家,我們會想辦法讓他也配合你的行動,還有,關於《月神狄安娜》,我們又有了最新的進展。”
“權曜槿身邊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女生,叫黃寶麗。”尹修赫板著臉,繼續說,“她曾經興致勃勃地提起過,權曜槿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在她家裏……我們懷疑,那件東西就是《月神狄安娜》。”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啊”的一下叫出聲來。
“怎麽可能?”
“權曜槿家的慕辰財團和黃寶麗家的皇氏財團,一直以來都關係很好,黃寶麗從小就喜歡權曜槿,幾乎整個辰光學院的人都知道他們是一對。”柯麗兒鄙視地看著我,臉上帶著嘲諷,“千極光,你不是還說權曜槿和這件事沒關係嗎?可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花癡,隻看臉就下結論的,這些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查來的線索!”
“可是……”
可是,權曜槿和黃寶麗根本就不是一對啊!黃寶麗在辰光學院有那麽多粉絲,這種情報哪能相信?
“好了,下個月是黃寶麗的生日。”尹修赫打斷我的話,皺起眉頭,“極光,你的新任務就是——想辦法混進她的生日宴會,去打探《月神狄安娜》的下落!”
天啊!
我瞪大眼睛……居然還要去接近黃寶麗,她對我可沒什麽好印象啊!
“怎麽了?這不算是很難的任務吧?你做不到嗎?”尹修赫盯著我,無形中給我帶來巨大的壓力。
“我……做得到……”我沒什麽底氣地回答。
“撲哧!”
“哈哈哈!”柯麗兒和那群女生發出嗤笑,好像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一樣。
我難堪地轉過頭,尹修赫已經站起身走到了另一邊,和社裏的男生們聊了起來,根本沒有留意我這邊。
“我們不是朋友嗎?”
不知道為什麽,耳邊回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權曜槿那雙閃著光芒的眼睛仿佛浮現在我眼前。
我突然覺得,一直以來自己默默暗戀的尹修赫變得陌生起來。
我心事重重地走出調查社的大門,口袋裏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是大師兄沈藍發來的信息,說爺爺發現了我在彌星秘密調查社當實習生的事,情況很嚴重。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糟糕!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
整個假期我都待在調查社裏,因為知道爺爺不會同意我做危險的事,所以我也沒有告訴他,但時間一長,他絕對會懷疑的。
現在是下午6點多,我匆匆趕回武館,熟悉的朱紅色大門緊閉著,伸手一推,卻發現紋絲不動。
奇怪!我們家的武館大門平時可是從來不關的啊!
“爺爺,我回來了!”我伸手拍著門,扯開嗓子大喊。
無論我怎麽喊,大門裏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仿佛沒有人在一樣。
“嗡嗡……”
手機又開始震動起來,師兄又發信息給我:“極光,爺爺今天和老朋友見麵,忙了一天,現在說太累了不想見你,讓你回尹修赫那裏……你不要太擔心,我會好好勸他的。”
短短的幾句話,讓我的心徹底冷了下來,我緩緩地將手從門上移開。
“為什麽……”
天色越來越暗,街邊的路燈已經依次亮起,幾顆星星稀稀拉拉地在天空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路上的行人不多,大家都在急匆匆地往家裏趕,隻有我一個人步履沉重地慢慢走著。
胸口仿佛被什麽堵住了一樣,難受極了,離開前帶出來的彌星勳章被我放在襯衣胸前的口袋裏。我摸了摸這枚珍貴的五芒星,先前立誌要得到彌星勳章的熱情已經慢慢冷掉,取而代之的是迷茫與悵惘……所有的事情都那麽不順利,我還能得到夢寐以求的彌星勳章嗎?
“喂!你這個人真奇怪,吃了我的肉包,怎麽能不給錢呢?”
