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醒來時想到了什麽,瞬間麵沉如水,並且手腳並用的就要起床,快速道:“我要見師傅。”
“怎麽了阿木?”一把撈回她,快手為她穿好衣服,蹙眉問道。他的阿木從來不是個冒進之人,能讓她龐然變色的事情絕對不小。
紫檀木穩住心神,卻不看他也不回答,整個人靜在那裏。
悟蒼絕瀾迅速穿好自己的衣服擁她在懷裏輕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她努力的勾了勾唇角,淡笑道:“沒事瀾瀾,你能幫我去叫一下師傅嗎?我有點事,想單獨和他淡淡。”
單獨,她從來不會刻意避開他什麽事情的。悟蒼絕瀾點了點頭,扶著她躺好後便去找了遲道蒼。
紫檀木自他走後坐起身來,手輕輕搭在腹部,靜靜等待著。
遲道蒼進來的時候不知為何衣衫發髻都有些淩亂,他在床頭坐下,先是給她把了把脈,然後笑眯眯的道:“好多了,看來昨晚那個方法確有奇效啊。”
紫檀木並沒有去問什麽方法,隻是緊緊的扣著肚子看著他麵色平靜如水的問:“它怎麽樣了?”
“它?”遲道蒼先是疑惑,看見她放在腹部指骨泛白的手後明白過來。他微微歎了口氣,輕輕伸手為她理了理鬢角發絲,看著她緊張的眼神笑著道:“它沒事,我本來以為堅冰寒氣入體,連你如此強的功力都差點扛不住,一個稚嫩脆弱的胎兒是肯定沒希望了。誰知道我一探脈象,它的脈竟然比你的脈還要穩,這真是奇觀啊,你師父我還從來沒見過生命力這麽頑強的嬰孩。”
一聽說孩子沒事,紫檀木這才安心下來。她從地宮中見到他就沒告訴他懷孕之事就是怕這個孩子她保不住,與其給他希望又給他更大的絕望,莫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讓他知道。要失去。她來承擔便好。
紫檀木剛輕鬆下來,便聽遲道蒼突兀的道:“小木頭,你們受傷的這段時間天下都大亂了,現在沒時間了,現在,我們就要趕去誅情海。”
“天下大亂?”她微蹙眉,但一想到這幾天發生的事,也很快就能明白過來,這是蟄伏千百年的遺族,開始全麵進攻了。遺族的手段他們這幾天相繼領教過了,自然知道這亂子會有多嚴重。
“好。”一個字,沒有多餘的話,即日起程。
吩咐高鬆送柳墨回國後,立日,四匹快馬一輛馬車直直出了珊國王宮向古藤大陸中心瀾國而去。影子、郝連流月、嘯天歌、遲道蒼四人騎馬,**皆是極品莫襲寶馬,那速度,快如追風。
四匹單馬快,沒想到那輛馬車在這樣的速度下竟然半點不托後腿,就見額間有火紅色毛發的兩匹寶馬拉著馬車奔跑,兩馬姿態親昵,通身有高貴傲然之氣,正是莫襲寶馬中的極品,紫檀木和悟蒼絕瀾的坐騎黃泉碧落。
馬車內,悟蒼絕瀾一雙綁滿紗布的手握住紫檀木同樣綁滿紗布的手放在她一點變化也還看不出來的肚子上,蹭著她臉頰含笑道:“沒想到我們有孩子了,我們的孩子,真好。”
紫檀木隻輕輕笑著,看著肚子的眼神溫和輕柔,清冷的臉龐似乎有柔美的光溢出。
本來大喜的悟蒼絕瀾突然間感到一陣莫須有的危機感,他的阿木何時這麽溫柔過?對他都沒有,而這個孩子還沒出生就輕而易舉的博得了她如此難得的寵愛,那出生了他在他家阿木心中的位置……丹鳳眼危險的眯了眯,瞄準了那擱在肚皮下的小生命,小子,你最好給你老子老實點,否則……
紫檀木感覺到覆蓋在手上的手微有些僵硬,有些疑惑的回頭看他。
悟蒼絕瀾笑得不動聲色,不著痕跡的將手移到她身上其他地方,他怕他一個失手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事……要知道,這個孩子決定著他以後能和他家阿木過多少年肆意快活的日子……
馬匹在官道上飛快的跑著,而路邊,三三兩兩的行人背著包袱前行,有的相互攙扶,有的獨身而行,有的衣著光鮮,有的衣衫襤褸。而他們臉上無一不寫著疲倦與惶恐,一邊走一邊搖頭歎息。
舒城暴-亂了,趕緊逃命吧。