忽然,一個突兀的女聲鑽進了我的耳朵裏,大嗓門別提多刺耳了,頓時把我從悲慘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我扭過頭一看,發現旁邊的包子鋪大門敞開著,有兩個人正在吵架,賣包子的大嬸正抓著一個大叔的衣領,惡狠狠地吼著。
真倒黴……這個大嬸可是我們這條街公認嗓門最大也是最凶的“包子西施”,誰都害怕她,居然還有人敢吃肉包不給錢!
看起來,這個大叔也不像是身無分文的人啊!雖然背對著我看不清臉,但身上穿的筆挺的西裝,看起來很值錢呢!
“我……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忘記帶錢了。”大叔的聲音十分無奈,“要不然,我把包子還你好了。”
“你是來砸場子的嗎?”大嬸的眼睛瞪得老大,“咬過一口的包子還要還我?”
我趕緊衝上前,摸出錢包:“大嬸!我來……我來替他給!”
天啊!
可不能讓他們打起來!
付完錢,大嬸才放我們走,還不忘教訓幾句:“以後出門不要丟三落四的!”
“好的,以後再也不會啦!”
我點頭哈腰地賠笑,直起身來,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身旁的大叔轉過頭,笑眯眯地看著我:“小丫頭,今天謝謝你啦……你叫什麽名字?”
這個出門忘記帶錢的大叔長得倒是很順眼,成熟睿智的樣子,臉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深灰色的西裝,白色襯衣的領扣解開了一顆,顯得灑脫不羈。
可是,無論多麽順眼,他也是個粗心大意的大叔。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抬起手腕看了看可愛的手表,時針正指向7點。
“啊!都這個時候了!”
忽然想起作業還沒做,我趕緊拔腿就跑……雖然夢想是要得到彌星勳章,但我千極光可是蜜藍學院的優等生,從來沒有落下過功課呢!
“喂!丫頭,你還沒告訴我名字呢!”
身後傳來大叔的喊聲,我顧不上回頭,大聲回答——“算了吧!以您吃肉包忘記帶錢的記憶力,就算我說了名字,您也不會記得的!”
夜晚的風“呼呼”地掠過耳邊,帶來絲絲涼意,也把身後大叔的笑聲傳得很遠……
2
“服務生,我的紅酒小牛排到底好了沒有啊?”
“就是就是,等了這麽久,說好的幫我拿些草莓慕斯呢?”
“我們辰光女子啦啦隊需要的飲料呢?”
……
無數聒噪的聲音就像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朝我湧來,讓我喘不過氣來。
辰光學院果然名副其實,連餐廳的裝飾也這麽華麗,巨大的水晶吊燈從二樓垂墜下來,散發出點點細碎的光芒;黃銅把手擦得鋥亮,沿著螺旋樓梯一直往上走,還可以到達最頂端的旋轉廳,據說在那裏待上一個小時,就可以360°轉一圈,俯瞰整個美晴市的優美風景。
“聽好了,我們1號桌要檸檬汁和奶黃流心甜點,先給我們送!”
“收到!”
我維持著臉上僵硬的笑容,按了按隨身攜帶的錄音筆,耳朵裏的耳機馬上重複起他們點菜的菜單。呼……好險,要不是提前找尹修赫他們拿了一些高科技產品作弊,我絕對記不住這些人五花八門的要求。
“我們啦啦隊的飲料,分別是芒果優格四分之一糖、百香泡泡乳、不加冰的檸檬水、放兩塊方糖的美式咖啡……”
我硬著頭皮,屏住呼吸,將這些東西一樣樣送到各個桌子,神經繃得緊緊的,不敢有一絲懈怠。
今天是我來辰光學院打工的第一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黃寶麗在背後搞鬼,現在整個餐廳爆滿,連插根針的位置都沒有。更奇怪的是,那些女生對其他的服務生都視而不見,全都要找我。
“居然全對了……”啦啦隊的女生們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我得意地咧開嘴,在心裏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哼!想難倒我,可沒那麽容易!
“哎呀!”忽然,我的腳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失去了平衡。
要倒下的瞬間,我忽然瞥到身邊女生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讓我瞬間就驚醒過來——
她伸腿絆我!
“砰!”
“啊!”
隨著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女生的尖叫聲也跟著響了起來。不知不覺間,我胡亂地揮手抓住了旁邊的桌角,把桌上的水晶玻璃瓶掃了下來,玻璃碴到處都是。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我剛站直身子,旁邊的女生就開始抱怨起來,“飲料濺了我一身!你賠得起嗎?”
一瞬間,我的心頭湧起一股怒火,恨不得攥起拳頭就要教訓她,可是剛要動手,心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極光,不要衝動!想想你的任務,如果現在就被人趕出去,以後接近權曜瑾和黃寶麗的機會就更小了!
我深吸一口氣……為了任務,我忍!
“對不起。”我低聲下氣地道歉,蹲下身去撿玻璃碎片。
“啊!”忽然,一陣鑽心的疼從指間傳來,不小心被鋒利的碎片割到,我右手的無名指迅速染上了一抹鮮紅。
“哼!你以為說句對不起就完了嗎?告訴你……”那個女生還在喋喋不休。
“不然你還想怎麽樣?”
一個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和那個女生同時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頓時驚呆了。
“權曜槿?”我眨了眨眼睛。
他穿著辰光學院的藏青色製服,領口扣到最上麵一顆,寬闊的肩膀上佩戴著黑色鑲金的肩章,在水晶燈光的照射下,權曜槿那張英俊的臉繃得緊緊的,整個人都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勢。
“傷得重不重啊?”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我麵前,抓起我的手仔細端詳。
“沒事的……”我不安地往後縮了縮。
“都流血了還沒事?”權曜槿的眉頭緊緊地蹙起,頓時身上的溫度仿佛降低了十幾度,強勢地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是我讓極光來學院餐廳打工的。”他抬起頭環視餐廳一周,黑曜石般的眼睛裏迸發出銳利的光芒,“沒想到剛來看看她,就發現你們都在和極光過不去,她到底怎麽惹你們了?”
權曜槿的目光所及之處,所有女生都閉上了嘴,整個餐廳裏鴉雀無聲,而剛剛故意絆我的那個女生,更是一臉驚恐的神情,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了。
“權曜槿……”我的心裏湧起一股感動,就好像內心最陰暗的角落一下子被溫暖的陽光照到了一般。
“極光,我們走!”權曜槿環住我的肩膀,大聲說,“你記住,那些欺負你的人都是卑鄙的醜女!不管外表打扮得多麽好看,心裏卻比誰都醜陋。”
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再一次襲來,我微微一愣,可就在我發愣的瞬間,卻被權曜槿拉出了餐廳。
五分鍾後——
純藍色的窗幔和床單,雪白的天花板和病床,窗台上,一束沾著露水的百合花在迎風搖曳,辰光學院的保健室裏不但沒有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反而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手給我。”
午休時間,保健室空****的,一個人都沒有,權曜槿找來紗布和藥,細心地替我包紮著傷口。
他的手白皙而修長,骨節分明,輕輕地將我的手包裹起來,好像對待什麽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纏上紗布。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將權曜槿濃密的睫毛染上一層淺淺的金色,好看得讓我移不開視線。
發現我目不轉睛,他微微一笑:“怎麽樣,不疼吧?”
一股暖意從手心徑直流進心底,權曜槿在我麵前從來都不是那個冷漠的美少年,反而又純真又善良,讓人心動。
我的心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鬼使神差般,忍不住開口問:“權曜槿,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忽然,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雙頰浮起兩團淡淡的紅暈。
“那個……斯蒂爾教授已經來到了美晴市,你明天下午如果有時間的話,就可以跟我一起去見見他。”權曜槿別過臉,鬆開我的手,“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他就像是生怕我追問一樣,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門,留下我一個人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
“撲哧……”
愣了好幾秒,我才忍不住笑出聲來。
權曜槿還挺可愛的,簡直就像個小孩子!