林城知府叛變了,城裏全成了土匪窩。
華項山上突然出現了大批流寇,下方行人死得死傷的傷。
瓊州的商戶囤積居奇大米比豬肉都貴,這老百姓的日子沒法過了。
…………
這一路來,情況越來越糟糕,昏死在路旁的老人小孩無人管理,打砸搶燒不計其數,土匪流寇橫行,商人囤積居奇哄抬市價,百姓苦不堪言離鄉背井,城不城國不國,這整片大陸滿目瘡痍。
悟蒼絕瀾握緊了手中信條,丹鳳眼中暗潮迭起,咬牙道:“瀾國有三座城池突現不知名軍隊。”
“我也收到了。”嘯天歌同樣展開手中信息,神色冷冽,“蒼國北麵四城被一股不知名軍隊包圍。”
“還有離國。”紫檀木接到,邊揮筆在白紙上寫邊道:“離國東海岸,有不知名的軍隊登岸。”
“隻怕珊國和藤國也是同樣的情況。”遲道蒼天青色的長衫被風吹起,劃出的弧度狠厲,他看著前方道:“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現在這樣一路救人又能救多少呢?九牛一毛都不到。趕到誅情海完成傳承,找到他們的老巢釜底抽薪,這才是最徹底的辦法。”
幾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義無反顧的決絕。
腳步再不為中途任何事物停下,一時的心軟隻會導致更多更大的災難。
一隻褐色小鳥從馬車窗戶飛出,身子嬌小速度卻奇快無比,一路越蒼山過草地飛城池,最後在檀都一座寫著奴蘭水榭的閣樓頂停下。
一身青底白裳的女子倚在欄杆上,纖細的手接過小鳥取下它腿上的小紙條,一眼掃過,她望著高閣下一眼盡收的檀都輕聲道:“她讓大將軍親自去對付那股來曆不明的軍隊,冷孤雲全力著手剿匪保民,女皇居中調度,我負責統籌聽音閣徹查遺族黨羽,而你,兮焱,盡管她沒說,但我知道,她希望你能掌握葛家的真正力量,這樣才能穩住這動蕩的經濟。”
女子的身後,一身華服的少年雙眼怔怔的看著遠處的一棟大宅,那是他的家,五國第一富商,富可敵國的葛家。“老爺子從來都是坐山觀虎鬥,企圖坐收漁翁之力。殊不知,這亂世之中,從來沒有一處淨土,兔死狐悲,按兵不動的下場不見得比勇往直前的好。”
女子一點也不意外會從這個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言論,她本就知道,他重情重義,看似混沌於世其實比誰都通透。她深吸了口高樓上微寒的霧氣,輕聲道:“她在努力,我們也別托了她的後腿,都行動吧。她說的對,這高處,不勝寒。”
少年最後望了一眼遠遠的葛府,與女子並肩行了下去。
當晚,葛府燈火通明卻寂靜的詭異,那座緊閉的大宅子裏沒有任何人知道發生了什麽。次日葛府府門大開,昭告天下,葛家家主之位傳與葛家最小子葛兮焱,並即刻開倉庫、濟百姓,鼎力配合朝廷平息動亂。
誅情海位於瀾國境內,高峰直入雲霄,萬裏層雲翻滾,浩瀚無垠。
此刻,山巔四角白玉亭中,十個人,或坐或站著。
“皇叔?”嘯天歌看著一身黑色鑲金袍臉含笑意的英偉男人,他一身冷酷的氣息微有些震動。
嘯天歌與此人長的有四五分相像,隻是另一個經過歲月的沉澱整個人身上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風韻,這是他的皇叔也是他的師傅嘯姬。
嘯姬輕拍了拍他結實的肩膀笑著道:“怎麽?見到我很意外?”
嘯天歌搖搖頭,聽遲道蒼說出他們師傅之時他就隱隱知道了。
這方相認完畢,那方郝連流月悠悠然的走到端坐在白玉石凳上一身白衣的男子麵前,悠揚笑道:“師傅,流月來了。”
男子白衣鋪灑在地,修長的手指輕搭在玉桌上的七弦琴上,輕輕一笑,幾縷散落的發絲在他臉頰旁微揚,他道:“來了,便陪為師彈上一曲。”
這方師徒見麵分外和諧,另一邊卻全無半點溫馨。
“你給我說什麽臭小子?!你搞大了你師侄女的肚子!我老人家活了這麽大歲數我容易嗎我,到老了老了還出了你這麽一個不孝子!”就見一白胡子老頭吹胡子瞪眼的數落著悟蒼絕瀾,說的是手舞足蹈口沫橫飛。