“千極光,任務進行得怎麽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看到世琦哥發來的信息,我猛地一僵。
對啊,權曜槿隻是我的一個任務而已……給世琦哥回完信息,一字不漏地報告了今天任務的進程,我的心情仿佛跌到了穀底,就連自己也說不明白,那股濃濃的失落感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3
金色的陽光斜斜地照射進來,天氣越來越暖和了,雖然窗外的樹枝還是光禿禿的,但溫暖的南風傳來春天的氣息,像是在訴說著冬天已經快要過去。
還沒來得及享受這難得的寧靜時刻,保健室的門忽然“砰”的一聲被人粗暴地推開。
“千極光!”
黃寶麗穿著紫色的大衣,脖子上和手上戴著閃閃發亮的珠寶,妝容精致,無可挑剔,顯得華麗極了。
“我聽說你受傷了,不要緊吧?”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沒事。”我警惕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又要耍什麽花招。
“唉……”黃寶麗歎了口氣,一臉可惜地說,“我就要過生日了,下周,我要在家裏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要知道,我們家開給服務生的薪水可是很高的,所以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畢竟我認識的這麽窮的女生也隻有你一個了……”
“我答應!”我迫不及待地仰起頭,激動地說,“我一定會去的!”
“你……”黃寶麗吃了一驚,呆呆地看著我。
這個驕傲的大小姐,一定是聽說權曜槿送我來了保健室,氣不過,所以特地來羞辱我。嘿嘿,可她絕對想不到,正巧我要找機會潛入她家調查《月神狄安娜》的下落,這是給我提供了機會啊!
“就這麽說定了!”我敏捷地跳下病床,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溜煙地跑掉了。
哈哈哈……還是快跑吧!萬一她回過神來,又變卦不許我去她家,就糟糕了!
時間來到下午5點,又到了放學時間,伴隨著學院裏悠揚的鈴聲,我也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準備回家了。
剛走出學院大門,我的目光就被一大群女生吸引,她們都一臉呆滯,好像看到了什麽神跡一般,靜止不動了。
我好奇地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去,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斜倚在柱子上,玫瑰色的夕陽映照在他那如玉般的臉上,熠熠生輝。
“權曜槿?”我忍不住出聲。
仿佛心有靈犀一樣,權曜槿正好朝我這邊看了過來,他直起身,大步朝我走過來。
“極光。”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等你很久了。”
“我?”我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感覺那些女生嫉恨的目光快要把我刺穿了。
“你受傷了,我送你回家。”
他說著,一輛黑色的小轎車緩緩朝我們駛過來,線條流暢的車身十分優美,車頭和車尾上鑲嵌著一朵銀色的鳶尾花,隱隱泛著銀光,看起來很高級。
“天啊!是曜瑾殿下家的車!”
“嗚嗚嗚……我從來沒有見過曜瑾殿下等過誰!”
“我也好想坐上去!”
……
一瞬間,圍觀的女生們沸騰起來,我頂著被她們的眼神殺死的壓力,鑽進了車裏。
為了和權曜槿盡快熟悉起來,一路上我都在東拉西扯地找他閑聊,沒想到他居然什麽都懂,就連我最感興趣的格鬥技巧,他都很了解,看得出是個高手。
“沒想到你果然和一般的女生不同,對格鬥技巧這麽感興趣。”他的眼裏帶著笑意,讚許地說。
“咳咳……哪有……”頓時,我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剛才聊得太開心,差點兒忘了……笨蛋極光,你怎麽能在權曜槿麵前表現出你會武術呢?很容易引起懷疑的!
“丁零零——”
正在這時候,世琦哥打電話過來,我連忙接起。
“正好!你讓權曜槿去你家,趁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打聽《月神狄安娜》的秘密。”聽說我正坐在權曜槿的車上,世琦哥馬上發布了最新的指令,“極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
我拿著手機,感覺整個人都石化了。
我的上帝!要知道,要我打架還好,試探情報之類的,完全不適合我啊!
“沒關係,到時候你打開竊聽器,我會告訴你該怎麽說的。”怕我不答應,世琦哥補充道。
呼……不管怎麽樣,這也是得到彌星勳章的必經之路……千極光,拚了!
我攥緊手機,緩緩地轉過身,權曜槿深深地看著我,我深呼吸一下,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
“權曜槿,謝謝你送我回家,待會兒去我家喝杯果汁再走吧!”
二十分鍾後——
權曜槿端端正正地坐在“我家”夢幻的粉色沙發上,兩條修長筆直的腿交疊著,晚霞透過落地窗,映照在他那張俊美無瑕的臉上,美得讓人簡直忘了呼吸。
他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冷漠而強勢,而現在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沉靜而美好,好像是另一個世界。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冰箱拿出一罐果汁,在果汁底下悄悄貼上了一個黑色的磁貼。
“嗞嗞……”
嘈雜的電流聲在耳邊響起,我抬頭看看房間一角的綠色盆栽,一根綠色的“花藤”開始緩緩轉動,對準了權曜槿的方向——這是偽裝成花藤的攝影機,隻要黑色磁貼接觸到我的體溫,整個屋子所有的高科技設備都會靜悄悄地開啟。
“極光?”世琦哥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無線電也接通了。
沒錯,自從上次被我嫌棄過那個笨重的水壺一點兒也不好用後,世琦哥就給了我這個小小的“磁貼”——它是現在國外的最新科技之一,不但可以遠程遙控房間內的所有儀器,而且隻要把它放在權曜槿的眼皮底下,它就能化身為竊聽器,記錄下我們聊天的內容。
我顫抖著手,打開易拉罐的蓋子——“權曜槿,來喝……”
大概是太心慌了,我完全忘了自己的右手剛剛受過傷,猛地一拉,刺骨的疼痛從無名指上傳來。
“啊!”
“砰!”
易拉罐猛地砸在地上,打濕了一大片白絨絨的地毯。
“極光!”他猛地站起身,關切地朝我走來,“你沒事吧?”
“我,我……”我看著地上被砸成兩半的“磁貼”,一口氣沒提上來,愣在原地。
“極……嗞嗞……”
電流聲響了一陣,耳機裏世琦哥的聲音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世琦哥怎麽沒告訴我,這個高級貨原來這麽脆弱,一下子就被我弄壞了!
無線電才接通不到一分鍾,我就徹底和秘密調查社失去了聯係。我的目光越過權曜槿寬闊的肩膀,看著徹底失去動力重新又變成普通花藤的攝像機,欲哭無淚。
“我……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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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我一邊幹笑著,一邊悄悄地撿起地上的黑色磁貼,揣進自己的口袋裏。
現在完蛋了,沒有了遙控器,所有的監視儀器都沒用,無線電那頭的世琦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千極光,現在怎麽辦?
我悄悄拿起手機,剛給世琦哥發完信息說自己弄壞了遙控器,屏幕就暗了下去。
沒電了。
現在整個房間裏能用的隻有……我轉過頭,看著落地窗邊的沙發椅,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去,黑色的夜幕靜悄悄地籠罩下來,夕陽餘暉映照在銀色的躺椅上,泛起淡淡的光。
上次世琦哥說這是個測謊儀……
我心事重重地轉過頭,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權曜槿已經不再說話,他握著我的手,靜靜地注視著我,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英俊的臉上泛起柔光。
我的心“撲通”跳了一下,緊接著,越來越快,以一種不正常的頻率劇烈地蹦了起來,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你……你要不要做按摩?”我被逼急了,猛地大聲說。
千極光,眼前的這個男生是你的任務目標!如果你再狠不下心,就永遠得不到彌星勳章了!
“啊?”權曜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硬著頭皮,把他拉到銀色沙發椅前麵:“呃……為了謝謝你今天送我回家,我請你做按摩!”
見權曜槿很詫異,我連忙補充道:“這個是我表哥送的!嗯……生日禮物!”
按照之前世琦哥說過的,我把權曜槿按倒在沙發椅上之後,找到椅子背後的開關,笨拙地按了下去,忽然,墊在他脖子後麵的靠墊亮起了藍色的光束。
成功了!
為了完美地偽裝成一台按摩椅,這個測謊儀的確具有按摩功能,不過,平常被人用來緩解壓力的枕頭則成了傳遞信息的工具……比如現在,藍色就代表一切正常,如果變成綠色,就證明被測人在說謊。
權曜槿微微閉上了眼睛,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愜意,我摩挲著手上的繃帶,心裏像是在打鼓。
“謝謝你今天幫我。”我定了定神,看著他說,“你借給我那麽多錢,送我回家,還給我找醫生……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才好……”
“極光,你不需要對我這樣。”權曜槿睜開眼睛,深深地看著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被他那雙幽黑深邃的眸子注視著,我隻覺得從腳底升起一股暖流,就連臉都發燙了,而他身後的枕頭也還是維持著幽幽的藍色,並沒有什麽變化。
他沒有說謊。
等等!這也就是說,權曜槿為我做這些真的是心甘情願?
“撲通撲通!”
糟糕,我的心跳又加快了,這樣下去,會被他聽見的!
“那個……”我趕緊轉移話題,“你包紮傷口的技術不錯嘛,想不到堂堂大少爺也會這個!”
可沒想到,說到這個,權曜槿忽然沉默了。
夜幕降臨,柔和的燈光照射在他的側臉上,沉靜而又美好,過了好半天,他才緩緩地開口:“這個……還是妹妹教我的。”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之前世琦哥說的關於權曜槿的身世……他的確曾經有個妹妹,不過,她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他仿佛沉浸在回憶中,英俊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從小,妹妹身體就不好……從我懂事起,就沒見她下過床。
“那時候我很頑皮,經常出去跟人家打架,妹妹見我每次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回來,就會給我包紮傷口……”
權曜槿的聲音很好聽,在安靜的房間裏靜靜流淌著,仿若輕柔優美的鋼琴曲。
“後來她去世了,最後她抓住我的手,還在擔心我以後受傷沒人管……我答應她會好好照顧自己,再也不隨便跟人家打架,還學會了處理傷口的方法。”
他的目光有些黯淡,忽然,濃濃的愧疚感湧上我的心頭。
我從來沒見過權曜槿現在這副樣子,他那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微微翳動著,看起來有些脆弱,這個時候,我還要繼續試探《月神狄安娜》的下落嗎?
不,不行!
千極光,想想你的任務!如果不完成的話,你夢想的彌星勳章就要離你而去了!
我咬了咬牙,繼續試探:“那……你爸爸媽媽呢?”
“我爸?他當然很好!”權曜槿重重地往後一靠,語氣中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要不是他,我媽也不會……”
一瞬間,他身後的枕頭閃爍起綠光,過了一會兒,又重新變回藍光,雖然權曜槿毫無察覺,但我看起來覺得十分詭異。
這……他到底是在說謊,還是沒說謊啊?
正在糾結,忽然,一隻溫暖的大手落在了我的頭上。
“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我抬起頭,正對上權曜槿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我從來沒有見過你灰心失望,哪怕是最慘的時候……就算是獨自一人,也能很頑強開心地生活,與其說是我一直在幫你,還不如說在我對身邊所有人都失望,恨不得與世隔絕的時候,是你鼓勵了我。”
“極光,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是大自然最珍貴的禮物,是我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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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風還是有些冷,走在行人寥寥的街道上,隻要呼出一口氣,就能看到一團白霧升起。
我滿懷心事地走進彌星大廈的電梯裏,隻覺得自己的鞋子裏灌滿了鉛,沉重得連步子都邁不開。
完了!
世琦哥讓我來報告昨天的收獲,可我不敢承認,自己原本想要套出權曜槿的秘密,沒想到最後被他感動得稀裏嘩啦,最後都差點兒哭了。
嗚嗚嗚……權曜槿怎麽知道,老爸曾經說過,他給我取名為“極光”,意思就是我是他和媽媽的奇跡啊!
見到世琦哥,我老老實實地把昨天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但鬼使神差地,說到權曜槿時,我忍不住隱瞞了自己和他的對話——那段關於“奇跡”的對話,我不希望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你做得不錯。”世琦哥讚許地點點頭,“黃寶麗家的宴會,我會讓調查社的人全力配合你的,一定要找出線索來!”
“是!”我自豪地挺了挺胸。
“我們已經聯係好斯蒂爾教授了,他聽說是和警察配合抓偷了《月神狄安娜》的人,拍著胸脯答應配合,所以你去做檢查的時候不用害怕,他會幫你的。”
“好的。”我點了點頭。
“不過,你弄壞了遙控器,害我們什麽都沒監聽到,就隻是和權曜槿坐在家裏喝喝飲料而已?”他微微眯起眼睛,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極光,你不會有什麽事沒說吧?”
“當……當然沒有!”我的心猛地一沉,垂下眼簾。
過了好幾秒,世琦哥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沒有就好。”
“嗯!”我猛點頭,邁開腿就要往外走,“那我先走了,下午還要準備去醫院!”
“極光!”
忽然,世琦哥叫住了我,他從沙發椅上站起身,意味深長地說:“絕對不要喜歡上任務目標,如果你想要成為調查社的王牌,就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我猛地抬起頭,正對上他那雙閃耀著光芒的眼睛,頓時,我的心就像是被什麽狠狠地撞了一下,又酸又疼。
“我……我知道了!”
留下這句話,我就扭過頭,飛也似的逃開了。
千極光,你是怎麽了?為什麽世琦哥的一句話會讓你這麽心慌意亂?
下午和權曜槿通過電話,我就按照約定來到了美晴醫院。
“真是太好了!”權曜槿看著我,英俊的臉上帶著激動的神情,“斯蒂爾教授說,你的耳朵很有希望治好!”
“嗯……”我勉強扯出一個微笑。
笨蛋,當然啊!斯蒂爾教授是我們找來的演員,我和他,還有我耳朵有毛病的事,都是編出來騙你的!
權曜槿今天穿著灰色的羊角扣大衣,脖子上係著純白的圍巾,身材挺拔而修長,兩條筆直的長腿包裹在水洗藍的牛仔褲裏,就像是鄰家大男孩。
“太好了,我真替你開心!”他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抱住我的腰,把我舉了起來。
“你……你幹什麽?”我慌亂地瞥了瞥四周,捶了捶他的肩膀,“你瘋啦?快放我下來!”
我們正漫步在醫院的花園裏,現在這個時候,出來散步的病人並不多,法式梧桐的樹葉就像是一隻隻漂亮的蝴蝶,在微風中蹁躚飛舞。陽光灑在落滿了金色落葉的小路上,我們就像是踏著黃金雲朵一樣。
“極光,你的耳朵終於有治愈的希望了!”他開心地轉了兩圈,才把我放下來,“你知道嗎?每次看著你必須要戴著助聽器才能和我說話,我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我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會幫你把這個東西取下來的!”我摸了摸耳朵裏的“助聽器”,不由一陣心虛。這個其實是無線電,用來和調查社的人聯係的,不過剛剛和教授會完麵,我就把它關掉了。
謊言就像滾雪球,越滾越大,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忽然崩塌。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就難過起來。到了那一天,權曜槿還會像現在一樣,對著我笑得像個孩子嗎?
“走!極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權曜槿拉起我的手,自然地揣進自己的口袋裏。
一瞬間,他身上獨有的薄荷氣息包圍了我,暖洋洋的感覺從手心一直傳到心裏。我呆呆地抬起頭,看著和我一起並排走的權曜槿,忽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經過醫院天藍色的長椅,踏著金色的樹葉小徑,權曜槿一路帶著我走到了美晴醫院最偏僻的建築群前麵。
湛藍的天空下,一幢鵝黃色的小洋樓矗立在小徑的盡頭,雕著薔薇花紋的陽台欄杆上,垂下許多翠綠的藤蔓,在這寒風陣陣的冬季,開出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見慣了醫院白色的建築,忽然看到這猶如童話般的小樓,我的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形:“這是什麽地方?”
走到棕色複古的木門前,權曜槿緩緩停下了腳步,我一頭霧水地跟著停了下來。
“你……”我轉過頭,剛想要問他帶我來這裏幹什麽,可一看到他臉上的神情,即將說出口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裏。
權曜槿那薄薄的唇抿得緊緊的,臉也繃了起來,雖然看起來好像恢複成之前那個冷漠美少年的模樣,但我感受到,他握著我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我媽媽住在這裏。”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我妹妹很早就去世了,她不太記得我,所以你待會兒看到了什麽,千萬不要吃驚。”
什麽?
我猛地瞪大眼睛,腦海中忽然回響起世琦哥之前說的話——“權曜槿的妹妹去世,對他媽媽的打擊很大,於是一病不起,現在還在醫院治療。”
還在愣神間,權曜槿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先走了進去,我猶豫了一陣,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跟了上去。
這幢小洋樓的內部也和外麵一樣浪漫唯美,玄關、走廊、大廳……到處都擺滿了漂亮的鮮花,純潔的百合、鮮豔的玫瑰、清新的三色堇、飄逸的蝴蝶蘭……五顏六色的花朵匯聚成了絢爛的海洋,映襯著纖塵不染的純白家具和地毯,一看就知道有人每天精心照料。
我一邊好奇地左右張望著,一邊慢吞吞地跟著爬上樓,可是,眼前的一幕卻讓我不由愣在了原地。
“哇!”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緋紅色花瓣,深深淺淺,散落了一地,就像是剛剛下了一場紅色的雪,在這場雪的正中間,坐著一個美麗的女人。
她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優雅動人,擁有一雙和權曜槿一模一樣的黑眼眸。她坐在沙發椅上,膝頭蓋著厚厚的駝色開司米毛毯,正低著頭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裏躺著一片薄薄的粉色花瓣。
“媽媽,我來了。”
權曜槿在她麵前蹲下,握起她的另一隻手,輕輕貼上自己的臉龐,可是她仿佛沒聽見一樣,還是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麽。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看著權曜槿一米八幾的個子蜷成一團,蹲在母親身旁的樣子,我的心頭湧上一股酸澀,眼眶莫名地紅了起來。
“是櫻花嗎?”權曜槿輕聲說,“小櫻看到了,會很高興的。”
小櫻……
應該就是他妹妹的名字吧……
說到這個名字,他媽媽終於有了一點兒反應,她緩緩轉過頭,朝他露出一個笑容:“是啊,你也認識我女兒嗎?她最喜歡櫻花了。”
權曜槿的媽媽真是個美人,笑起來的樣子就連最燦爛的陽光也自愧不如。權曜槿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認真地點點頭:“是啊,小櫻是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大家都很喜歡她。”
我眨眨眼睛,心裏難過極了,卻好像被什麽哽住了喉嚨,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等小櫻的病好了,我們明年帶她一起去東京賞櫻……”權曜槿溫柔地哄著媽媽。
看著他輕聲細語的樣子,我的鼻尖越來越酸……權曜槿好可憐啊!
媽媽和他明明麵對麵待在一起,可她已經不認識他了……她能記住自己有一個女兒,乖巧可愛,最愛看櫻花,卻偏偏記不住還有一個兒子在等著她……
“這是極光。”忽然,權曜槿拉起我的手,和他媽媽的手交疊在一起,“她很活潑可愛,小櫻一定會喜歡和她交朋友的。”
權曜槿的媽媽抬起頭,仔細端詳著我的臉,她忽然笑了起來——“是啊,還有小瑾,小瑾也會喜歡的。”
就這麽一句話,我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決堤,一滴滴砸在地板上,就像是晶瑩的珍珠。原來權曜槿的媽媽也還是記得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